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夏明起身，一手拎過齊妙擱在一邊的背包掛在肩上，往亭外走。

”夏哥，我自己背就行……“齊妙忙起身想要將背包接過來，沒趕上夏明的腳步。

”沒事，我背著。這一段路比較平緩，走起來沒那么費力。”

齊妙還要說什么，但看見一旁的林唯安也順手提起萬清的背包，便不再吭聲。

兩個男人一人掛兩個包，走到路上。

“我來當裁判。”萬清跟上去，站在路邊舉起手，“預備——”

林唯安和夏明做好起勢。

“出發。”

林唯安和夏明同時疾步往前沖了去。

齊妙拿著水瓶緩步走出來，萬清站在原地沒有動，漂亮的鳳眼含著毫不客氣的打量。

齊妙知道萬清不會給自己好臉色，早有心理準備，但作為林唯安的秘書，她也不可能將自己心中的不喜表露出來，于是露出禮貌的笑容。

“萬小姐，我們也出發吧。”說完徑自往前走。

萬清跟上來，緩聲開口：“你和唯安是一個縣城的人？”

“是。”齊妙誠實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剛才已經很明白說出來了。

“你們縣城的水土還挺養人的呵，唯安生的不錯，你也得一副好皮囊。”萬清話語毫不客氣。

齊妙抿了抿嘴，淺笑：“多謝萬小姐夸贊，您的這副皮囊生的也很好。”不尊重人，那就拿她的話堵回去。

萬清眼眸微沉，她大小姐性格，一向擠兌人慣了，還沒想到遇到個不是包子的對手，冷笑：“你應該知道我在追林唯安，如果之前你不知道，那我現在就直白告訴你，我對唯安勢在必得，決不允許其他人橫生枝節。”

“我們林總這么受萬小姐青睞，我也與有榮焉。”齊妙笑了笑，“不過我們林總是人，萬小姐要勢在必得，這話對林總說，比對我說更有效。”

萬清被齊妙軟釘子兌回來，氣的咬牙。

“話說回來，該不會我們林總以前的每一任秘書，都得到萬小姐你這樣提點過吧。難怪她們都離職了……”齊妙話說半截，搭配意味深長的笑。

“她們離職，與我可沒什么關系。”萬清冷聲打斷。這話可重了。林唯安不是一般人，要是她落得個插手他公司人員去留的壞影響，那鐵定沒有以后。

齊妙不接話，加快腳步往前走，懶得再搭理萬清。

萬清落后兩步，看著齊妙的背影，心里氣惱，沒想到這小丫頭瞧著年紀小，竟然比前幾任的秘書都要軟硬不吃。兩人話語打機鋒幾個來回，她竟然沒落的什么好，還被威脅了一把。

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各懷心思，彼此倒是沒有再有言語交際。

說白了，齊妙對萬清不喜，她便不愿多搭理，保持基本的禮貌即可。萬清更是不可能屈尊主動示好。既然都看不順眼，何必強扯在一起惺惺作態。

齊妙也不怕萬清去林唯安面前告狀給她穿小鞋，且不說林唯安是很睿智的人，萬清這么聰明點的女人，也絕不會拿私人恩怨擠兌林唯安的行政秘書，稍有不慎便會適得其反。

越登高，風景越好。兩邊古樹參天，枝繁葉茂，并沒有因為深冬而呈現出凋零。這是S城的特色，溫暖的氣候孕育出來的樹木四季常青。寒氣已經很濃，呼在嘴里一股冰渣子的冷冽，遙遙可見云霧繚繞的山頂一片灰白。

齊妙一個人在山道上走著，周圍的安靜空寂，讓她的心也漸漸沉靜。

在自然面前，個人情緒似乎變得微不足道，一路來的郁悶，也就消散了。

快抵達涼亭時，萬清忽然從身后小跑著超過她，頭也不回的爬上石階，一路慢行養精蓄銳在這一刻爆發，超越她，往涼亭沖去。

齊妙看著好勝心切的萬清，忽然覺得有一種同病相憐感。在對待林唯安的感情上，她和萬清何嘗不是同一類人，都在為了讓他側目而費盡心力。

遠遠的，聽到萬清的歡呼聲傳來：“唯安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最先抵達涼亭……”

齊妙聽著石階盡頭涼亭里的嬉鬧聲，靜立了片刻，才重新抬步走上去。

抵達涼亭時，齊妙恭喜了林唯安一聲，又寬慰夏明：“夏哥繼續努力呀。”

夏明呵呵笑，將背包遞給她。爬了一路，已過十二點，大家都饑腸轆轆。齊妙從包里拿出準備的餅干和香蕉，林唯安幾人也各自從包里拿出吃的，放在桌上，一邊吃一邊休息。

涼亭建在凸出的山體上，亭下是懸崖，可遠眺S城的全景。齊妙拿著餅干走到涼亭護欄邊，眺望生活和工作的這座城市，感受不一樣的新奇視角。山風呼呼刮進來，吹散她腦后的馬尾，吹得脖子里的熱汗變得冰涼涼的。她轉身拿毛巾擦脖子和鬢角殘留的熱汗，沒有看見半山腰的亭子里，有人正拿了望遠鏡將她的舉動盡納眼底。

“瞧見了沒？”

“嗯，在前面。”秦豐停頓了片刻，才回應。

“給我看看。”林穗穗從石凳上一躍而起，伸手要拿望遠鏡，秦豐很爽快的給她，轉身拿桌上的礦泉水喝。

林穗穗拿著望遠鏡瞇眼看了半響，疑惑：“沒有啊——”

“哦，她剛站著能看見，這會兒坐下被涼亭柱子擋住了。”

“你——”林穗穗瞬間想要將手中的望遠鏡往涼亭外的山崖丟了算了。就沒見過這么欠兒的人。

“趕緊休息休息，我們要加快腳程趕上去。”秦豐面不改色的說。

林穗穗將望遠鏡往秦豐面前的石桌上一丟，瞪了他一眼，忽然回過味兒來。

“我說你家里沒事備個望遠鏡，該不會是拿著偷窺什么吧……”

秦豐皺眉冷喝：“瞎說什么呢。”可臉上卻浮起了一絲紅暈。

林穗穗狐疑的打量他，見他目光坦蕩，且含不悅，便拿過礦泉水喝起來，畢竟自己的話確實不太禮貌。

秦豐見她不再追問，才暗暗松一口氣。他買望遠鏡，確實是偶爾會望一望樓下的花園，看看齊妙有沒有回家，或者是被誰送回家。之前能多次偶遇，那都是他用望遠鏡的功勞，只不過，千萬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往山頂攀登的路，是最陡峭的。齊妙不得不將登山杖拿出來，支撐疲軟的身體。這一段路，四個人沒有再分開走，林唯安走在前面，萬清和齊妙在中間，夏明稍微押后，這是特意照顧她們兩個姑娘。

路上和兩邊已經有零零散散的殘雪，和綠色植物交錯，呈現出斑駁光景。

萬清伸手抓了一把草叢中的雪，捏在手中開心的說：“終于見到雪了。”說著將手中的雪團往林唯安手中一塞，手指與手掌親密的接觸。

林唯安握住雪團，回首淺笑：“比你前不久去北海道看的雪如何？”

萬清認真思考了一下，說：“各有千秋。不過我看雪還是更看重是和誰一起看雪，所以真要比較，顯然這里的雪更合我意。”

這話堪稱直白，齊妙聽的心里一緊，只覺得自己和萬清相比，真的就像一個木訥的鋸了嘴的葫蘆。換她，這般毫不遮掩的話，是怎么也說不出口的。

林唯安顯然也沒意料到會被萬清冷不丁的吐露情誼，臉色微紅，輕咳一聲。

萬清便嬌笑起來，聲音如銀鈴在山間回蕩。

齊妙垂眼看著自己的腳尖，臉上客套的笑容都差點維持不住。心如擱在油鍋中，處處都煎熬。

因為失了興致，所以后面的雪景，她也無心入眼，只埋頭爬山，想著早早爬到山頂，然后就可以下山回家。她不開口說話，倒也沒有引起什么疑惑，因為山路積雪，濕滑不堪，大家走的都小心翼翼，不敢大意輕心。

好在爬山道被之前爬山的人清理過，小心攀爬倒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險，最終穿過遮眼閉目的云霧，抵達了山頂。

齊妙從包里拿出買的野餐墊，鋪在巨石后的背風干燥處，坐上去，將包里的東西都倒出來。

夏明過來幫忙：“還是你們小姑娘細心，準備周全。”

齊妙笑：“想著爬了山，肯定要休息，總不能坐在冰涼的石頭或者濕草地上，所以就順手買了。”

“這墊子準備的挺好。”林唯安走過來，在墊子上坐下。萬清提著包跟上來挨著林唯安坐下。

墊子買的不算大，坐兩個人綽綽有余，坐四個人一人一角剛剛好。

萬清從背包里拿出餐盒打開，滿滿一盒的壽司，有葷有素，很是精致。瞬間把齊妙擺出來的那些餅干比的寒磣。她又拿出一小瓶清酒，對林唯安搖了搖：“知道山上寒冷，特意準備了點酒，喝著暖身。沒什么度數，不會喝醉了下不了山。”

“你們準備的這樣充足，倒顯得我們倆格外粗糙。”林唯安笑著調侃。

夏明點頭：“林總，咱們倆就負責吃吧。”

幾人便拿過東西慢慢吃起來。其實運動過度，吃不下什么東西，何況又是山風呼呼的雪山頂。齊妙吃了兩口東西就沒什么胃口，又不想看對面膩歪的兩人，就起身走到巨石邊，身子靠在巨石上，放眼四顧。腳下白云如棉花糖，含著濕氣，翻卷流動，周野白茫一片，雪地中的青翠雜草和矮木格外清新。

一片好風景。

“咔擦——”

齊妙聞聲轉頭，就看見一個相機頭對著自己，是林唯安在拍她。

接連幾道快門聲，林唯安放下相機，笑道：“剛才的畫面很不錯，便給你拍了幾張。”

“謝謝。”齊妙站直身體，因為林唯安的靠近而微微紅了臉。她就是沒有什么骨氣，對他稍微的示好，就心生漣漪。

“給我也拍呀。”萬清在身后喊。“這邊風景好，唯安你幫我在這里拍吧。”

“好。”林唯安溫柔的回應，看了齊妙一眼，轉身往萬清方向去。

齊妙看著林唯安站的地方，腦海里一直閃現他剛才的笑容，這笑容，對她，對萬清，都是一樣，溫柔而又沒什么不同。

垂下眼瞼遮去眼底的落寞，齊妙轉回頭，卻忽然發現一旁的山道上有人影上來。她靜靜看去，就看見如水流動的云霧中，一個高挑的身影漸漸清晰，那張妖孽的臉，破開云霧顯露出來，恍如山間精魅現身。

齊妙瞬間瞪大眼睛，看著來人，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嗨。”他對她展顏而笑，笑容肆意而蘊含邪氣，“這么巧，竟然在這里遇見了你啊。”

齊妙覺得自己簡直碰了鬼了。這變態怎么也爬上山來了？

山頂本就小，有人上來自然驚動了其他人。

“秦總，這么巧，你也來爬山賞雪嘛？”林唯安驚訝帶笑意的聲音響起。

“林總，你好，咱們這是有緣啊。”秦豐回笑，特意咬重有緣兩字。

林唯安和秦豐互相笑著握手，幾分真情幾分客套。

“對了，你和齊妙認識？”

齊妙緊張的瞪向秦豐，警告他別瞎說話。

“認識啊——”秦豐拖長語調，看到林唯安轉頭看齊妙，才壞笑的解釋，“貴公司三周年的請柬是齊秘書給我送上門的。”

“哦，原來如此。”林唯安臉上的疑惑消解，“來來，不介意過來休息一下。對了，你一個人爬山來的嗎？”

“嗯。”秦豐掃了齊妙一眼，“聽聞山頂雪景不錯，正好休息，就上來看看。不過我在半路上遇到一個有趣的登山人，和她一起爬上來的。”

齊妙看向登山道，就看云霧里還有一個人影躊躇不前。她福至心靈，對著那人影咬牙切齒的開口：“林穗穗。”

云霧里的人抖了抖身體，慢慢騰騰的爬上最后幾級石階梯，露出真容來。

“嗨——”

“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你會跑來爬山？”齊妙兩眼都要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