兩人騎著車，一前一后來到村子里。

金陵城下的村子跟富貴村差距不大，低矮的房屋隨處可見，偶爾有幾家紅色磚瓦建造的房子，顯得主人不一般。

“四毛，只要土雞蛋，我去收成不？你在我家坐會。”

老板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李曉凱，想當二道販子。

說起來，李曉凱自己都是二道販子，只要最后的結果一樣，他不介意老板賺點錢，“成，但有兩點。我只要土雞蛋，其他雞蛋一概不要，收一百塊錢左右，上下五塊錢差距。裝雞蛋的編織筐，我要借用，給押金。”

“好勒，你坐著，我馬上就來。”

老板聽明白李曉凱的要求，急沖沖的走了出去。

李曉凱啞然失笑，老板也太相信他了，留個陌生人在自己家。

起身準備四處走走，門外的大黑狗突然沖進來對著李曉凱呲牙咧嘴。

嗯，坐坐也不錯，貿然在別人家走動不禮貌。

李曉凱坐了回去，大黑狗原地趴下，緊盯著他。

他驚奇的打量著大黑狗，本以為像他家大黃那樣忠貞可鑒的狗是世間罕見的。

今天卻又看到了一條很有靈性的黑狗，他打量著它，它也在打量著他。

一人一狗，王八對綠豆，上眼了。

等了三十來分鐘，老板回來了。

帶著兩個人，拎著六筐雞蛋。

“好了，你們回去吧。”

老板沒讓人進屋，不想他們跟李曉凱碰面。

方圓幾里，很多人都在廠區干活，光是南化的職工便有4萬余人，南鋼的職工也有近2萬人，揚子1萬多人，光四大廠便養活了廠區百分之八十五的人口。

加上其他小廠，以及人口聚集衍生的商業，廠區很多人都看不上賣雞蛋的幾個錢，懶得為攢的幾個雞蛋坐車擠到金陵城區。

但如果有人知道了，李曉凱也收雞蛋，在他們兩合作關系未牢靠之前，保不準有人插上一腳。

“老板，你這狗賣不賣。”

李曉凱指著大黑狗，他動心了。

“汪。”

大黑狗從地上爬起來，呲著牙隨時準備撲過去。

“大黑。”

老板叫了大黑狗的名字，取名藝術與李曉凱家相似。

“小老板，實在對不住，我家的狗不賣。”

見老板都沒問價格，李曉凱也只能打消自己的心思。

好狗難求，可惜了。

“是我唐突了，去看看雞蛋吧。”

李曉凱繞過大黑狗，走到雞蛋邊上。

裝雞蛋的說是筐，其實就是一個籃子，柳條編織的，可以懸吊用繩子在梁上防止老鼠跟小孩偷吃。

沒有裝雞蛋的軟質厚紙隔絕雞蛋，只有枯黃的稻草為雞蛋減震。

老板做事很仔細，把雞蛋輕輕拿出來放到一邊，再用桿秤稱重，“小老板，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別的家借稱，我家的稱以前做油坊用的，絕對不會缺斤少兩。”

“沒事，我信你。”

李曉凱毫不在意的擺手，他回去之后，會買一桿秤放在車上的。

稱完籃子的重量，兩人一起將雞蛋放在了籃子里。

又開始一起稱重，六個籃子全都稱完，兩人估算了個整數，算二百五十五斤，一共一百零二塊錢。

將雞蛋抬到車上，李曉凱付了錢。

回去的路上，騎的是心驚膽顫，還很累。

做完這一趟，李曉凱不想干買賣雞蛋生意了，這車騎的是心驚膽顫。

好不容易將車踩到了樓區，他將車停下考慮去什么地方賣。

要想雞蛋賣的快，最好的辦法就是賣給餐館。

餐館選的還有著講究，門店看起來不干凈的，不能去。

選來選去，第一家去金陵飯店。

時下最高端的飯店。

怎么去，有講究。

李曉凱停好車，蓋好筐子，去了趟小賣部，徒步走到街口管橋金陵飯店后門。

“叔，來抽根煙。”

李曉凱臉上堆滿了笑容，給保安遞了根大前門。

保安實際四十來歲，但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讓他看起來更老。

大前門很有誘惑力，保安大叔張望四周，還是接過了煙，沒抽，塞進了兜里。

“你有什么事？”

“我想找份活干，在這里。后廚幫工，不怕花錢。”

李曉凱指著金陵飯店，高聳的建筑鶴立雞群。

“不好辦啊。”

保安大叔皺著眉頭，誰不知道金陵飯店的工作是肥差。

“叔，您能在這里呆，肯定是有關系的。這樣，您幫我引薦一下后廚采辦，我給您介紹費。”

李曉凱說著，抽出口袋里的一張大團結晃了晃。

“咳咳，采辦主管我說不上話，帶班的班長我認識一個。”

動動嘴皮子，賺十塊錢，保安大叔覺得很劃算。

再說了，他可是聽到了風聲，當初投資方投桃報李，給了很多金陵本地人就業機會。

幾年過去了，一些問題體現了出來，別的部門不好說，他們這些保安，上了歲數的都要滾蛋。

也就是看守后門，才可能被他混進來。前門保安跟服務員，拿到臺面上的職位可嚴著了，光是服務員，就得高中畢業，培訓跟客人英語對話，那叫一個光鮮。

當初混進來的人，一個個都會被清理掉。

這時候，能撈一筆是一筆。

“謝謝叔，有叔幫忙，妥了。”

李曉凱不留余地的拍馬屁，他沒想到看守后門的會是一個大叔，前世剛到學校那一會，聽人說起過金陵飯店，曾經發生過一起案件，某服務員分批偷了客人美元，被判了無期。

后來，聽說那人在九十年代末被放了出來，也不知真假。

保安大叔沒跟李曉凱客氣，給了個地址，說是他介紹的，然后沒有然后了。

李曉凱騎上車，奔著保安大叔給的地址，找到了當事人。

“你想賣雞蛋？”

帶班的班長詫異的看著李曉凱，賣雞蛋賣到他這兒了？

“對的，新鮮的，家里散養的草雞，質量有保障，還便宜。”

李曉凱將最后幾個字咬的很緊。

“我看看。”

本想攆人的帶班班長，被李曉凱說的便宜吸引了。

兩人來到屋外，掀開籃子的蓋頭，摸出幾枚雞蛋。

雞蛋上還沾著些許雞屎跟雞毛，其中一枚還帶著余熱。

“確實挺新鮮的，你這怎么賣的？”

“您看看，全都是草雞蛋，不僅吃起來香，營養價值也比其他雞蛋高，這草雞蛋啊，脂肪含量、維生素E含量比其他雞蛋有差異，比較起來草雞蛋更好。最重要的是只要八毛錢，便宜的很。”

李曉凱不留余地的吹噓著，唬人一套一套的。

帶班的班長也被說懵了，什么脂肪什么維生素E？他怎么沒聽說過，咦，不過外國人好像就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