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照坐在桌案邊，單手支著下巴，怔怔看著窗外。偶有幾只鳥從枝頭飛過，驚落了枝頭積雪。

思緒有些渺遠，外面的世界，雪也像這樣一般美，這樣一般白，這樣一般易逝嗎？

也是一樣的藍天白云嗎？太陽晨出夕落，帶著特有的熱度和光芒，溫暖人們和照亮路途；白云也如這里一樣，閑閑分散空中，時聚時散，偶有飛鳥路過，仿佛飛入云霄。

也是一樣的青山綠水嗎？山上樹木茂盛，怪石嶙峋，還有些許珍禽異獸，奇花異草；水中也有荷花亭亭玉立，魚戲蓮葉間，還會有采蓮的女子撐著小舟，唱著民謠。

也是一樣的繁花似錦嗎？春有梨花如雪墜滿枝頭、桃花絢爛如血；夏有蓮花立于水面、蘭花開于空谷；秋有金桂飄香、菊花滿目；冬有梅花綻放于冰天雪地。

也是一樣的綠竹猗猗嗎？也有人如我一般傻傻的把愿望刻在竹子上，并對自己說一定會實現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也沒有錯過什么，外面有的，我也看過了。就算沒有見過，那也不重要，羽桓哥哥，你就是我此生最美的風景。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只是人生太短，還想要更多，只可惜……再繼續下去，也不過辛酸苦痛，就這樣結束，是上天給我的最好結局。

提筆，把自己所思所想一一畫在了紙上，雖然畫功比不過杜羽桓，可是描繪的景色竟然比杜羽桓畫的更美，難道是因為想象始終比現實更美好？

一不留神，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止也止不住，甚至能聽到滴落的聲音。淚珠滴在畫上，墨跡被泅開，已畫好的畫變得模糊不清。

明明已經決定好，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傷心，可是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一聲清脆的碎瓷聲傳來，凌雪照回頭，只見小雅定定地看著自己，臉上滿是擔憂，腳下是摔碎的藥碗。

見小雅這般模樣，凌雪照疑惑：“小雅，你怎么了？”

小雅疾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她，緊張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在小雅的印象中，不管遇到什么，凌雪照都是笑著的，都是開心的模樣。從未見過她流淚的模樣……

凌雪照意識到自己的反常，若無其事伸手把眼淚擦干，皺了皺鼻頭，“沒事，我這是喜極而泣，慕瑤姐姐的病要好了，我替她高興呢！”隨即臉色一板：“我這還是第一次哭呢，沒想到就被你看見，真是丟臉呢！你可不許說出去哦！這是我們的秘密……”

小雅臉色有些怪異，呆呆的重復：“我們的秘密……”

“對啊！就是這樣。不要呆在那里了，把地收拾干凈了，藥打翻了，還得重新給我端來呢。”

凌雪照不再管呆愣的小雅，轉過身去逗鳥籠里正在喝水的鸚鵡：“你是更喜歡雪照呢？還是更喜歡林昊？”

鸚鵡兄聽凌雪照如此問，急不可待答道：“雪照！雪照！”

而站在她身后的小雅在聽到那個名字后，抬頭復雜地看了凌雪照一眼。卓公子，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姐的。

凌雪照高興的笑彎了眼：“真乖！不過這么討好我，難道是怕我不給你飯吃？哦，我忘記了，你不是吃飯的。那是不是因為我對你更好啊？”

其實綠綠之所以那么說，只是因為卓林昊天天在它面前念叨的最多的就是雪照。

“綠綠啊！你是一只鳥，鳥兒生來就是屬于天際的，而不應該被囚禁在籠子里，我不應該束縛你的自由。和其他所有鳥兒一樣，你是不是也想要出去？是不是也向往自由，想要遨游天際呢？我放你去尋找你想要的生活，好嗎？”

鸚鵡歪著頭盯著她，似是在思索她話中的意思。

行至門外，打開鳥籠，綠綠猶豫了片刻，然后果斷振翅飛向了天際。那綠色的影子在蒼茫的天地間有些突兀，卻是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與天地融為一體。

凌雪照呆呆望著天際，如果可以選擇，下輩子我也做一只鳥好了。只需要一直飛，一直飛，就好了……

雖然此生所作所為我并不后悔，再來一次我也會同樣選擇，但若有來生，我不想再為別人做那么多，我想單純的為自己而活。

下輩子，喜歡一個人，我會告訴他；討厭一件事，我會直接拒絕。

傍晚過后，窗外傳來了鳥兒啄窗戶的聲音，凌雪照打開窗，驚喜的發現，綠綠又回來了。

凌雪照喜笑顏開，把綠綠抱進懷里，喃喃自語：“你能回來，我很高興，不過為什么要回來呢？是因為眷念我，而甘愿待在囚籠嗎？這讓我更加堅定了，我的選擇是對的！”

對著鏡子打量了半天，凌雪照放下手中的胭脂盒，松了一口氣一般，“還好，氣色很好，不會有什么破綻。只要堅持到慕瑤姐姐痊愈，堅持到他們離開，就好了。”

敲門聲響起，凌雪照隨口問道：“誰呀？”

熟悉的聲音傳來：“是我！”

凌雪照打開門，調侃道：“以前某些人進我的房間都是不敲門的，我說了很多次，都是白費唇舌呢！今天怎么回事，這么自覺？”

杜羽桓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看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么。凌雪照被他盯得發毛，眨了眨眼睛：“我臉上有什么東西？”

“雪照，你沒有事瞞著我嗎？”杜羽桓有些猶豫地問道。

“瞞著你，什么事？啊！難道是你發現你種的蘭花是被我弄死的了？”

杜羽桓無奈：“雪照，不要岔開話題，你知道我問的是什么。瑤瑤的病，是不是你去求的舅舅，把月蘭花給瑤瑤？”

凌雪照垂下眼簾，反問道：“如果是，你又能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