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這奴才，月娘要出了事，本侯爺拿你是問。”

吳全拿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暗翻了個白眼求饒道：“爺啊，都是奴才的錯，只恨奴才沒能早知道您去了燕子胡同，這才耽擱了那么久，您要打要殺奴才都認?！?

被罵的貼身小廝吳全，此刻當真是心里憋屈。

若非侯爺撇下他獨自去了新收的外室花娘那，他用得著繞這么大的圈才找到人？

“侯爺您放寬心，崔姨娘定會吉人天相?！闭f不定是缺德事做的太多，遭報應了。

其實對比崔姨娘，姚夫人對他們這些下人還是挺和善的，只是可惜啊，都是命。

楚延禮也知道這事在他，干咳一聲不耐煩的擺手，“行了行了，讓許醫(yī)方也抓緊跟上?！?

“欸，小的領命。”吳全臨走前覷了眼楚侯爺脖子，嘿，這下可有熱鬧瞧嘍……

寺外的寒氣還未散，秋蘭打了個哆嗦，搓搓發(fā)涼的胳膊抬眼看天，眼瞧著月光漸暗，青灰漸白，“侯爺怎么還沒到？”

“莫非那奴才沒把信送到？”可恨，她可是搭了二兩碎銀子的跑腿錢。

秋蘭正想著要不要向崔姨娘主動承認錯誤，就聽到嘈雜的喧鬧聲從山下傳來，透著昏暗的光線仔細辨認。

“是侯爺！”

……

東廂房里燭芯不住跳耀，質樸的妝臺上擺著幾株不知名的草根，半夏正往楚雙城的臉上涂著什么。

“吱——”

“小姐，侯爺來了，秋蘭正去報信呢，咱們是不是也該準備了？”這時從霜推門進來兩眼放光地道。

“嗯?！?

楚雙城對鏡自照滿意的點了點頭，清潤的眸底布滿冰霜。

而另一邊正愜意喝茶的崔姨娘，聽到秋蘭的稟報后慌亂的起身，指著秋蘭慌張的吩咐，“快去把那老王八叫來?！?

桌上茶盞晃蕩，月白的袖口肉眼可見的泛起棕紅的茶漬。

江郎中挎著醫(yī)箱急喘的趕來，方擺好望聞問切把脈模樣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來人體魄魁梧，一身黎色圓領常服因發(fā)福的肚子被撐的有些仄緊，已然蓄須的硬朗五官透著焦急之色。

來人正是楚侯爺楚延禮，就見他三步并兩步跨到榻前搖晃昏迷不醒的崔姨娘。

“月娘，你怎么了？”

可任楚延禮搖晃，床上之人就是沒反應，“怎么回事，為何昏迷不醒？”

江郎中看著這位財神爺，杏林高人般對他道：“侯爺稍安勿躁，這位女眷突發(fā)急癥，好在老朽遛彎正巧路過，這才救治及時，夫人只是正常的昏睡。”

瞅了一眼裝睡之人，嘴角偷撇，“待老朽施上一針，便能醒來！”

說著就把銀針往崔姨娘痛穴上扎。

崔姨娘此刻騎虎難下，痛的捏緊被中之手，恨不得把這老東西挫骨揚灰。

“侯爺？我這是死了么，不然怎得看到了玉郎?！贝抟棠锞従彽谋犻_眼迷蒙的道。

楚延禮只覺自己混蛋，竟做下對不起月娘之事，忙握緊她的手深情安慰道：“月娘，不要怕，你沒死，是玉郎來了?！?

崔姨娘似才清醒過來，喜極而泣地抱住楚延禮，“玉郎，妾身方才心好痛，月娘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玉郎你千萬不要離開妾身…”

楚延禮望著面前梨花帶雨緊貼他前襟的月娘，只覺喉嚨發(fā)緊。

呸，真是不知羞恥，江郎中見狀干咳一聲，閉著眼提醒他的存在。

注意到身邊還有外人，楚延禮尷尬地訓斥伺候的秋蘭，“這么大的事，怎么屋里就一個人？”

“大小姐她…她，”秋蘭接到崔姨娘暗示故意欲說還休。

“秋蘭，你出去給侯爺沏杯熱茶?！贝抟棠锎驍嗨?，說完眼神閃躲，似不想讓丫鬟說出原委。

秋蘭一副氣不過的表情，嘟囔兩句就要退身下去。

“站住，什么事還要瞞著本侯爺，說?！背佣Y捋著下巴上的胡須，莫非姚氏生的東西讓月娘受了委屈？

秋蘭忙委屈的跪在榻前，先對崔姨娘道：“姨娘，您受了這無端冤枉，就別為大小姐瞞著了?！?

又轉頭對楚延禮磕了一個頭：“侯爺，大小姐說姨娘身份下賤，昀公子是庶子不配在靈前伺候姚夫人，還讓姨娘帶著昀公子滾回去?！?

“秋蘭，不要說了，大小姐她說的對，我，我確實身份下賤，”崔姨娘捧心自嘲地道。

楚延禮見崔姨娘這樣，更覺當年之事對不起她，若不是……

又聽秋蘭繼續(xù)道：“姨娘一心為大小姐和夫人著想，這般被冤枉，這才引發(fā)了心疾，若非江郎中恰巧在，姨娘可就，可就隨夫人去了?！?

“呵呵，哪里哪里，還是這位女眷福大命大，老朽只是趕巧罷了！”江郎中自謙的道。

“侯爺千萬別惱，這些年大小姐跟在夫人面前沒學多少東西，她這是年紀還小，說的都是氣話?！贝抟棠飶婎仛g笑地寬慰道。

楚延禮聽到這話更是怒不可遏，姚文素那商婦能教什么，只可惜他的嫡女不是嬌嬌。

這時外面一個婆子進來稟告，“侯爺，姨娘，大小姐那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動靜，奴婢不敢貿然查看，所以還請侯爺示意。”

楚延禮心中正惱，“哼，本侯爺倒要去看看能有什么動靜。”

說著讓婆子帶路，不理眾人就往楚雙城住處走去，崔姨娘作勢關心，也一同跟去。

棲云寺此刻燈火通明，寺中香客大多被崔姨娘支使的人故意吵醒。

“綠兒，怎么了？”慵懶的女子披著正紅簇錦的袍子問道。

“回夫人，好像是楚侯爺的家事?！币粋€身穿綠裝的丫鬟挑燈答道。

“楚延禮？那本夫人倒要去湊湊熱鬧！”

……

來棲云寺進香又有資格留宿的多是勛貴之家，此時都往源頭趕去。

崔姨娘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眼底的陰毒也越來越濃。

半夏和從霜攔住硬往屋里闖的婆子，“大膽奴才，侯府嫡小姐的寢居也是你能闖的，誰給你的狗膽？”

崔姨娘見婆子停下，眼神微暗，“這么吵的聲音，大小姐估計太累睡著了，侯爺我們還是回去吧?！?

楚延禮一聽直覺有古怪，“你們進去讓她出來見我?！?

半夏從霜支支吾吾地道：“侯，侯爺，大小姐她她睡了，要，”

話還未說完就被崔姨娘打斷，“玉郎，這兩個丫鬟眼神慌張，分明是在說謊，如今姐姐去了，大小姐再有什么意外，怎么對得起她的在天之靈，”說著就用帕子拭淚。

楚延禮沉思一會，給那婆子撐腰道：“你去屋里查看可有異常，再有阻攔一律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