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后，又補下了一場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走著走著就能淋濕的程度。于是這小鎮的街道上一晃眼就沒了人，平靈素提著新買的元寶紙錢走到漓河邊。

“爹，娘，元寶，拿錢了。”平靈素跪在地上，眼淚早已流干，被火燎的臉也不覺得燙，只是看著火苗靜靜發呆。直到最后一張紙錢燒完，她也沒再說一句話。

報仇？是肯定要報的。只是找誰報，怎么報，她不知道。也許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卻連動手的能力都沒有。想到這，她不禁緊緊握住拳頭。

身后響起腳步聲，平靈素穩了穩情緒，淡然回頭，道：“公子。”

長安在她身邊站著，不說話。平靈素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檀香味道，她想不通這人怎么這么潔癖，日日洗澡焚香沐浴做殺手真是可惜了。

兩人就這樣靜靜站了三盞茶功夫后，不遠處響起出發號角，平靈素磕了頭后起身跟著長安，沿河走上三、四百米就是碼頭。

走著走著，平靈素突然問道：“公子，你真是殺手？”

前面走著的長安腳步一頓，身子在樹蔭下照出個斑駁的輪廓，然后從鼻腔里發出一生低沉的“嗯”，又繼續向碼頭方向走。

“什么人都殺嗎？”平靈素又問，聲音透著壓抑的冰冷。

長安這次沒停步，仍負手握笛緩步前行，說出的話倒是字字清晰，“除了孩童。”

“女人呢？”平靈素問時嘴角不自覺地顫抖。

長安再次一頓，加重語氣道：“除了孩童”然后又突然加了句：“這是我的規矩。”

長安轉過身，道：“跟著我，就要守我的規矩。”

平靈素道“是，弟子謹遵師傅教誨。”

“不要叫我師傅，感情是殺手最不需要的東西。”長安道。

“是，公子”平靈素立在一旁。

長安拿出一個機關弩，取下上面淬過毒的白羽，換上了一個普通箭矢，遞給平靈素：“若能射中目標，就跟我上船。”

這弩輕巧得很，平靈素拿在手里只覺得沒重量，又做得極為精致，她輕輕扣動機括，被長安制止。

“最后一刻再打開，發出一點聲響都有可能被發現。”長安扶住她的手，瞄向遠處的一個茶樓。

“射誰？”平靈素問，手指有些哆嗦。

“隨便。”長安睫毛微閉，半個身子倚在根竹子上。

平靈素深吸口氣，全神貫注觀察茶樓，見到二樓有個油光滿面的胖子摟著個女子喝酒，那女子扭動著身子像是不愿意。

“那個籃衣胖子。”她調整角度瞄準。

長安動了下眉毛，站到她身后。

平靈素只覺得一個頎長的身子輕覆在她后背，又低且磁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保持冷靜，視線別離開目標，放松呼吸。”感覺到平靈素的氣息漸穩，長安又道：“觀察他的動作，假想你和他站在一起，試著感受他的下一個動作。”

長安倚回竹子，言簡意賅命令：“射發冠。”

“嗖”一聲，機關弩機括打開，一根箭矢一陣風飛出，正正射穿籃衣胖子發冠，釘在后方墻壁上，“啪”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