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闕竹所知，赤炎玉碧世上也不過一株，還藏在混沌眼里面，混沌氣是上古天地分裂唯一殘留的邪妄之氣，至陰至邪，大帝臨羽化于云海中，讓從滾滾陽烈中誕生的世間第一只青鸞去承下這邪妄之氣，青鸞生于陽烈，是世間最純凈而不至于污染的，雖是幫助天地應付著混沌氣澤，但無人不知青鸞一族全部定居于混沌之中，可幾千年前青鸞一族已慘遭滅族，混沌之氣再無誰能制衡，她不知道月末又是如何拿到的。

闕竹看著渾然變了模樣一般的月末，微微抬眼，淡聲道，“你如何保證這赤炎玉碧是真的？又是如何闖入混沌眼的？”

月末抬手，看著闕竹的裙角，低垂著眸子，將路上的情形一一稟報。

闕竹眉眼之中顯現了幾抹了悟之后的輕蔑，但她縱有千般不愿，許下的諾也是要踐行的。

否則她堂堂云念山尊者的位子，又如何坐的下去？

“赤炎玉碧給我。”淡淡啟開薄唇，特有的凌厲聲調，闕竹睨著稍稍比自己低的月末。

月末恭敬的將手中的赤炎玉碧小心翼翼的交了出去，赤炎玉碧周身閃爍著耀目的芒，那是神獸仙子特意布下的結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赤炎玉碧才能持久不化于這凡塵間。

闕竹微微蹙眉，眼中閃過一抹嫌惡，這凡間到底污穢，赤炎玉碧若接觸了凡間的濁氣，即便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也會被折損了大半，而這赤炎玉碧若是在九重宮闕，必然不會如此。

她足尖輕輕點地，輕盈躍起，裙角獵獵作響，朝著戚代昏迷的竹屋去。

月末緊跟在闕竹的身后。

她的速度比不了闕竹，但這幾日心性磨練，功力也漲的不少，以前悟不出的東西漸漸也能知曉一些，雖跟不上闕竹，也不至于被甩的遠遠。

闕竹衣袖輕輕的掀動，茅屋的門就被打開，茅屋還是那個茅屋，只是周圍的物舍都落下一層薄灰。

原先的竹床也被替代成了寒冰床，而戚代正躺在寒冰床上面，她的儀容半分不改，鬢發貼在臉頰，眼尾微微上挑，眉眼在緊閉的情況下也能夠感覺到那絕世的氣質，唇色雪白，但是眉心紅的耀目，那里墜著一個紅色的寶石。

寶石里面有光芒在流淌，那是戚代的精魂和氣息。

闕竹難得的眼神無喜無悲，縱使戚代先前對自己下那般狠手，但是她并非沒有受過戚代的恩。

她雖然和這里所有人都不同，但不代表她就沒有人的感情。

闕竹看著寒冰床上面的戚代，涼涼的開口，“戚代，我先下救你，并非我心軟，是我在還恩。”

戚代的眼皮緊閉，沒有要掀開的意思。

闕竹的周身漸漸地散開紫色的光芒，從足底漸漸擴散，愈來愈大，眼色也愈來愈濃，仙澤也源源不斷的消耗。

整個茅屋都被光環籠罩，光環耀目而絢爛，像極了云邊的煙霞，不斷的發散，叫人不敢忘。

細細屢屢，像纏絲一樣，每一根都煥發著紫色的光芒。

尊貴而讓人心生崇仰。

月末看著的目瞪口呆，好像仙跡。

整個茅屋都以至純的仙氣籠罩，赤炎玉碧邊上的結界漸漸的從上到下化開，闕竹臉上沒有表情，掌心卻凝聚了一團濃烈的真火，赤炎玉碧的根部逐漸融化，然后到了整個赤炎玉碧都融化的地步，它變成瓊漿。

水澤乖順的凝聚成一團，然后分成細細的一條。

“打開戚代的嘴巴。”闕竹低聲命令月末。

月末走上前扶起戚代，然后打開了她的嘴巴。

細細的一條如同絲線一般進入戚代的唇，緩緩注入，戚代眉心的寶石也跟著閃耀了起來。

最后一縷的水澤進入。

闕竹的身體晃了晃，額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腳下四散的仙氣也變得稀薄起來。

闕竹看著旁邊的月末，淡淡的說，“好好守著。”

丟下這一句話后，闕竹就瞬間消失。

茅屋里面好像就沒有人進來過一般。

月末剛剛要開口，但是隨即就閉上嘴巴，看著寒冰床上面的戚代，久久沒有舒緩的一口氣這才算徹底吐出。

……

“這個天地間沒有誰會消融，月兒，你不必傷心。”

“三界當中，你這般任性妄為的女子，我倒是第一次見！”

“阿月，等我。”

“月兒，你這么做值得嗎？”

月色如水，清冷的水光照在茅屋上面，月末不知道為什么夢境里面出現這些聲音，她驚得起來。

耳邊的那些聲音漸漸消弭。

是誰？是誰在我的耳邊說話？

月末從竹床上面站起來，看著這四周，一雙眼睛里面滿是戒備。

沒有一個人，此刻的茅屋安靜的不像樣子，出了蟬鳴蛙叫，已經聽不見別的聲音了。

月末也覺得剛才那些夢境真實的不像話，但是畢竟是夢境，她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水，看了看寒冰床的戚代，紅色的寶石已經不再閃耀了，這也說明精魂和氣息已經回的差不多了。

月末為了確定一下，走過去趴下來聽著戚代的聲音，已經可以隱隱的聽見戚代的呼吸聲。

“我好看嗎？”

戚代幽幽的聲音傳來。

月末本來就膽戰心驚，漆黑幽靜之中，再有人忽然說這么一句話，瞬間冷汗就從月末的額上冒起。

雖然前一段時間她和慕天青朝夕相處漸漸對這個稍稍不再害怕了。

但是恍然間響起聲音，到底讓人冷汗直流。

“撲哧。”戚代逗完人后一點也沒打算負責，“你把燭火點一下，這么黑我都快以為我在地獄了。”

月末呆呆的點上茅屋內的所有燈火。

昏黃的燈火下。

月末看見了戚代撲閃撲閃的睫毛，以及如同琉璃一般純凈的眼睛，臉色稍稍蒼白，但難掩傾城絕色。

“戚姐姐……”月末低聲說。

戚代往里面躺了趟，“來，過來，讓我抱一下，我有點冷。”

月末看著寒冰床，沉默了一下，但還是乖乖的走過去，脫下了鞋子。

“讓你過來你還真的過來？”戚代勾起唇，有些無奈的說，“把我扶起來，我要到竹床上面睡，這里太冷了。我沒有死于童寧之手都要被凍死。”

月末只好乖順的將戚代扶到竹床上面，她在地面上鋪了一層布，打算打地鋪。

實際上，月末也習慣了打地鋪。

戚代卻是將月末的這些動作看在眼里。

“你上來，不用管我，跟我一起睡。”戚代大方的讓了自己床的一半。

月末搖了搖頭，固執的說，“不行。”

“我是你姐姐，還是代掌門，你師尊不在我就是你師尊，過來。”戚代涼涼的說。

月末直接躺在地上，慢慢說，“我師尊從沒有讓我和他睡在一起過。”

“月末！”戚代難得的暴躁了，“別不識好歹！我可是從沒有讓人占過這樣的便宜！你是第一個！”

“我阿娘不讓我占別人便宜。”

“月末！這不是占便宜，你過來！”

“不可以戚姐姐，你的傷還沒好全。”

“我都說了別管我，我沒有問題的！”

“你剛剛鬼門關走了一遭……”

“你！！”

“睡了……祝你睡一個美夢。”

戚代：“……”她氣的牙疼。

過了一會，戚代低聲詢問，“月末？”

沒人搭理。

再過了一會，戚代又低低的喚了一聲，“小月末？”

還是沒人搭理。

戚代沉默了，她瞪著窗外繁星，耳邊安靜的過分，她輕輕的嘆息。

其實她怎么會什么都不知道呢？她的實力在闕竹之上，也自然知道赤炎玉碧，知道那是世間唯一一株。

而云念山，除了月末這個傻子，誰會愿意去混沌眼里面取赤炎玉碧呢？

九死一生。

耳邊寂靜。

此刻卻是響起了輕輕的呢喃聲。

“師尊……”

“師尊……”

“師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