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燥熱讓人喘不過氣。

張旖旎看了后視鏡，加快了車速。她明白了李行洲的意思，原來她被盯上了。撞她的那個人也是有預謀的。

車子飛快地開進了醫院，張旖旎下車。

后面的車也跟了上來，并且還未找到停車位。張旖旎打開了手機錄像功能，直徑往車前走，她想看看到底是誰。

當她走到車子前面的時候，她自己也緊張了起來。突然車頭一轉，車子猛地朝她撞來————

“當心——————”

有人一把拉過她把她拉到了臺階上。“那個開車的————”

車里的人一聽有人看到了，連忙開走。

“你這樣也太不小心了。”

張旖旎轉頭，清了清嗓子，“謝謝你啊，藍局。”

“上次我沒有救下來你，你不怪我就行了。”藍冠說。他說著往住院樓里走。“聽說馬煙醒了，但是他失憶了，我來看看。”

“藍局。”反復推敲之后，張旖旎決定用最直接的問話。“我的資料是不是被您撿走了？還有在案發現場我的手機。”她想起了藍冠對她莫名其妙的提醒，想進一步試探一下他。

藍冠停下了腳步。

張旖旎的心提了起來，她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藍冠沒有轉過頭。他按了電梯。

兩人低頭進了電梯。

“為什么？”張旖旎問。

藍冠回道：“因為有些事情我也在調查。”

“現在————我都看不清了。”張旖旎看著上升的樓層說。“我的很多立場都被顛覆了。我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相信你自己的判斷吧。你的老師才跟我說過，只相信自己就行了。”藍冠也在看著上升的數字。

張旖旎大膽問道：“您是在調查海噠嗎？”

“是。”他并沒有回避。“現在你的處境有些危險，保險起見，我可以先給你調離一線......”

“我怕的是黑暗，但從不會怕危險。”張旖旎堅定地說，“所以請不要讓我離開。”

“我只能說————我是跟你一條戰線的。”藍冠說完，電梯門開了。

他們倆正好跟，站在電梯門外的梁輝澤對上目光。

“梁局......”張旖旎機械地點了一下頭。“我在下面剛好碰到藍局。”

“嗯。”梁輝澤沖張旖旎溫和地笑笑。“快回去吧。”

張旖旎匆匆越過他走了。

“好巧啊，師兄。”藍冠一副平靜的樣子。梁輝澤根本沒接話，直接進了電梯。

張旖旎回到了病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梁輝澤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她根本沒見過他這個狀態。

「叩叩」

有人敲門。

“請進......藍局？”

藍冠沒進來，“小張，如果有人聯系你了，請你務必不要保守好你們之間的聯系，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

“藍局，到底怎么了？”張旖旎上前，想讓他進來。

藍冠拒絕說：“現在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說完給了她一部手機后，直接扭頭走了。

張旖旎懷著疑惑拿起手機。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她順手關了門，接了電話。

「喂？藍局嗎？」

「......海噠？」

「我靠？張隊？」

海噠在電話那邊驚訝了一下。

張旖旎忍下想要尖叫的欲望，轉身反鎖上病房的門，進了病房里自帶的衛生間鎖上門。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這么輕易被弄死————你真是嚇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海噠反問：「張隊你的身體怎么樣？我聽藍局說你被人襲擊了？」

「我都快出院了，雖然還有些不利索，但沒什么大礙。」

海噠暗自驚訝了一下她的體質。「我不是詐死，也不是什么騙人，我是不得已，不得已要先離開去找真相......」

「有誰威脅到你了嗎？在你出事之前，就一直有人在找你......」

「對。他們只是在找機會下手。」

「能告訴是誰嗎？」張旖旎緊張得手心出汗。

那邊海噠的語氣有些猶豫，「張隊，可能我現在告訴你會讓你比較難以接受，雖然我當時知道后也很難接受......」

「......是梁局對嗎？」張旖旎用氣聲問。

海噠沉默了。

成年人的生活中，沉默也是一種默認。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張旖旎拿著電話的手在發抖。「你知道嗎，其實我心里也有很多覺得不對的地方。」現在的震驚，莫過于她確定了自己的懷疑。

「一旦懷疑，那之前全部不對的地方就都是破綻。行了，現在不是跟你研究這件事的時候。你還能想起來徐傲月的社交賬號嗎？」

張旖旎說：「我得去拿我的手機看看。」她出去拿了自己的手機，又回到了衛生間。

海噠在電話那邊說：「現在我會在這部手機上給你發一個新申請的QQ號，然后把她的社交軟件賬號發給我。」

「好。」張旖旎開始行動，她從自己上網的痕跡里找到徐傲月的QQ號發給了海噠。一旁的楚虞接收到了，直接打開了下載好了的程序軟件。

“我試試看哦。”

“好，不要著急。”海噠拍了拍她的肩膀。

張旖旎問海噠：「那你現在要執行一個什么任務？」

「我需要去一個地方，咱們老師在某個我們都不認識的人身上放了證據。你現在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好......」

楚虞轉頭對海噠說：“好了。”

「張隊，我先掛了。」

「海噠——————」

「嗯？」

「一定要平安。」

「你也是。」

真正的好友之間沒有什么過多的言語，默契全都在心里。

楚虞瀏覽著徐傲月的QQ空間，除了張旖旎說的之前的情況，并沒有什么其他的線索。

“老師指她還有其他的社交軟件嗎？”海噠想了想，“有可能是小號。”

“哇。”楚虞不禁感嘆，“你怎么這么了解啊？”

海噠嚼著口香糖吹了個泡泡，“我們那時候多憂傷啊，一個QQ大號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一個QQ小號我們是糖甜到憂傷。”楚虞忍不住低聲笑了。“哎，好像真的有一個小號哎，你看這個跟大號一個頭像的是不是？”

海噠坐起來，“對，八成就是......”

楚虞打開了程序軟件，“這樣有什么用呢？真的可以救的了你的老師嗎？”

“我不知道。可我們什么都不做的話，老師就真的必死無疑了。”海噠嘆了口氣。

“好了。”楚虞點開了小號的QQ空間，“她的空間真的是僅自己可見那種啦。青春期的孩子真的難琢磨。”

海噠湊前一看，立刻讓楚虞點開相冊。

里面全是她和李行洲的照片，還有一些聊天記錄的截圖。

海噠看著照片不禁感嘆道：“我從來沒見過老師......這么呆的樣子。還沒帶眼鏡。”他伸手指著一張李行洲沒戴眼鏡，穿著松垮的背心坐在陽臺上看夜景的照片。“楚虞，他看起來好像還是一個少年。”

“是啊。這個樣子看起來好小。沒有梳頭發，也沒有戴眼鏡。”楚虞附和。可能是因為照片上李行洲沒有戴眼鏡的原因，眼神中滿是清澈還有幾分對窗外世界的懵懂。他的身材難得人到中年沒有大肚腩和松弛的皮膚，頭發中夾雜著幾根銀絲，但并不油膩。

徐傲月在這張照片下面配字：【honeymoon】

很親密的配字。

“海噠，或許我不該去評價別人的感情，但是他們之間我覺得......不太可以吧？”楚虞小聲說。海噠沒說話，指了指另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是徐傲月趴在床上看雜志，她的小腿跟白藕一樣，又白又嫩地交在一起。下面的配字是：【可能這是不對的。但是他給了我不一樣的感覺，我現在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幸福。他是世界上最不會傷害我的人。】

海噠摸摸楚虞的頭，“這樣可能在倫理上是不對，可那并不是我們的人生，我們沒有任何權利評價或干預。就像你和李瀧在一起的時候，很多人也看不慣啊。可你依舊很愛他，你也沒有后悔。”他這番話讓楚虞語塞了。

兩人接著往下看，還有兩段視頻。

視頻是李行洲和徐傲月在放煙火，李行洲對鏡頭還有些躲避，但徐傲月喊了他一聲，他還是有些別扭地湊在鏡頭前沖著鏡頭說“新年好”。他們倆帶著火紅的圍巾，一看就是同款。

楚虞問海噠：“這算不算他們倆之間在一起的證據？是不是就能判定你的老師無罪了？”她點開了說說，看到了一些她給李行洲換眼鏡的說說。

“這就是證據，為什么她的東西上會有老師的痕跡————”海噠提著的心稍微放下了。楚虞給這些證據備份。“海噠，這算是什么？我真的覺得你的老師不該邁出這一步，哪怕這個女生有很主動。”

海噠摸摸楚虞的頭。“你以為生活真的是電影嗎？楚虞啊，你在小說和電影里看到的那種蘿莉配大叔是很萌很有愛，但是生活中就是這樣啊，非常違和，甚至會讓你接受不了。就像你現在這樣接受不了。”

“可是————”楚虞轉過身，跟海噠面對面。“可是他明明可以拒絕啊，小孩子不懂事，他一個成年人也可以不懂事嗎？就像是這樣子，小孩子被害死了，他也被誣陷了，這樣子的結局難道就不后悔嗎？”海噠不解地一笑，“如果能預見以后，那我們完全就不會相遇了。楚虞，老師當時肯定是也喜歡徐傲月，不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你也不要對老師有什么看法，畢竟你不了解他。”

“那你對他的行為就是認同的嘍？”楚虞問。

海噠扶額，“當然不是————但我也不會指責。老師肯定比你我都難過。”他不想再跟楚虞辯論下去了，以免兩人又因為意見不合而爭吵。

“楚虞，把剩下的一個視頻點開看看。”海噠握住她的手，兩人一同拿著鼠標點開了視頻。

視頻上好像是徐傲月偷拍的，她在一個房間里質問李行洲：“為什么不說？現在他們一直在騷擾我啊，還有死亡威脅————我真的害怕————你到底管不管？！”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好像很激動。

李行洲柔聲安慰：“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會保護你的，先把你轉學。行嗎？”

“那我們會分開嗎？”徐傲月很在意地問。

鏡頭晃得楚虞和海噠想吐。

李行洲的聲音傳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要我不說，他不會對你做什么......”

楚虞小聲問海噠：“是梁先生嗎？”海噠沒說話。

徐傲月質問：“真的只是朋友嗎？”

李行洲還沒回答，視頻就斷了。

兩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外面好像又下起了雨，屋子里暗得讓電腦的顯示屏光格外亮。

“后來......”楚虞握住海噠的手。海噠反握住她的手，“別說了。把這些證據發過去吧。”

他心里一陣陣的難受，就算是徐傲月和李行洲最后因為一些外界其他的原因分開，也不能是現在這種陰陽兩隔的方式。而他的老師，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可他什么情緒也沒有，還要讓他把兩人之間的聯系翻出來，給自己作證。

“海噠，你剛才說的什么小說和電影，這種關系基本都是悲傷的結尾吧。”楚虞嘆氣。

海噠說：“我想抽根煙。”楚虞明白他現在的心情，她伸手攬住海噠的脖子，“沒關系......沒關系......你怎么舒服怎么來。”

他沒開燈，走到窗前，他拆開了房間里的一包煙。

拿楚虞的打火機點上。

火星如他的思緒被引燃，燃燒著煙葉，升騰。

“嘿......你還好嗎？”楚虞過去摟住他的腰。

海噠說：“我暫時不想說話。”

“我想幫你分擔一些你的壓力......”楚虞的聲音軟軟的，她摟著海噠的腰，臉貼在他的后背上，傾聽著他的心跳節奏。

海噠吐出一口煙，“我想自己待一會兒————哎？不是楚虞，你不用這樣......”

手機突然響了，海噠掏出手機接電話。

「是我，我現在收到你給我傳來的證據了。只要交給師兄的律師就行了。」

海噠壓低聲音：「那你們，一定要注意，不要被發現了。」

「我只是沒想到......師兄竟然會......算了。我沒資格說什么。只是我不想讓他的這件事暴露出來。」

「那沒辦法，這是能救他的證據。」

「好，我————那我先掛了。」

藍冠直接掛了電話，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從他的門前晃了過去。因為他的辦公室門有一部分是美化玻璃，所以能看到外面的狀況。他沒有立刻去查看，而是直接把海噠發來的證據下載了下來。

「叩叩」

有人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