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阿元還宿醉未醒。我啄了一下他干燥的唇瓣，起身弄早餐。連續(xù)工作了太久，這幾天休假，我可以二十四小時陪在他身邊。

正在熱牛奶時，似乎聽到阿元在叫我的名字。我勾起嘴角笑笑，沒有回應，卻在下一秒，被一個溫暖的胸膛包圍。

“怎么不多穿點，手這么涼？”阿元摸了摸我的手，責怪道。天氣一冷，我的手腳便冰涼，只能穿得厚厚的。但我的工作性質(zhì)，不允許我一直被包裹在厚厚的衣服里，故只能忍著，日漸忍成了習慣。

“好，忙完就穿，你先去洗漱吧，馬上就可以吃了。”我把牛奶從微波爐里拿出來，又拿了幾片吐司，擺在盤子里。

他沒有動，而是問我:“你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為什么車禍現(xiàn)場沒有你？你去哪里了？”一連串的問題，讓我不知先回答哪個好。

“想知道？”我側(cè)過臉，輕輕地吻了吻他，“就先去洗漱。好臭，還有酒味。”我嫌棄地推了推他。

雖然滿腹狐疑，但他還是乖乖地去了衛(wèi)生間。我把牛奶和吐司端上餐桌，又拿了瓶果醬，坐在桌邊等他。

他很快洗漱完畢，坐在了我對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好像不認識我一樣。

“你問吧，不過要一個一個地問。”我邊吃邊說。有些事情，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還得從他嘴里得知。

阿元想了想，不知先問哪一個。最后他終于開口:“昨天我訂好座位后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聽。我很擔心，覺得你肯定是出事了，就根據(jù)你導航的路線去找你，卻一直沒有結(jié)果。”

阿元停頓了一下，似在壓抑心里的情緒。“結(jié)果我等來了警察的電話，因為我是最后一個跟你通話的人。我當時好害怕，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到這里，他哽咽了一下，我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趕到出事現(xiàn)場，只有一臺側(cè)翻的車，卻不見你的人。我當時心存僥幸，或許是有人把你救了。”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我當時醒來，毫發(fā)無損，難道真是有人救了我？

“警察調(diào)取了部分路段的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你一路上都有犯困的癥狀。”阿元眼睛猩紅，嚴厲地警告我，“你不知道疲勞駕駛有多危險嗎？以后還敢不敢？”

我拼命搖頭，“就算天王老子催我，我都不敢再疲勞駕駛”。我發(fā)誓，經(jīng)此一事，再不能拿自己的生命犯險。

阿元繼續(xù)陳述：“警察拍了照，就走了，說有消息會通知我。你知道嗎？聽到這句話，我心都涼了，什么時候才會有消息。萬一沒有消息……”

阿元調(diào)整了一下狀態(tài)，繼續(xù)：“我去出事附近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你，只好先把車送去修理廠。幻想著，你可能回家了，但家里冷冷清清，沒有半分你的影子，就更加絕望了。

“我不知道如何度過這漫長的日子，就買了幾罐啤酒，想麻痹自己，不去想更嚴重的后果。我也不敢打電話告訴你爸媽，怕他們胡思亂想。真的，我第一次這么彷徨無助。

“幸好你回來了，要是得知你的死訊，我想，我會隨你而去……”阿元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動情地說，“阿寧，我才發(fā)現(xiàn)，我有多么愛你。”

“阿元，我也愛你，若不是怕你擔心，我不會走那么遠的路，半夜趕回來。”當時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阿元在等我。我從來就沒有失信過他，又怎么忍心一天都不出現(xiàn)呢？

“走路？”阿元抓住我話中的關(guān)鍵信息，疑惑地問，“你從哪里走回來的？”

“我也不知道。”我沒有去過那里，也沒人告訴我，“我醒來的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我胡亂地走著，似乎看到一條高速路，便沿著大路走了很久。傍晚，是看到了霓虹燈，我才找到了方向。”

“我沒有錢，也沒有帶手機，只能像一個原始人，一步一步地走回家。”我又不好意思讓別人給我錢，或借個手機打個電話。如今大家的防備心都很重，以為我是騙子呢。

阿元起身，走到我身邊，心疼地抱住我。這份溫暖，洗刷了昨日一身的疲憊。我在經(jīng)受痛苦，他又何嘗好過？

我也回抱住他的腰。我們都好好的，真好。

“還有沒有哪里受傷？”阿元才想起檢查我身體，上下左右打量，摸索，最后手停留在我太陽穴的位置。我順著他的視線，也摸了摸，不疼，也沒有傷口，應該很輕微。

“疼不疼？”阿元輕聲問。

“還好。”是真的不疼，怕他以為我說謊，只好模棱兩可地回答。

“那你昨晚，是什么時候到家的？”他呢喃地跟我說的話，估計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應該凌晨一兩點了吧，我也忘記看時間了。”一心想著他，一直都在慶幸，哪記得看時間，做其他事？

“我不應該喝醉的，不然，就能等到你回來。”阿元眼里都是慚愧。真是一個善良的家伙。他不想想，正是這些啤酒瓶，讓我深知，他失去我后有多么痛苦。即便以后吵架，我也不敢再輕易說分手。

“阿元，車禍現(xiàn)場是怎樣的？”我亟待知道，車禍嚴不嚴重。既然我沒事，那車子應該損壞也不嚴重吧？

阿元怔了一下，轉(zhuǎn)身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機，打開圖片，“這是現(xiàn)場的照片”。

我看了一眼，車頭被撞得變了形，座位上似乎還有血跡，唯獨我不在車內(nèi)。我的包就放在副駕駛位，沒人動過。這就奇怪了，為什么我會沒事？難道真的有人救了我？既然救了我，又為什么把我扔在一片樹林里？

我的大腦回路轉(zhuǎn)了幾道彎，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想不通，干脆徹底拋開。不管過程如何，結(jié)果是，我好好的。

“我肯定是遇到天使了。”我想，阿元和我一樣，也想不通這其中的曲折離奇吧。

“要是遇到這位天使，我們一定要好好感謝他。”很明顯，阿元口中的天使，與我所想的，并不相同。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阿元。”我輕輕地喚他。

“嗯？”阿元回應。

“你昨天原本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