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的塵土味混著熟悉的木香，悄無聲息地占據(jù)了佟冉的呼吸。

她轉(zhuǎn)頭，看到上官珒坐在她的身旁。黑暗里，他面朝戲臺，目光筆直地落在臺上，側(cè)臉立體好看。

“你怎么來了？”佟冉問。

“吃飯。”

“不是明天嗎？”

“改時間了。”他說話的時候，目光已經(jīng)在劇場的觀眾席上走了一圈，“怎么沒人？”

“什么沒人，那里不是兩個嗎？”佟冉說著，指了指前排不起眼的兩個后腦勺。

“兩個觀眾也演？”

“演。這里除了大年三十晚上，每天都在演。全場坐滿，演，一個人，也演。”

“這樣能賺到錢？”

“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錢？”佟冉?jīng)]好氣地懟他。

上官珒不怒反笑：“我是商人。”

“對，你是商人。我差點忘了。”

當(dāng)初他和她交易的時候，就提醒過她，他是個商人。

“你呢？人民藝術(shù)家？”他嘴角帶著笑，語氣聽不出揚還是諷。

“藝術(shù)家不敢當(dāng)，但我們?nèi)糁粸橘嶅X，也不會堅持在這里唱戲。”佟冉的眸中有一束光，連著戲臺，“京劇是國粹，我們唱的，不僅僅是戲，更是一種責(zé)任一種使命。”

上官珒轉(zhuǎn)眸看了佟冉一眼，她默默坐著，頭發(fā)扎得很干凈，露出飽滿光潔額頭，無形中洋溢著一種朝氣蓬勃又神圣的美感。

他挪開了目光。

兩個人手挨著手，并肩而坐。

幽暗的劇場，燈火搖晃，臺上的人正悠悠唱著：“最愛西湖三月天，斜風(fēng)細雨送客船……”

“糟糕！”佟冉忽然站起來，“我忘了我還得去廚房幫玲姨干活。”

她嘀咕著，急急忙忙抬腳。

上官珒坐在外側(cè)，還來不及收腿，她已經(jīng)筆直地絆了過來。

“哎喲！”

佟冉一聲低呼，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腰已經(jīng)被上官珒橫過來的胳膊攬住了，她胡亂地按著前排的椅背，可還是重心不穩(wěn)，一屁股坐到了上官珒的大腿上。

他的雙腿，隱在西裝褲下，鋼鐵一樣，充滿力量。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兩人都是始料未及。好在他們坐在末排，這動靜并沒有驚動臺上的人。

狹窄的過道，他們?nèi)睡B著人，距離近得幾乎呼吸相聞，佟冉的臉?biāo)查g紅得像是經(jīng)了霜的蘋果，她一雙眼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忐忑地望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臺上的人還在繼續(xù)唱：“十年修來同船渡，百年修來共枕眠……”

時間隨著那“咿呀”聲被無限拉長。

“能站得起來嗎？”上官珒開口，嗓音低沉悅耳。

“能。”

“那是？還想再坐會兒？”他盯著她，眼眸深邃，浮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不想！”

她跳起來，動作太快，膝蓋撞到了前排的椅子，痛得幾乎飚出淚來，可她忍住了沒出聲，一步三跳地往外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