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沒想到最后我們要以這種方式對峙?！绷狠x澤坐在車里，看著外面的天空漸漸明亮?？赡苁且驗橄掠甑年P系，就算是天亮了，也依然有些陰沉。

馬煙拿著手術刀對準他咽喉：“這難道不是你意料之中的嗎？”

“現(xiàn)在，你還是覺得是我欠你的嗎？”梁輝澤問。

雨水順著擋風玻璃滑落，水柱讓前面的視線變得模糊。

后面嘆了口氣。馬煙的語速不快不慢?！捌鋵嵞侵皇俏业恼f辭，已經(jīng)成這樣了我也沒辦法。就像你當年說的一樣，就算我被你的收養(yǎng)家庭領走了，也依然變不成你這樣。我們本就是不同的人?！彼а劭吹搅肆狠x澤夾在前面的照片。

“呵呵呵，沒想到你也是這么狠的人啊。一邊舍不得，一邊還要置李行洲于死地。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你珍視的東西嗎？”他言語之間不掩譏諷。

“彼此彼此?！绷狠x澤看著照片說：“你跟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你應該忘不了。如果手不狠，想法不果斷，是根本走不到現(xiàn)在的。那個地方......我相信在那個地方待過的人都會經(jīng)常想起來吧，畢竟那是從記事開始就剝奪了我們做人的權利的地方?！?

馬煙說：“說實話，我還真是懷念那個地方。每當午夜夢回多大時候我都會想起那里，你不覺得在那里總是有一種原始的野生感嗎？渴望和希望都不掩飾地暴露。那也是我們下定決心開始的地方。怎么現(xiàn)在感覺像夢一樣遙遠。”也奠定了之后他們?nèi)松淖呦颉?

梁輝澤從后視鏡里看著他：“好了，懷念就到這里吧。畢竟我們倆沒什么值得可回憶的，說白了我們就只是認識的關系罷了。你讓我來這里到底想干什么？并不是單純的要殺了我吧？”

“你覺得呢？”馬煙反問。梁輝澤竟然輕笑了一聲，“我猜你當時在脅迫我出來的時候一定沒過這么多。因為你只想先脫離那個地方。后來你想殺了我，卻想起你現(xiàn)在孤立無援，根本沒人可以依靠。所以你要先脅迫我弄點錢再把你送出去。對嗎？”

雨停了。

但天還是陰沉的。

“你果然很聰明啊。說的沒錯?！瘪R煙突然提刀在他的肩膀扎了一下，泄憤一樣，他扎的很深。

梁輝澤悶聲吃痛。但沒有喊出來。

“現(xiàn)在你們那兒的人應該在找我吧，你不想被我弄死的話就得幫我。”馬煙讓他開車?！艾F(xiàn)在去你家?！?

梁輝澤捂住肩膀，血從指縫間滲出。“可是我成這個樣子了，你讓我怎么開車？你來開車?！彼m然受了傷，但還是沉著。

馬煙命令道：“你先去副駕駛?！?

梁輝澤從駕駛座移到了副駕。馬煙一步跨到前排。“你身上有手銬嗎？”

“我沒帶?！绷狠x澤坦白。

“我他媽————”馬煙抓住他的衣領，眼圈泛紅?！拔覜]時間跟你在這里拖延，你信不信，如果我被抓住了，我第一個敢供出來你？！”

“我相信。你什么干不出來?！绷狠x澤淡定微笑地看著他，在這個場景和氣氛里，透著一絲詭異和瘆人。

玻璃上的水珠滑了下來。

馬煙抓著他的衣領狠往車窗上撞了一下，梁輝澤后腦與玻璃碰撞發(fā)出「咚」的一聲?？粗酝磹灪?，馬煙狠狠地瞪著他說：“現(xiàn)在告訴我，你家的地點————”

梁輝澤掏出手機，顫抖著把手機遞了過去?！澳阕约翰椴榈攸c不就行了？我說也說不清楚......”馬煙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手機，“你在耍什么花招？”

梁輝澤咧嘴笑了一下，“我如果想?；ㄕ幸膊皇沁@個時候。我從小就打不過你，你是知道的......就算你現(xiàn)在身受重傷還未痊愈，我也打不過你?！?

馬煙懷疑地看著他拿過手機，打開了定位。

“你他媽快說——————”

張旖旎坐在審訊室里對著馬煙老婆怒喝。

馬煙老婆嚇了一跳，“我真的不知道他們?nèi)ツ膬毫?，我只負責幫他，你你你，你站我的立場上也應該明白，我是不敢拒絕他的......”

“張隊——————”小藻從開門激動地喊：“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梁局手機定位了————”

張旖旎立刻起身，“走————”

“你的傷......”

“這不重要。走?！彼陔x開這里轉身時給海噠發(fā)了一條短信。

「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了，我現(xiàn)在要去抓他們。」

海噠正在車后座上睡覺，楚虞在他身邊看到短信之后，連忙叫醒海噠。海噠拿著手機想了想，給張旖旎回復了一條：「你一定不要殺了馬煙，活捉?！?

“為什么你不告訴她梁先生和馬煙的關系？直接把梁先生供出來不就好了？”楚虞問他。海噠靠上她的肩膀，在緩神?！艾F(xiàn)在說有什么用？而且我手里的證據(jù)還不足以證實住梁輝澤。他這個人太狡猾了，不知道手里還有多少張牌，我們不要輕易先出手。”

楚虞伸手地摸摸他的臉和頭，“說起馬煙，你知道那天......就是他劫持我的那天，他跟李瀧說了什么嗎？他說他走到這一步了，已經(jīng)無法再回頭了。可是如果再又一次選擇，我覺得他還是會選擇這一條路。你相信嗎，人生下來的本性如何就已經(jīng)是定局了，后天的環(huán)境可能會改變一些，但終究不會改變很多?！?

“我相信啊。所以沒什么后悔不后悔的?！焙}挽住楚虞的胳膊，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她身上。也不管她的小身板能不能承受住，他覺得放松。“往往再給每個人一次選擇，他們還是會選擇走當時的路。”所以他在多數(shù)情況下不相信犯人的懺悔。不是他冷血，而是人性所致。

楚虞贊同地點頭。

“手機響了?！背萏嵝押}。

海噠拿起手機，是張旖旎發(fā)來的短信，「你能把關于老師的證據(jù)再傳一次嗎？全沒了?！?

“楚虞，我們能找一間網(wǎng)吧再傳一次證據(jù)嗎？他們那邊好像出了一點問題......”海噠從她肩膀上起來，楚虞還未回答，外面有人在敲玻璃。

“誰??？”海噠伸手護住楚虞問。

外面沒人回答，而是接著敲窗戶玻璃。

楚虞問他：“你不是說這里是免費的停車場嗎......”

海噠點頭，“是啊，但是......”直覺不太對，他直接一腳跨上了前座。

“海噠......”楚虞緊張地喊，海噠發(fā)動了車子。

「嘩啦——————」

車后座一聲巨響，玻璃碎裂，海噠才意識到那個人手里槍————

“不要————”楚虞蹲在后座下面抱住頭。她能感覺到玻璃的碎渣子劃過了她的手臂和脖子。車子發(fā)出一聲轟鳴，海噠加足馬力，直接后退，打滿方向盤一個轉彎直接開出了停車場。

“有沒有事————”他緊張地問楚虞。

楚虞說：“沒事......”她忽略手臂上的小口子。海噠開車在路上飛馳，現(xiàn)在正好是上班的時間，路上的車子很多，海噠飛速超車，引起了車輛集體鳴笛。

“不要這樣子——————”楚虞看著后面緊追不舍的車，對海噠說：“注意安全————”

“別擔心————”海噠踩著黃燈的時間線直接闖過了十字街頭。呼嘯的風從破碎的窗戶中灌進來，把楚虞的頭發(fā)吹起，她用力抓著一個扶手。

海噠的手機震動了，但他來不及接聽。

“小張，海噠接了嗎？”藍冠問張旖旎。

兩人現(xiàn)在在車里指揮，旁邊沒有其他人。張旖旎搖頭，“可能在忙？”她輕咳了一聲。

藍冠摸了一下下巴。“那一會兒再打一下吧。但愿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彼蜷_拿起對講機，「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小李？」

「QQ飛車啊——————」李銘紳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出。

他們正在圍追梁輝澤的車。

「好嘞————有了——————」

李銘紳一打方向盤加速油門直接截在了梁輝澤的車前。

車后輪冒了一陣白眼。

“警察————下車————”旁邊的同事也下來，掏槍指著車子。

車里馬煙轉頭對梁輝澤怒吼：“原來你在這兒等著我呢————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能把你供出來————”梁輝澤冷笑了一聲，直接拽起他的頭發(fā)撞向了方向盤，他也不顧流血的肩膀，跟馬煙在車內(nèi)扭打了起來。

「嘩啦——————」

車窗玻璃被暴力破拆，車門被打開。

馬煙挾持著梁輝澤，“都不許動——————退后——————”

“梁局——————”

“沒事——————”

梁輝澤伸手讓他們冷靜。

“你們先后退......”

張旖旎跟藍冠在車里看到了這個情況，“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再看看————先不要輕舉妄動?！彼{冠說。

“我下去好了?！睆堨届恢苯娱_車門下車?？粗R煙挾持梁輝澤進來一旁的蘋果林中。

梁輝澤肩膀上的血已經(jīng)把衣服給染了朱色，他臉色發(fā)白，嘴唇已經(jīng)沒了血色。“你現(xiàn)在跑能跑到哪里去？”這片蘋果林都是幼苗，根本躲不了人?！鞍涯愕氖謾C給我————”馬煙說。梁輝澤照做。

張旖旎帶著隊伍跟在后面絲毫不敢松懈。

“我說張隊，現(xiàn)在這個情況都能開槍了吧？”李銘紳問。張旖旎目光犀利嚴肅，“先別吵————再看看————”

“看什么呀————”

“就是啊，人命關天啊......”

后面已經(jīng)有人不滿了，小聲說的話全讓張旖旎聽見了。

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最無語的事莫過于全世界都覺得他是個好人，只有你知道他不是。

“槍拿來?！睆堨届粚钽懠澱f。李銘紳連忙遞上，“神射手又要出擊了嗎————”他顯得很興奮。

“掩護我?！睆堨届徽f。

“得嘞————”李銘紳沖她敬了個禮。

馬煙走的很快，他感覺胸口的傷口在犯疼，應該是傷口裂開了。

“梁輝澤，我被抓了你也逃不了————”

“呵呵。”梁輝澤嘲諷地笑：“我實話告訴你，你要有證據(jù)。就算你有我們之前認識的證據(jù)，也不能說明什么。我已經(jīng)把我們之前聯(lián)系的證據(jù)都銷毀了，除非你能說動李行洲讓他指證我。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千萬別再對我動什么注意了?！?

馬煙咬牙忍著胸口的疼痛，“可惜這個世界上只有水果，沒有如果。”不知為何他現(xiàn)在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楚虞對他說的話。

“非要讓我選的話，我寧愿當年在孤兒院時，就殺了你————”

「砰——————」

“額——————”

子彈擦過馬煙的手臂，他吃痛放開了挾持梁輝澤的手。

張旖旎淡定放下槍，其他人一擁而上。

“梁局————你沒事吧？”小藻扶起梁輝澤。

梁輝澤指著馬煙奔跑的背影，“一定要抓住他————”

馬煙捂著胸口一步一步跑得艱難，他喘著氣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是他存在在記憶里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是空號————」

里面機械的女聲傳來。

他放慢了腳步。

「砰——————」

他問微微仰頭。

并沒有疼痛，但一切靜止了。

「砰————砰————」

馬煙跪下，他能感覺到體溫猛地升高。

“算了吧......算了......”他的淚含在眼中，最后抬頭看了一眼藍天和飛鳥。那是他掙扎一生都觸摸不到的清澈自由。

好像一下子牽掛全沒了，人生必須要留下遺憾，才不枉此生嗎。

或許吧。

海噠蹲在路邊檢查著車子，“的確是拋錨了。”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兩人已經(jīng)甩掉了后面追他們的人，但是車卻壞了?，F(xiàn)在兩人在馬路邊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楚虞，我們需要一輛新車，你能不能......”

“休想——————”楚虞伸手做了個禁止。“我不會再去麻煩梁朵小姐了，不管你要怎么說......”

海噠無語地拿舌尖頂了一下上顎，“那就等死————”

“你說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子說話————”楚虞剛想跟他爭辯，她的手機響了。

「喂？梁朵小姐......」

那邊梁朵聽見了楚虞的聲音明顯猶豫了一下。

「不是李瀧嗎？」

「現(xiàn)在是我啦。但是跟我說也一樣可以傳達給他啦......」楚虞說。海噠在一旁比劃了什么，她直接無視。

電話那頭問：「沒什么，我就是在家心里突然很難受，好像有什么事發(fā)生了......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就想問問你沒什么事吧？」

楚虞“啊”了一聲，「我沒事啦，我很好。我和海噠都沒事。梁小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梁朵在電話那邊點上了一根煙，「行......你沒事就好。那沒事的話我掛了?！孤牭匠輿]事，她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好，謝謝你關心。拜~」

「嗯嗯。再見?！?

掛了電話，梁朵吐出了一口甜甜的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