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書名: 看不見的疤痕作者名: 螞蟻的小腳丫本章字數(shù): 2258字更新時間: 2019-07-16 15:30:41
眼看著假期到了,馮焱君心存的最后一絲僥幸給返程的火車鳴笛聲撕的粉碎,從他離家到現(xiàn)在,這漫長的十五天里,母親竟然一個電話一個短信都沒有來,而之前,她每天都打上一通,問吃問穿問睡覺,仿佛年輕時遲鈍的母愛自兒子上班時才開始活泛起來。
馮焱君回來的時候發(fā)信息問程晨能不能接他,說他穿得像個大人物,不適合坐出租,程晨說可以。
他到的時候是晚上十點,車站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穿上了大棉衣,馮焱君裹挾在擁擠的人潮中向程晨揮手,她吃了一大驚,雖然知道他說自己像個大人物是開玩笑,但她絕對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頹廢不堪這樣的胡子拉碴。
“這是給辣妹子非禮了嗎?”程晨嘲弄他,“你這形象絕對得給我演砸了,明天好好捯飭捯飭。”“不能太整齊,信不信明天見了面,后天你媽就叫我媽來提親。”“聽你的!”程晨捶了一拳馮焱君,轉(zhuǎn)身上了車。
“去哪?回家?”
“房子。”
“啊?”
“去房子。”
“甚意思?新小區(qū)?”
“你回去就是家,你不回它就叫‘房子’。”
程晨“吱”地原地剎住車,跳下車打開副駕駛的門命令道,“下去!”
馮焱君一副地痞流氓的表情,哈哈笑著,轉(zhuǎn)身從車里爬出,程晨正繞過車頭要上車,猛然想起后備箱還有他的破箱子,又邁大步從他身邊經(jīng)過,給箱子揪下來。她沒注意他什么表情,只顧朝他站的方向抬腳一蹬,那行李箱便灰溜溜跑向了主人,然而那個淘氣鬼并沒打算停下來分擔主人的難堪,它戲謔性地碰了他一下,轉(zhuǎn)身又去投靠旁邊的垃圾桶,馮焱君來不及上手扶,情急之下伸出一條腿,絆住了,程晨佯裝沒看見,開門上車,絕塵而去。
真是!說好的只是應付雙方家長,怎么總有意無意惡心她。程晨不是那么扭捏作態(tài)故作矜持的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無需你來挑逗獻殷勤。
走出很長一段,她才想起往后視鏡里瞧了瞧,活該!零度左右的天氣,穿了一件單薄襯衫,凍不死才怪。
剛到第一個十字路口,程晨收到了信息,本來嗤之以鼻,知道就是馮焱君發(fā)來的,但還是忍不住點開了,他說:程晨,對不起,原諒我的魯莽,但我就是那么想的,所以也就那么說了,如果還需要男演員,我義不容辭,如果暫時不需要,留我電話,備用。
她放下車窗,讓勁風襲面。時間真如白駒過隙,再有兩星期就是五一勞動節(jié)了,去年的五一節(jié),阿斯?jié)h的新房子剛裝修完工,他們?nèi)ベI家具布置新家,他特意留了書房一角,放她的鋼琴跟他的吉他。程晨的吉他也是他教的,他在大一時就跟系里幾個男生組起樂隊,他擔任吉他手。正是從那時起,她就偷偷喜歡他了。
程晨好想喝酒,掐亮手機看看時間已是十點半,誰也不約,自己去唱歌喝啤酒,自娛自嗨,其實也想喝白酒,醉得快。
決定以后,她邊慢悠悠開車,邊留意路邊的ktv或酒吧,這邊餐廳蟻聚,人進人出,車輛停的滿滿當當。目光掃過,程晨看見了父親的車。
換做以前,她會直接打電話,問問他在哪一家,自己不作停留,可今非昔比,一向忍辱負重的父親在他心目中累積的那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已不復存在,現(xiàn)在她才明白,父親不過就是凡塵一粒,他也耍滑他也奸,他愛美女也愛錢。
程晨將車停在父親車的隔壁的隔壁,座椅放倒,預祝他永遠不要上鉤。
父親很累,為自己的家受累,為自己的家族受累,身累心也累,但她還是希望他見好就收,希望他以別的方式釋放壓力,而不是這樣。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應該相信他,其實內(nèi)心更想做的是,看不見他,眼不見為凈,所以,程晨著了車掛上倒檔。正當她查看周圍環(huán)境時,程功主動現(xiàn)身,她來不及倒出去,就那樣死死踩著剎車,看見他上了自己的白色路虎,遠處一家店鋪門口還有一個女人,鎖了門,從他的副駕駛上了車。
還是那個女人!
等父親疾馳而去,程晨堅持把車開回原地,熄了火,在黑暗中任憤怒像一把尖嘴鉗一樣啃嚙著自己。她收拾不了,總有人能治得了。
……
馮焱君回了家,回了他母親家。
他在門口猶豫不前的時候,他母親剛好做了一臺手術(shù)回來。看見兒子畏首畏尾的樣子,她沒有吱聲,而是直接繞過他進了家門,不過馮太太沒有像他兒子走時那樣關(guān)上門,而是讓門大大開著,好讓不孝子跟他的箱子能同時并排且不費力地進來。
“想通了?”兒子回來,說明他已經(jīng)認了輸。有點小人得志的馮太太已經(jīng)不慌不忙換上睡衣,坐在了沙發(fā)上,等著馮焱君,等著母子相認。
“想通了,媽,我非她不娶。”說話時,馮焱君并沒有想在母親那里過夜的意思,他連襯衫也沒脫,箱子就放在門口,換鞋的地方。
“你這是想好了?你這是要氣死我!”馮太太一把掀飛了手里正要打開的面膜袋,“一個打過胎的女人你要她做什么?啊?這個世界沒女人了嗎?我跟你說,馮焱君,如果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剩下的女人死絕了,那么,你就給我打光棍!”馮母幾乎氣絕,狠狠捶打著自己的胸脯。
“媽,你是大夫,大夫大多有潔癖,總覺得這種事,不光彩,臟,這都什么年代了?難道一個女人懷過別人的孩子就十惡不赦了嗎?那世界上那么多離婚的女人,都得出家了不是?”
“對,別人是別人,我家是我家,你趕緊死了這條心,如果還要堅持,趁早滾出這個家門!”說罷,馮太太站起身,動作迅猛,血沖顱頂,她扶住腦門,閉著眼睛身體往前傾了傾,之后邁開步子往臥室走去。
“媽,求求你!”馮焱君“撲通”一聲跪倒,眼淚鋪了一臉。“媽,我跟你說過,我跟好多女孩兒都談過戀愛,她們都想和我結(jié)婚,但我不想娶她們,所以她們只好哭著去打胎,還有一個是自己去的,照這么說,她們都嫁不出去了,所以,就當對我的懲罰,就算是我遭的報應,請允許我找一個打過胎的行不行?”
馮太太瞪著眼睛看著兒子,詛咒自己怎生了這么一個畜生,又想想醫(yī)院里程晨流產(chǎn)時的情景,她站了好一會兒,蒼白的臉色漸漸轉(zhuǎn)紅,眼里燃起兩股火焰,嘴里惡狠狠扔出一句“那是她們自己犯賤”,然后一股旋風刮回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