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漠然開口：

“你醒了？”

金爺轉過頭，像是幡然醒悟，像是自言自語：“我醒了？我該醒了...”

林夕：“你還想活多久？”

金爺：“我會盡快說完的，這幾天辛苦你了，問吧～”

林夕：“蟲神的事情。”

提及到蟲神，金爺黯淡的雙眼，有了一絲光亮：

“我和他的約定，不能告訴任何人?！?

林夕：“我是蟲，不是人。”

金爺沉默了會，忍不住開口：

“二十年前，我因為狀態下降，離開研究所，回到如東城后查出了腦癌，城主讓我來這當護林員，其實就是找個清閑的送終地。”

“也正是在這里，我遇到了蟲神，他是一只一米大小的蟲子，卻會說人話，通過神跡治療了我的病，還讓我得到神力?！?

回憶到這里，金爺的雙眼浮現出狂熱的神色，放佛又回到那段歷史性的相遇。

“當然，一切都是有代價的，二十年來我一直待在這，履行我們之間的約定，等待他再次歸來?！?

林夕：“你說的蟲神，從哪里出現的？又在哪里消失？”

金爺：“你已經知道了，而且也去了?！?

林夕：“嗯，真是可惜。”

金爺：“我想拜托你兩件事?！?

林夕：“說吧。”

金爺：“第一件，照顧好嬌兒，以你的本事，暗中照顧絕對沒問題?！?

林夕點點頭，金嬌兒救過他，且林夕自身十分喜歡嬌兒，不用金爺提，林夕也會多加照拂。

“第二件呢？”

金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艱難的抬起手，摸了摸憋哭的孫女，滿是柔情。

嬌兒雖然小，但聰明伶俐，聽到爺爺和蟲蟲的那番對話，已經能隱隱猜到爺爺的情況，小手緊緊抓著爺爺的臂膀，淚珠在眼眶里打轉。

“嬌兒不哭，不哭，有蟲蟲保護你，爺爺也安心了?！?

金嬌兒再也忍不?。骸皨蓛阂獱敔敚獱敔?，爺爺別走，嗚哇哇～”

這時，金爺忽然變了性子，嚴肅起來：

“嬌兒，還記得爺爺教你的嘛？不能哭，要學會堅強，再哭，蟲蟲也要走了！”

嬌兒擦了擦眼淚，強忍著悲痛，擤了擤鼻涕，將眼淚憋了回去，只有隱隱抽泣聲。

“嬌兒知道，嬌兒不哭，不鬧了，嬌兒聽話，不惹事，爺爺你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爺爺！”

林夕看著嬌兒，心中不是個滋味。

這一幕，似曾相識。

死亡不僅來帶悲傷，對于活著的人，更多的是成長。成年人能夠承受住的壓力，孩子未必能行。

年長的人從死亡中能領悟到豁達，或者奮進，但對于孩子來說，死亡的意義，太過承重。還沒有度過獲取的年齡，就早早體會什么是失去，且是永遠的失去。

林夕這么走來的，他明白其中的痛，這不是丟掉喜歡的玩具，不是離開心愛的寵物，而是失去最愛你的人。

人會死兩次，不再愛，不在被愛。

林夕死過一次，第二次也即將死去，因為他已經不再是人。

金嬌兒不一樣，她只是個天真的孩子。

在金有才離開的一刻，林夕有想過要殺死他，可嬌兒的身影，讓林夕沉默。

自己失去過父母，嬌兒，不能再這樣。

在林夕掙扎思索時，一旁的金爺，替他做出決定。

望著乖巧懂事的嬌兒，金爺溫柔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狠毒：

“第二件事...咳咳...”

林夕放佛意識到什么，猛的望向金爺。

金爺：“第二件事，幫我殺了金有才！”

這一刻，土房外風云匯聚，烏黑一片，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照亮屋內。

伴著滾滾而來的雷聲，林夕看到金爺的臉上，滿是痛苦和決絕。

虎毒不食子，林夕沒想到也不可能想到，要求他殺金有才的，居然會是金有才的父親，金爺！

林夕沉默不語。

說完這句話，金爺好像釋懷一般，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相反，林夕心里卻是翻江倒海，無法平息。

金爺看到林夕的猶豫，突然笑起來：“怎么，有困難嘛？”

林夕：“殺死一個人類，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見到林夕推脫，金爺笑得愈發厲害：“對于你來說，不過操縱幾只毒蟲子的事，而且，我也不會平白讓你做這些事的?！?

“蟲神交代我做的事，正好可以拿來和你交易。”

林夕怔了怔：“那是你們的約定，你不想遵守了？”

金爺搖搖頭：“二十年，我也該醒了，既然犯下的罪孽已成事實，就把它彌補在嬌兒身上吧～”

林夕：“是什么約定，我有什么好處？”

金爺：“既然你們都是蟲子，應該會用的到，這是蟲神的秘密，對你會有幫助，你先答應下來?！?

林夕思慮了下，點點頭同意。

現在對于那所謂的蟲神，林夕是一頭霧水，既然它和金爺有約定，說不定能通過這件事，推測出蟲神的信息。

金爺見林夕答應，渾身瞬間軟癱，不剩幾口氣：

“蟲神要的東西在大山里，就在那座高山后?！?

林夕苦笑，這個老狐貍，到死都要把所有便宜占盡，不過將死之人，林夕也懶得和他計較。

林夕：“行，如果你說的東西真的有用，金有才，我會殺了他的。”

聽言，金爺消逝的生命力又爆發出來：

“不，你必須做到，算我求求你，結束這這場罪孽吧！”

金爺的激烈反應，震撼到了林夕，看著金爺炯炯的目光，林夕鄭重點點頭，這金有才是必死無疑了。

但林夕不明白的是，為什么金爺一定要自己殺了金有才？僅僅是因為金有才的惡脾氣？視財如命？

金嬌兒即將要失去他的爺爺，如果再失去父親，林夕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否還能撐得過去。

看著氣息無幾的金爺，林夕向其詢問最后一個問題：

“金爺，您叫什么？”

金爺嘴角微微上揚：“姓金，名衛國。”

衛國，衛國，林夕聽到這二字，想起曾經那不屬于他的年代，衛國二字，記憶里甚是熟悉。

金爺見林夕不再詢問，對其說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如果你想回到人類社會，不要在用蟲身了，這個世界，遠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說完，金爺用最后的力氣，多看幾眼嬌兒，隨即沒了氣息。

小因：“主人，他自行阻斷小因的能量輸入，已經腦死亡?！?

林夕沒有回應。

金爺臨死前說的那番話，林夕仔細琢磨會后，才發現金衛國已經知道他是人類，或者說，意識是人類。

可問題是他為什么要幫自己，難道因為蟲神的關系，不應該，他死前就放棄和蟲神的約定了。

人蟲不合，殊途必戰。

金爺臨走前提醒自己注意安全，應是為了讓自己好好活下去，這樣才能一直保護著嬌兒。

隨著金爺死去，天空上醞釀許久的烏云，下起磅礴大雨，電閃雷鳴。

雜亂的雨水夾雜雷聲，蓋住金嬌兒的嚎啕大哭，林夕覺得金爺的死，對自己，對這個世界，可能會有很深的影響。

畢竟，天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