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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噠徹底確定了,楚虞的這個號碼是廢了,或者說是手機廢了。
“海子,查到了這個電話號碼的辦理地點是在一家城中村辦理的,但身份證是假的,是用了一張已死亡的人頭證辦理的。”李無拿著報告單對海噠說。
他心里想著今晚李行洲的事,隨意附和了幾聲,起身往外走。李行洲要告訴自己什么,楚虞和他又有什么關系,還有更多的事他都想不通。而且楚虞竟然選擇隱瞞他,這讓他更為不解。
“你知道嗎,再次相信一個人他媽太難了。”楚虞抽著煙對郭宇說。
郭宇開著車看看她,“你是說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生嗎?”
吐出一口煙圈,楚虞白了一眼,“他是個條子。”
“靠。”郭宇有些吃驚。楚虞點點頭,“真他丫的驚喜吧。”
郭宇把帽子去掉,他留有些胡茬,一雙眼睛有些深沉,可能是他不敢去理發(fā),所以劉海長長的。
“楚虞,我怎么記得你當時是長頭發(fā)?都到腰了。”郭宇對著后視鏡理了理劉海,不讓它遮擋視線。
“事兒發(fā)生的太多了。回來再說吧。”楚虞把煙灰彈出窗外。
郭宇偷瞄她一眼,“還有,他們說你瘋了......”
“沒錯啊。”楚虞輕輕嘆了口氣,“你這發(fā)現的忒晚了。”郭宇突然百感交集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李瀧?”
“嗯。”楚虞眼中劃過了一絲悲傷。
“好......好......”郭宇點點頭。“原來還有人記得他啊。”心里不禁有些酸楚。
煙圈從楚虞的口中緩緩吐出,“忘不了。”
郭宇把車子停在了一座破舊大廈的門口。“楚虞,我一直都都想問問你,當年你和李瀧到底怎么回事?是李瀧犯了法對不起你,還是你倆自愿?”
她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煙頭的星火一亮,像花火像流星。
“我心甘情愿。我愛他。”楚虞的聲音很輕,卻透著堅定。
車內靜得只有空調聲在轟轟作響。
“那你為什么......”郭宇瞬間眼圈紅了,“你為什么不說清楚?他被加刑的時候,那么絕望,然后越獄......”
“郭宇。”楚虞叼著煙看著前面車來車往的馬路,“我跟他發(fā)生那事兒的時候我才幾歲啊,無論愿不愿意,他都犯法。”
郭宇的眼神呆滯了一下。他身后拿過儀表盤上的煙盒,夾了一根煙,楚虞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是啊,是......你沒有錯。”郭宇抽了口煙。“他當年交給我了一個小型隨身聽,因為他沒法出來了,所以他想讓我把這個東西帶走,說你會來找我的。我聽完......就知道了,他就是被人陷害的。”
楚虞抽了口煙,“是李行洲嗎?”
“我不確定……”郭宇沒把話說死,“但那個叫李行洲的男人,他的確有說不會給李瀧一條活路。然后就在前兩周......我們店里發(fā)生了一件事,一個跟我同名同姓的店員在擦玻璃的時候從五樓跌落下來了。楚虞,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跟你同名同姓?”楚虞皺眉,“有人發(fā)現你了?”
郭宇夾著煙的手抖了抖,“你想想,我工作的地方五樓平時大家都不去,需要擦什么玻璃?我覺得很不好。接著我在我們家樓下的住戶門口發(fā)下了一些奇怪的記號,好像是......一些類似于小偷踩點的記號,但又不像。我當時就覺得不對,便立刻辭職搬家躲起來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郭宇問楚虞,“我們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
楚虞大大的眼睛突然滿是迷茫和惆悵。她掐滅了煙。“只要你想,就能成。”
郭宇長長地嘆了口氣,“下車吃點東西吧,等到了九點咱們就進去,買你要的東西。”
這邊海噠有些焦躁地一直看手機。李行洲如果敢到警局門口蹲他就說明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海噠。”
背后冷不丁一聲讓海噠嚇了一跳,“梁局……”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梁輝澤給他遞了一杯茶,“看起來沒什么精神。”
“嗯,我擔心楚虞呢。”海噠喝了口茶說。
梁輝澤說:“其實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錯了,這種計劃看似對她是保實則是把她推向了深淵。”
海噠連忙說:“怎么會呢,梁局,我們現在的案件已經進展了不少了,而且極大保護了楚虞的人權。您已經做的很好了。”
“可是......還是傷害到了她。還有你,還有犧牲的毛豆,或許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孩子。”梁輝澤的表情有些難過。
“梁局......”
“接下來,無論如何,保護好自己吧。已經無法回頭了,不是嗎?”梁輝澤突然哽咽了一下,回頭做到了一邊看監(jiān)控了。海噠只覺得他比起李行洲太過于感性了。
也太過于相信人性本善了。
在接近城郊的破舊大廈外,楚虞把喝完的飲料丟進了垃圾桶。
“落城大廈。”她念出了大廈的名字,“這里也忒不像做生意的地兒了,跟火燒過的廢墟場一樣。”
郭宇在她身邊把帽子戴上,帽檐壓得低低的。“你以為呢,給你安排的敞亮的地方也不做這種黑生意啊。走吧。”他朝楚虞擺擺手,楚虞跟在他身后。她腦子里不斷回憶起郭宇給她發(fā)的短信,當她接到讓她跑出人群上車的短信時,她幾乎是立刻就相信他了,沒有絲毫猶豫。“對了,我一直沒問,在昨個我去找你了,你家門口已經被一幫嘍嘍包圍了,你是咋逃出來的?”
郭宇讓她上電梯,摁了十三樓。“其實當時我接到消息已經跑出來了。”
“誰啊?合著還有人給你報信兒呢。”楚虞說。
“李行洲。”郭宇的話讓楚虞震驚了一下。“他想干什么?”楚虞有些不解,“這他媽的行為迷惑。”郭宇點點頭,“我也不明白他為什么幫我,剛接到他的電話時我也不敢相信,但他沒有理由騙我......然后我就在路口排查的時候看見了你。當然這也是李行洲告訴我的,讓我去那個路口帶你走。”
楚虞彈了一下舌,“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怎么知道有人要來抓你,又怎么知道我和海噠會在哪個路口下車?”
電梯門開了,郭宇徹底愣了。
“走了。你不能全信他,換句更直白的,你不能全信任何人。”楚虞雙手插兜出了電梯。
郭宇問:“那你呢?你跟那個條子是什么關系?”
楚虞不知如何回答,呵呵笑了一聲,“單純的肉體關系。”她想了半天,只能這么解讀。
“你不……男的嗎?”郭宇斜眼看著她。兩人此時正并肩走在昏暗的樓道里。
“對啊,所以老子在上啊。”楚虞沖他眨了一下眼。
郭宇打了個響指,“牛逼。”他帶著楚虞走到了樓道最末的一間電梯,點了下樓。
楚虞問:“這不是一套電梯嗎?”
郭宇搖搖頭,“不是,這個是直通負一樓的,在那里你能要到你想要的東西。”跟著他進了電梯,楚虞說:“你可以啊,這種地兒你也門兒清。”
“以前就是因為在這里做生意才進去的。也很多年沒來了。”
交談間電梯已經下到了負一樓。
郭宇看了看楚虞,楚虞挑眉:“咋了?”
“沒事……剛想告訴你保護好自己,別走丟了,現在覺得……沒必要……”郭宇覺得有些可笑,“你這個樣子,真像他。”
楚虞看著打開了的電梯門,低聲說了一句:“我就是他。”
一開門,有些刺眼的白熾燈和過于厚重的葉油味道讓楚虞眉頭一皺。
整個地下室被隔成了像市場一樣的隔斷攤位,熙來攘往,竟然很熱鬧。楚虞跟在郭宇身后,經過一些攤位時,一些男人總是上下打量她幾下,楚虞也不在意。
“郭宇,這兒……做果兒買賣還有這種違法玩意兒的生意真多啊……”她掏掏耳朵說。還有一些姑娘坐在拉著帳簾的門口朝他們招手;還有一些黑診所走墮胎和販賣卵子生意的。
郭宇對她說:“那是,這里真的做什么買賣的都有。不過你要記著千萬別抽這里的人遞給你的煙啊。”兩人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間鋪子,那件鋪子大門緊閉,郭宇抬手敲了幾下門。
門開了,里面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十分的消瘦。
“大馬猴子,我回來了。”郭宇說。
大馬猴子去掉眼鏡,抬眼看了一眼楚虞,“好久不見啊,你都變了,聽說你放出來了,果然……怎么地?這是你帶來的……”
“朋友。”郭宇說。“想買你的貨。”楚虞沖他禮貌地點點頭,她注意到一旁的桌子上有玩了一半的撲克牌。
“成啊。”大馬猴子「嘩啦」一聲,打開了一旁的柜子,“隨便挑。”
楚虞其實不太懂槍,她腦子里依稀記得歐故以前給她講的一些皮毛。“那啥,槍有嗎?要十九發(fā)子彈的那種……還有消音器和子彈……”
“楚虞。”郭宇拉住她,“你有錢嗎?”
“靠?”楚虞瞟了一眼郭宇,“合著你以為我有錢?我以為你有錢呢……”
郭宇尷尬地看了一眼大馬猴子。
“怎么,你們沒交涉好嗎?”大馬猴子問。
楚虞和郭宇對視了一眼。郭宇搖搖頭,“算了,咱們還是走吧……”
兩人剛出門,一群氣勢洶洶的人就進來了,一把將兩人推開。
他們上去把大馬猴子圍了起來,大馬猴子嚇得直哆嗦。
這時從這群人里面走出來了一個男人,他眼神冰冷威嚴,面若冰霜,頭發(fā)全剃光了,在耳邊紋著一條蛇。楚虞仔細看著他多大穿著,渾身上下都是黑色,襯衫和西裝的袖口都是敞開的。
“我上次說了,你這個月再不交房租,就挖你雙眼。”男人說。
大馬猴子嚇得跪在地上求饒,“蛇哥,我真的最近生意不好家里又出事啊,你再寬限我?guī)滋旖桢X,我一并還給你啊……”
男人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一向不聽解釋。動手……”
“啊啊啊啊啊…………”
四周的商販和買家都圍了過來。
“求求你……求求你……”大馬猴子一直求饒,他被拎了起來。
「啪」
有人伸手按在了蛇哥的手腕上。
全部人屏息,目光紛紛看去。
“蛇哥對吧?您先甭著急廢他,我想問問您這賭場生意還做不做了?”楚虞問。
到了午夜,海噠看著昏昏欲睡的同事,心里起了不小的波瀾。
他拿上手機起身往外走。
“海噠。”有人喊住了他。
海噠轉頭,“哦,梁局。”他莫名呼吸加速。梁輝澤問他:“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出去買杯咖啡,今天狀態(tài)很差,無法集中精力。”海噠覺得這個謊言很好。
梁輝澤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說出來,我會盡一切辦法幫助你。”
“好的,梁局。”海噠看著他走遠,稍稍松了口氣。
他出了警局的門之后,李銘紳從陰影中走出,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馬路盡頭。
已經快兩點了,海噠看著街道四周沒人,他撥通了那個號碼。
「喂,老師,我到了......」
電話那邊沒人說話。
「老師?」
「海噠,我在你身后。」
在轉頭的一瞬間,海噠猛地渾身一涼,“我去,老師你嚇死我了。”
李行洲距離他不到三步。
“老師,到底是什么事啊?能告訴我了嗎?”海噠有些迫切。
李行洲推了一下眼鏡,“這里的事情很復雜,其實我在此之前就認識知道楚虞了,因為一個其他的案子。當時跟在她身邊的那個男生叫李瀧,是被人陷害的,他們是故意的——————”
身后忽然幾聲急促的警笛聲,海噠一驚,“老師————”兩輛警車朝他們駛來。
「前面的人聽著,放下武器————就此投降——————」
梁輝澤的聲音從擴音器里傳出來,李行洲扭頭看著海噠,海噠連忙解釋:“我,我沒注意到,我被盯上了......”
“關心則亂吧。”李行洲對海噠說:“往前跑,走————”他說著便自行跑進了一條胡同,海噠根本來不及思考,“老師————————”
他跟著李行洲進了上次跟蹤他進的死胡同,身后的鳴笛聲。
“海噠,你記住了,有些事情是要仔細思考就一定會有破綻。”李行洲戴上了口罩,海噠現在的腦子是亂的,“老師,您說什么啊......”
“好了,必須讓你受點苦才能不被連累了。”
海噠還沒理解他說的是什么,就被他狠狠一拳打在了后腦。
被打中了要害后的他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