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偶爾也有失眠的時候。不防烤個手工面包，或者，一個雪芳蛋糕。

都說烤不好一個雪芳蛋糕的烘焙人生，是悲慘的人生。因為喜歡雪芳的人實在太多太多。在他們眼里，雪芳幾乎就是蛋糕的代名詞，其它任何蛋糕都無法替代。不信的話，就去問問身邊的朋友們，兄弟姐妹，爸爸媽媽，大叔大嬸，甚至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說選擇雪芳。

幾乎所有的生日蛋糕都與雪芳有關。但每次要給威廉做蛋糕，他都會明確表示：凱莉，我不要中國蛋糕！不要中國蛋糕！他嘴里的中國蛋糕，就是雪芳蛋糕。這些讓我們覺得輕如云絮，入口即化的美味，卻讓西方人望而生畏。他們總說雪芳清淡乏味，虛若無物，遠不能和厚重濃郁的黃油蛋糕相比。

我們裝飾雪芳蛋糕的精湛手藝，也讓西方人嘆為觀止。先用打發膨松的植脂淡奶油，給它抹一層光滑得毫無瑕疵的潔白外墻，再將調入各種色素的植脂奶油裝入裱花工具，在外墻表面擠出各種紋飾，各種花朵或動物的造型，完美得讓人不忍入口。這樣外表精美，成本低廉卻價格不菲的奶油蛋糕，經常出現在慶典、派對之類的熱鬧場合。客人們將它用來惡作劇，玩笑著涂抹在對方臉上，或者干脆用來投擲打鬧，很少當成美食塞進嘴里。

但習慣了一回到家里，媽媽就從廚房里端出自制糕點的威廉，習慣了正餐之后必吃甜點的西方人，通常不能接受這種對糕點輕描淡寫的態度。他們寧愿將金錢花費在購買蛋糕的食材上面，舍得用最好的黃油，巧克力，杏仁，各種果干，美酒，裝飾上卻能簡則簡。

有意思吧，一塊小小的蛋糕，居然也能體現出中西文化的差異。

雪芳蛋糕是名副其實的泡沫蛋糕，它會給你講述一個有關泡沫的神話。

起源于泡沫的，不只是海的女兒——人魚公主。還有海洋，還有整個的人類。

無數泡沫匯集成浩瀚海洋。人類起源于海洋，起源于泡沫。然而人類無止境的貪欲引發血腥戰爭，一次次把自己逼進滅絕的邊緣。終于有一天，海洋對人類進行無情報復，滔天洪水洶涌襲來——泡沫創造了一切，也將摧毀一切。幸得諾亞方舟的援救，世間生靈才得以存活。

在清甜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一個黑女巫就在她身上烙下了一個黑色的印記。我知道，她一生的恐懼和焦慮，就源自這個可怕的黑色印記。

是的，蒲公英把我帶到了那一天。那天天氣異常寒冷，路面上厚厚一層積雪，層檐垂下冰棱，就像大雪怪的牙齒。我看到清甜從對面走過來，一張小臉凍得通紅。就在這時，一個身穿深藍色西裝，白襯衣打底，系著鮮紅領帶的小伙子跑過去，給清甜分發了一張廣告。即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我仍然能看出他體面外衣下邪惡的靈魂，散出著黑女巫身上特有的腐敗氣息。他對清甜說了些什么，清甜搖搖頭表示拒絕，繼續趕路。那個黑女巫在她背后喊道：

小姑娘，這可是白雪公主的城堡，每個房間里都藏著滿匣子的金銀珠寶，還有法力強大的神奇魔鏡，能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把它買下你就能當城堡里的女王！趁現在還能夠得著趕緊出手，不然錯過這次機會，再想得到它就如登天攬月了……

泡沫，無數的泡沫從此快速集聚。對金錢和物質無止境的欲望，無數謊言和欺騙，催生出更大更密集的泡沫，慚慚淹沒了公平，和一切真實的顏色。甚至再難聽到真實的聲音。

我看著清甜遠去的清瘦的背影，因為書包的重負，被壓得微駝的小小脊背，心里隱隱作痛。這次與財富錯失的經歷，將深深刻進她的心里。她還只是個孩子啊，卻要被泡沫奪去無邪的笑容，奪走想象和童話，心里充滿黑暗，怨恨，背負著一個黑女巫的印記迅速蒼老。

我只是無能的旁觀者，束手無策。

許多年過去了，泡沫依然盛行。人們漸漸失去了靈魂，只留下空蕩蕩的軀殼，麻木穿行在鋼筋水泥砌成的無邊森林里。

我們那么喜歡泡沫，甚至將泡沫鎖定在蛋糕里。也許最危險的東西，往往也是我們樂于追求的東西。

有一種蛋糕，虛無勝過雪芳，那就是舒芙蕾。蛋糕面糊里含有大量無滋味無重量卻充滿空氣的蛋白，受熱時高高隆起，沖出模具，出爐后即刻開始回縮，十分鐘之后就會完全平復。為了讓客人享用到保持蓬松美觀原貌的舒芙蕾，廚師們必須設法盡快將它送達客人面前。

能滿足口舌之欲，又稍縱即逝——舒芙蕾就是這樣的美味。它讓人在品嘗了層次豐富的滋味過后，又覺得空洞無物，就好像什么都沒吃到一樣。

舒芙蕾的由來很有深意。不管是否出現在中世紀，或是十九世紀浪漫主義的杰作，我更相信它是奢靡風氣的產物，是貪婪無饜，欲求永不滿足的結果，在維多利亞時期發展到極致，風靡整個上流社會。想象那些無所事事的有錢人，花在餐桌上的時間比普通多上好幾倍，往往三四個人的餐會，卻會送上十幾二十道餐點，吃到最后，賓客都僅象征性地動動刀叉，淺嘗即止。此時即使面對再考究精致的甜點，他們也會動于衷。為了不再給食客們的胃腸增加負擔，聰明的廚師們于是創造出這道虛無的美食。

宴會結束的時候，只聽見泡沫破滅的聲音此起彼落。過度膨脹的虛無物質，將如預言一般，終將難逃坍塌的命運。

第二節

泡沫神話之雪芳細語

食材（可做一個八寸圓形蛋糕）：

蛋黃72克，玉米油35克，溫水55克，細砂糖15克，低筋面粉85克，香草香精少許。

蛋白125克，細砂糖55克，鹽1.5克，檸檬汁2克，玉米淀粉10克。

做法：

●溫水，玉米油，細砂糖和香草香精放一起拌勻后，加低筋面粉略拌勻，再加入蛋黃攪拌至光滑細膩無顆粒。靜置半小時（靜置的同時打發蛋白）。調好的面糊較稀，用橡皮刮刀挑起可以順暢垂落。落下后的面糊呈蝴蝶結狀堆積。

●蛋白加糖，鹽，檸檬汁，攪打至十分發的硬峰狀，直到蛋白脫離容器，向攪拌頭聚集，趁其依舊細膩有光澤的時候（打發過度會變成失去光澤的棉絮狀），改慢速，加入玉米淀粉拌勻。

●分兩次將蛋白與蛋黃面糊拌勻。如果面糊調得稀稠得當，蛋白打得剛剛好，兩者拌勻的過程會非常順利，很快就能拌至顏色均勻一致。

●盛入包裹厚厚一層濕布的8寸圓形活底模具，抹平表面。輕磕消去大的氣泡。放預熱145度烤箱中下層，烤40分鐘后，表面蓋錫紙，再烤50分鐘左右，直到用手按壓蛋糕表面，感覺有彈性，傳出的沙沙聲較小。

●出爐后帶模具倒扣在涼架上，放至涼透后再脫模。

最近終于摸清了雪芳的一些脾氣，所以有了足夠的勇氣，隨時都敢于烤出一個示人。雪芳就像一匹野馬，剛上手時，它桀驁不遜，弄得主人狼狽不堪。跟它熟絡以后，它就會變得服手貼耳，乖巧可人。等把它的味道也一步步提升上來，你就更離不開它了。畢竟它的用料最為普通簡單，廚房常備，伸手可得。一旦做得好了，怎么吃都是好味道：有奶油有水果，就是水果奶油蛋糕的味道；沒奶油沒水果，有果醬佐食也不錯；如果什么醬都沒有，裸吃得了，濕潤松軟香甜，也是極好的。

雪芳對烘烤條件極為敏感。用紅外線烤爐烤出的雪芳，就跟用熱風爐的不太一樣。想起最早用紅外線烤爐烤出的，濕濕的一塊雪芳蛋糕時，滿臉沮喪的模樣……將同樣的面糊送進熱風爐里，又烤出個干燥的空殼殼蛋糕！那時我還是新手，不懂得分析其中的原因，于是被氣瘋。擱置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中空模具出現了。中空雪芳模具是神器，它把棘手的雪芳簡單化了：中間是空心的，蛋糕容易烤熟透；中間樹著根煙囪，面糊爬升有了更多依靠，出爐后不容易回縮；高度也相當可觀，脫模后的蛋糕一律是相貌堂堂的高富帥。這樣的神器極大地提高了成功率。然后以為，雪芳已經被自己攻克！事實是，你被表象迷惑，也被這個模具困住，再也離不開它了。

等到再次用回普通活底圓模的時候，才發現，這其實才是真正的神器。中空模烤出的雪芳蛋糕口感單一，而用圓模可以烤出各種口感的雪芳蛋糕，可以干，可以濕，可以膨松如云絮，可以細膩勝海棉，可以是舒芙蕾，也可以是北海道……原來越是簡單的，越是博大包容的。關鍵看你操控它的能力有幾分。

剛上手時，總是希望能烤出個完美的雪芳蛋糕，組織均勻細膩自不必說，更要無裂紋，無回縮！然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死磕……后來，只要烤熟透了，什么樣的雪芳都能接受，也總能找出辦法來讓它變得美味——雪芳本來就是這樣多變的啊。均勻細膩的組織，容易得到，表面沒有裂紋也是不難的，至于無回縮，呵呵，哪有熱乎乎剛出爐的蛋糕，冷卻后完全不回縮的呢？只要回縮的程度在可接受的范圍之內就是成功。

減輕回縮現象的決竅：蛋白打至足夠硬！用較低溫度長時間烘烤，使面糊緩慢膨脹！記得一定要烤熟！出爐后千萬要倒扣！還有，配方中每種食材所占的比例要適當。蛋白不可以太多，面粉不可以太少。記住一點，蛋白泡沫越多，面粉越少，崩塌得越厲害。如果這兩種食料的用量適當，液體的量就容易把握了，只要保證調好的面糊可以順暢流動即可。

第三節

據說為了烤雪芳，人們一般都會瘋掉七次才能成功，雪芳由此得名“七瘋”，或者“氣瘋”。我也不能幸免。自從愛上烘焙，幾年來一直走在“氣瘋”的路上。烤出來的雪芳蛋糕，要么開裂得波瀾壯闊，要么在烤爐里加熱時高高隆起，一出爐就回縮得驚心動魂。收獲的失敗記錄，幾乎可以編成一本《雪芳血淚史》。

看過姑姑寫的這一段話，尤其是決竅部分之后，我卻瞬間開悟了。按照她的配方，只一次就做出了我人生中最完美的一個雪芳蛋糕。

我將打發膨松的奶油抹上放涼的雪芳蛋糕。不，當然不是植脂奶油。那種奶油有夸張的虛假香氣，品質低劣到足以摧毀健康，我向來避之唯恐不及。我用的淡奶油，是阿木趕著栗野顛簸了十幾里山路，到盛產乳制品的彩虹村買到的，真正的從牛奶里提取的淡奶油，帶一股濃郁的，既樸實又高貴的牛奶香味。

我也不愿意把奶油抹得過于光滑，只是大致包裹住蛋糕，并用一柄勺子的反面，在奶油上按出類似樹皮狀的凹凸粗糙效果——顯得自然樸拙，而不至于浮夸炫耀。

正在給蛋糕切塊的時候，愛麗絲蝴蝶一樣撲扇著翅膀飛進來。才是初夏的天氣，她已經及不可待地穿上輕飄飄的夏衣。上身是藕荷色偏紫的雪紡衫，桃形領口周圍繡了一圈粉色與深紫色錯落交織的丁香圖案，白紗泡泡的袖口，淺粉色網紗蓬蓬的裙擺，配上油黑的長發，顯得甜美飄逸。

清甜，媽媽讓我送來櫻花米糕給你。我才留意到她手里的食盒。

你來得好巧啊，我剛做好一個奶油蛋糕。我打開食盒，一股鹽漬櫻花的香味撲鼻而來。只見雪白的方形米糕橫豎切成四塊，每一塊上面都點綴著兩三朵半開的鹽漬櫻花。

每年的這個時候媽媽都會蒸櫻花米糕。愛麗絲把一塊蛋糕塞進嘴里。嗯，好好吃！每年櫻花腌好的時候。蛋糕好軟，奶油香香的，我可以尖叫嗎！她伸出舌尖舔去唇邊的一圈奶油。我忍住笑，找來紙巾，幫她擦凈粘在鼻頭的一小坨奶油。她的鼻頭小巧可愛。

好漂亮的裙子，我嘆道，媽媽給你做的？

嗯，她用力地點點頭，不過裙子樣式是我設計的，還有這圈丁香圖案。我最不喜歡跟別人穿一樣的衣服了。

我也是！從小就不愿意穿校服。說來也真滑稽，學校里那么多小朋友，每個小朋友的性格，膚色，體形都不一樣，卻偏偏要穿一樣的衣服！大人們總說，多體驗集體生活是好事。我從上幼兒園開始就過著集體生活，可是這么多年下來，我也沒交到幾個知心好朋友，沒成就什么事業，甚至，根本就沒有開心過……

還不如像我和艾麗緹這樣呢，至少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哈哈！聰明的愛麗絲替我把話說完。

為什么不在蛋糕里夾一層草莓餡呢？她舉起手里的蛋糕，若有所失。新鮮草莓切塊的也好，大果粒果醬也好——草莓和奶油是絕配哦！還有，白色是最純潔的顏色，不過我不喜歡用純白來作畫——這跟用白灰刷墻沒區別，那不成了粉刷匠了？我總會在白色里淡淡地摻些別的顏色。所以這樣雪白的蛋糕，須得妝點一些鮮艷的水果或者花朵才能出彩。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又說，對了，媽媽還讓我告訴你，明天是村里的紅寶石節，每個人都會帶上自制的食物，到十二橡樹前面的小廣場開集市，你一定要去啊！帶著你最拿手的蛋糕。我看這個就不錯，會很受歡迎的！

紅寶石節？這個名字倒別致得很！

每年都要辦一次的，非常熱鬧，很多的人，很多好吃的，哪怕長了十只眼睛也看不過來，長了十張嘴也吃不過來！如果食物做得好，還可以得獎。去年我媽媽做的米布丁就得了銀獎，還有一大筐櫻桃。

去，肯定去！這么好玩的事情，我怎么會錯過！對了，怎么只看見你一個人，愛麗緹呢？

她和村里的小朋友正玩得開心呢。他們剛放學回來。

很多人擔心受家庭教育的孩子不善與人交往。慢慢地他們會變得自我封閉，古怪乖張，有的甚至變成可怕的反社會怪物。事實并非如此。得益于她們稱職的父母，她們既像普通孩子一樣活潑開朗，樂于交流，又比普通孩子多了一份睿智多思，篤定從容。

你喜歡和她們玩嗎，那些上學的小朋友？

我遞給她一杯玫瑰香茶。她雙手接過去，咕咚一聲，喝下一大口。

不喜歡！愛麗絲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她們沒有主見，只會鸚鵡學舌，動不動就說什么“大家都是這樣的……”。她們不守規矩，說話不算話，愛占便宜耍小聰明。還勢利眼，愛吹牛，喜歡比來比去。以前比誰的衣服漂亮，誰的玩具多，現在比誰的手機高級。玲花剛剛還在炫耀她爸爸托人帶回來的筆記本電腦。

她們有手機和筆記本電腦，你不羨慕嗎？

不，一點也不。手機對我來說沒什么意義，和朋友聯系我寧可寫信，寄卡片。送我筆記本電腦，還不如送我一個真的筆記本，我可以在上面畫樹木花草小昆蟲。再說他們的爸媽總不在家，好可憐！我有爸媽在身邊就足夠了。愛麗緹也是這么想的。

一會我還要給玲花她們送米糕去，媽媽蒸了好多!

可你明明不喜歡她們，剛剛還說了她們一大堆的缺點。

是啊……可是，媽媽說了，我們不能生活在真空里。就算不喜歡，也要學會跟她們相處。我不想讓她覺得為難。這是一種責任。

責任！我有些驚訝。她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種早熟的無奈神情。

是的，責任！兔子不用承擔責任，只要給它青草和野蘋果，它們就能快快樂樂地生活。人擁有的東西很多很多，可以畫畫，做美食，穿漂亮的衣服，世界各地旅游……讓他們承擔一些責任難道應不該嗎？一概都不愿意承擔，以為從此一身輕松，自由自在了，其實責任一件一件都還在那里，并沒有消失，只不過轉移到了身邊愛你的那些人身上，由他們來替你承擔罷了。

我低頭沉默。

想想她們的優點啊——仔細找找，誰都會有些優點在身上。就像玲花，她不攀比不吹牛的時候，還蠻可愛的。她總能在山里找到最好的紅醋栗送給媽媽。紅醋栗也是我和艾麗緹最喜歡的小漿果，美好得就像童話。用它來做裝飾，就像施了魔法一樣，哪怕再普通的糕點也會一下子變得光彩照人。不過要找到紅醋栗可不容易了，只怕整個的后山也只有那么幾棵醋栗樹。樹的周圍總是長滿荊棘，一不小心就會被割出傷口。說來也怪，玲花每次上山都有收獲，而且毫發無傷，我長這么大，卻連棵醋栗樹都沒見著呢！

說得是啊，人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我嘆道，只怕相識容易相處太難。你知道嗎，我從小就覺得自己跟別的小朋友格格不入，不懂得怎樣跟他們交往。現在也還是這樣。朋友們一個個都離開我了，唉，我真的好失敗。

天啦我的個神，我竟在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小女孩面前袒露心聲！

愛麗絲認真地想了想，說，我理解的。

你理解？我驚奇地看著她那張稚嫩的臉龐。

媽媽常說，她愛在菜園里種九層塔，百里香，而別人的菜園里種的都是香蔥，青蒜。它們并沒有本質的不同，也不見得誰更重要一些，只不過有的適合西餐，有的適合中餐，作用不同而已。每當我心煩的時候就會想，我和艾麗緹其實就是媽媽菜園里的九層塔，百里香啊。

我細細咂摸著這句話，竟有一種毛塞頓開的感覺。果然，不分高下，區別只在方寸之間。

這個外表清麗的女孩，擁有與她十三歲的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心智。反社會的怪物？看著愛麗絲遠去的背影，我不禁搖頭呵呵一笑！

我把食盒里的櫻花米糕一一取出，小心地摞在一個點心碟里。又將余下的奶油蛋糕裝進食盒，準備給薰依送去——雖然受到她女兒的批評，我猜她還是會喜歡這樣素樸的下午茶點，并為它配上一壺香氣四溢的佛手甘菊茶。一路上還在心里盤算著，要做個怎樣的蛋糕參加紅寶石節，既能在一天之內快速完成，又顯得大方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