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球，慢步朝前，走至她身側坐下，小姑娘睡得不算熟，眼微微瞇緊，模樣乖到不行。

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全是骨頭，以往的嬰兒肥，褪去了。

不軟了。

挺直腰桿，測了測高度，等了半天，許竊除了越睡越熟，沒有絲毫反應。

這邊有現成的免費肩膀靠，確定不來？

許竊不為所動。

他伸出手，拉了拉，大掌罩住她的后腦勺，輕輕移動，毛茸茸的小腦袋便落于他肩上。

說不上重，碎發順著暖風擺動，有一下沒一下的滑過他的臉頰。

柔軟且溫和。

他面向朝陽，眼睜不開，唯有唇角微微上揚。

肩上靠著姑娘，他舍棄十幾年，來陪她長大的姑娘。

瞥了眼身旁的資料以及試卷，再看了眼這熾熱的七月驕陽。

順手拿了一測試卷，替身旁，睡得還算舒適，唯獨是面頰趟著汗珠的姑娘扇風。

他瞇著眼笑，手臂略微酸脹，卻莫名覺得舒適。

他可能是瘋了。

許竊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在院落的大球場睡了一上午。

重點是大腦袋，還久久的靠在江也肩上。

緩緩睜眼，剛想打個哈欠，誰知抬眸一掃，便是江也坐得端端正正的睡顏。

他長睫輕顫，微揚的唇角動了動。

許竊莫名覺得心慌，緊張的趕忙閉緊了眼。

以至于江也醒來時，許竊還在睡。

只是眼皮，為何在跳？

做噩夢了？被嚇到了？還是她已經，醒了？

江也勾勾唇，不用猜，最后一條。

許竊本就醒著，對于江也的靠近，怎會一無所知？

唯獨是在心里盤算，該什么時候睜眼？睜眼以后該說啥？還有，她的脖子好痛。

這么靠著，不會得頸椎病嗎？

惶恐。

江也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許竊的腦門，佯裝無奈搖頭。

“睡著了？”

“真是太遺憾了，看來，我得把你擱地上了。”

許竊表情一變，猛然抬頭，起身，看著他勉強一笑:“江也，我醒了！”

他收了笑意，淡淡掃了她一眼:“虛偽。”

她只得撇嘴，沒法解釋。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也要求許竊道歉。

理由是她靠了他一下午，維持一個動作太久會得肩周炎。

“……”

她得頸椎病還沒說啥呢，你個肩周炎別多嘴。

可考慮到，自己的腦袋可能特別重，江也還是個孩子，她只得認命。

笑瞇瞇接過他提在手里的學習資料，聲音清甜又柔軟:“江也，對不起。”

“許竊。”

“嗯？”

他拿過他那份資料，大步朝前，回頭時擺了擺食指:“我不接受。”

“你遲早要求我。”

許竊抬頭看天，翻了個白眼。

求你個鬼，小屁孩。

直到走至家門口，她才知道什么叫絕望，蘇荷打來電話，今天會晚點回家，至于晚飯，去江也家蹭。

“……”

坑她。

她終于明白，江也說的那句遲早會求他是啥意思了。

窩在床上睡了一下午，起床洗澡，然后，敲窗，呼喚江也。

“江也江也。”

“砰”窗戶開了，依舊是江也那張不耐煩的臉。

“干嘛？”

她彎彎唇，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乖巧聽話。

“我、我來求你。”

“求我什么？”

“吃飯，”她略帶討好，拼命釋放自己的親和力，甜著聲音說，“我媽讓我來你家吃飯。”

他攤攤手，往后退了幾步:“自己爬。”

“事先說好，爺爺有事，做飯的阿姨請假了，你做飯。”

翻到一半的許竊步伐一亂，整個人懵在空中，她看著江也，再回頭瞄了眼空蕩無人的自己家。

而后，加速前進的步伐。

對于站在冰箱前又是舉雞蛋又是搗鼓泡面的許竊，江也深表無奈。

她這是準備，煮泡面嗎？

可這操作，似乎沒腦子的人，都會做，她為何如此墨跡？

“許竊。”

“嗯？”

許竊突然轉頭，弄得他措不及防，掩鼻輕咳，尷尬說道:“做飯，我餓了。”

許竊瞥了他一眼，舉了舉泡面:“喜歡什么口味的？”

仔細看了眼，他家只有一桶泡面，還有第二種選擇嗎？

對于兩個人吃一桶泡面，他表示不夠吃。

無奈家里只有這么獨獨一桶，江爺爺不喜歡這些，阿姨有時會買來備著，這次，也算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煮泡面，無非就那么幾個步驟，江也覺得許竊根本就不需要他，轉身進了房間，看書，遠離是非之地。

煮面小菜一碟，上一世，許竊差不多吃習慣了。

熟能生巧，便是如此。

喚江也出來，同分一碗面。

江也掃了眼，少得可憐的泡面上浮著兩個荷包蛋，還帶著幾根火腿。

再轉至一臉期待，想得到夸獎的許竊身上。

想到不能總氣她，適當夸獎才是硬道理，萬一這家伙心里承受能力弱，他豈不是罪過？

想著，便伸出右手，豎起大拇指點頭，認真說:“你很能干。”

許竊面上的笑凝固了。

這是在、夸她嗎？感覺太詭異，不認真覺得敷衍，太認真覺得虛偽。

怪她。

只得點頭，推了個小碗:“吃吧。”

江也吃得勉勉強強，幾根面條下肚，荷包蛋，被旁邊那頭豬，吃得一個不剩。

沒天理。

對于讓許竊洗碗，他考慮很久了。

獨自轉進房間，虛掩房門，有意無意瞥著廚房儼然一副賢妻良母模樣的許竊。

莫名覺得心里特痛快。

欺負我？讓你知道什么叫做王者。

看了會兒書，閉目養神一陣，再抬眸看廚房，沒了許竊的身影。

出了房門，往吧臺一看，許竊擱地上躺著，還雙手護住肚子，滿頭虛汗。

“……”

難道是剛才的泡面有毒？

他推了推許竊，后者緊閉雙眼，死死咬唇，似乎……很難受。

摸出手機，撥打120。

“我需要一輛救護車。”

“請問您的地址是？”

“遷興小區190號大院B棟203號房，你們什么時候到？”

“請問病人有無其他癥狀？”

江也試圖加大分貝:“救護車什么時候到？”

“請問病人有無其他癥狀？”

江也閉了閉眼，平緩了情緒，推了推許竊，沒反應。

捏緊手機:“我問救護車什么時候到？”

“請問病人有無其他癥狀？”

“她死了，你們快點。”

對面一陣靜默后，便響起了聲音:“……好的，這邊會替您留意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