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一聽見，當即答應，然后召來自己的劍，側過頭對著玉仙笑了一下，“不能反悔！”

玉仙轉過頭，假裝生氣的說，“我反悔過嗎？”

月末聽后笑了一下，但還是揮動自己的衣袖，她們兩個人就已經輕飄飄的踩上刺空劍。

劍身鮮紅精致，上面勾畫著緋紅的紋理，像絕路時候的荼蘼，像彼岸的無葉紅花，像碧空下的漫天紅霞，又或者說像掛在濃墨黑幕下的赤紅血月，流露出來的是森森的寒意。

玉仙看著腳下的這一把劍，想起教習先生說的話，一把冷劍外表越質樸越有鋒芒，倘若外表精致迷惑的，一般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而腳下的這一把劍明顯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玉仙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腳下劍的劍意。

“月兒……你要不要換一把劍？”玉仙輕輕地說。

兩個人的身子都一抖，玉仙更是嚇得扶住月末的腰，冷汗頓時就不斷地往外面冒。

月末輕輕的皺眉，顯然沒有明白玉仙的意思，“為什么換一把？”

玉仙欲言又止，最終擺了擺手，表示沒什么。

月末有一些迷惑，但也什么都沒有說，御劍乘風而起，衣袍翻飛獵獵作響，發絲都凌亂了，二人進入睢寧殿。

因為玉仙已經醒來了，月末自然就不能去麻煩戚代，和戚代一起居住了，只能和玉仙一起居住在睢寧殿中，睢寧殿是云念山當中最美也是最豪華的宮殿，但是這個宮殿和主人一樣清冷，雖然布置精巧美麗，但是終究是空蕩蕩的顯得寂寥。

好在現在玉仙醒了，她們姊妹相伴也不算寂寞。

云念山雖然終年氣溫適宜，但是在月末和玉仙重新住進了睢寧殿的第一天就下起了一場雨。

雨不算很大，淅淅瀝瀝，淋在琉璃瓦上面，打在睢寧殿的那些花草樹木上面，因為云念對那個藥園十分的鐘情，月末也時不時披著蓑衣去看看那個藥草，所幸，藥草們都十分的堅強，沒有被忽如其來的雨給打的失去精神，反而仰著各自的腦袋，一點也不屈服。

教習的先生們趁著掌門閉關，又因為下雨，顧及著玉仙的身體沒有恢復完全，就默許了玉仙不必過來上課，玉仙只好在竹林上面學著普通女子都會的古琴，竹林當著風雨，也沒有多少的雨水打在玉仙的身上。

玉仙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衣服，她坐在石臺上面撫著琴，有些笨拙的彈奏。

她沒有挽發，墨色的發柔順的垂在背后，白皙的手骨在這一瞬間十分的妖冶。

月末沒找到戚代，只好找玉仙來解解悶，看見玉仙這一副裝扮，再看看自己的這一身笨重的打扮，不由得哀嚎了一聲，緊接著跑過去，當著玉仙的傾聽者。

“玉仙玉仙……”

玉仙抬起眸子，連眸子也變得有些妖了，好在很好看，眼神也干凈，“怎么了？”

月末頓了一步，由衷的贊嘆，“你變得這么好看我都不好意思了?！?

玉仙嘴角抽動，沒有理會月末，而是垂下頭看著石臺上面已經微微染濕的琴譜。

“玉仙，若我是男子，我定娶你為妻！”月末笑嘻嘻的說，忽然她想了想，“不對，女子也可以娶女子?！?

“你在說什么？”玉仙嗔了一聲，有些幽怨的看著月末，“哪里有女子娶女子的，豈不是荒誕？”

月末卻是認真的說，“玉仙，我真的看見了，兩個女子拜堂成親，雖然也沒有人祝賀，但是我的確看見了……”

玉仙完全當月末的話是玩笑，自顧自的彈奏著古琴，繞過了這個話題，淡聲問，“你知道掌門什么時候出關嗎？”

玉仙倏然提起師尊，月末坐在地上，想起自己當日在海棠花林看見的元念，不由得心臟漏了一拍，耳尖微紅，卻是搖著頭，“我先前從戚姐姐那邊知道，師尊上次因我受了很嚴重的傷，沒有幾個月是出不來的，可現在這么多月都過去了，師尊想來醒來的時間也不遠了……”

雖是這么說，月末的表情卻有些黯淡。

玉仙也看出了月末的表情，安慰著月末的同時，也是微微嘆著氣，看著眼前的琴，緩緩地垂眸，眸子里面悄悄的劃過一抹驚艷。

初見的驚艷。

她不敢告訴任何人，甚至身為掌門袍下的隨行者，在掌門生辰的那一日什么也不敢做。

她不如月末坦蕩，敢于正面和掌門對話，她和掌門之間的交談大多數都是因為公事，冰冷的絕望，而現在她特意想要學一首曲子，就是想要掌門出關的那一天能夠聽見。

掌門不知道是她特意彈的，但只要他能夠聽見就好。

玉仙不敢貪心，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即使已經改名換姓，牙兒的這一個名字也已經深深陷入骨髓，永不敢忘。

……

戚代赤足踩過海棠花瓣，她穿著一身和海棠花顏色相似的緋衣。

她看見面前的元念正睡得安穩。

她微微抬起自己掩在袖口的手，掌間靈力蘊集，緩緩穿過鏡面般的湖，融在元念的身上。

療傷的法術。

消耗本身的元氣，能夠迅速的將人治愈。

元念好似感應到了，他輕輕的掀起眼瞼，望著面前的戚代，微微蹙眉。

“醒了？”戚代收回手，淡然的拭去嘴角的血，“有人等你已久?！?

元念從紅葉上面站起，青絲緩緩鋪泄，然后蕩漾開，他那張姿容絕世的容顏上沒有表情，薄唇隱著涼薄。

戚代輕輕躬身，然后退離。

沒有腳印。

……

掌門出關的消息在一瞬間如風過水面無痕般的傳開了。

月末竟然還是最后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嚇的她登時就從玉仙的腿邊離開，然后跑到自己房間去找那個自己丟在一邊很久都已經落灰的秘籍，她和玉仙不一樣，玉仙是一覺睡到現在沒有修煉情有可原，但是自己沒有修煉就沒有理由了。

腦袋感覺涼颼颼的怎么辦？

玉仙看著自己面前的琴，愣了愣，然后笑了。

月末打算臨時抱佛腳的時候，元念就已經回到睢寧殿了。

長老們紛紛過來議事，大概議了兩三個時辰的樣子，所有人這才浩浩蕩蕩的離開宮殿。

而這個時候月末連秘籍上面的一半內容都沒有背完，戰戰兢兢磕磕絆絆的祈禱師尊暫時不要想起這一件事情。

“月兒，掌門召你?！庇裣勺叩皆履┑拈T口，輕聲說。

月末捧著秘籍，戀戀不舍的看了好幾眼才應，“誒，我這就過去……”

月末盡量拖著步子，腦子回憶著剛剛背誦的內容，可奈何離元念寢殿越近月末越緊張，最后竟然全忘了。

月末整個人都呆了，滿腦門寫著四大字：吾命休矣。

玉仙在寢殿的門口，表情沉重，語氣意味深長，她輕輕的拍著月末的肩膀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