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沒人理她，兩人不可能沒聽見，那便是都把她當空氣了。房間里的氣氛讓人感覺緊張，宋妍想，剛才一定發生了什么。

她有點尷尬，又不能再出去，好在程秋寒很快開口了，對她說：“我要喝。”

于是宋妍提著熱水瓶往他那里去，只是原本站在椅子邊的漂亮女人一下子走了過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擋在了她面前。

床之間的過道太狹窄，她只能又一次后退。

林琪玉連余光都不想用在這個突然闖入她和程秋寒之間的第三者，不為別的，而是怕自己會忍不住沖上去扇她幾個耳光。

但既然到了說再見的時候，她仍是綻開了一抹笑，說：“秋寒，你還沒在我這走休假程序呢，要是身體可以的話，明天來公司辦一下！”

程秋寒不動聲色，說了一句：“林經理慢走。”

目送那個漂亮女人離開，宋妍這才走過去問程秋寒：“她是你們人事部經理嗎？”

聽他們剛才的對話，應該是了。

只是他們公司這么沒人性嗎，員工都住院了，還要去辦理什么手續？

可是程秋寒神色冷冷地回答，“你不用知道。”

不用知道，是什么意思？這么簡單的問題，是不愿說，還是不能說？不知怎么的，聽了這話，宋妍心里很不是滋味，生氣也不是，郁悶也不是，總之突然不高興起來。

搞不懂他。或許她就不該好奇，不該問，不該關心。

宋妍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柜上，又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全程忽視程秋寒，然后沒好氣地說：

“一會護士來吊水。現在我要回學校。”

方才出去打熱水的時候，接到張曉蓉的電話。她開口便火急火燎問她在哪家醫院，身體怎么樣，傷得重不重……弄得她又是驚慌又是疑惑，難道她們知道了？可是她們怎么會知道呢？

“你們知道了？”她問。

“是呀，你不知道我們擔心死了！”張曉蓉說得又急又快，“都怪我們昨天玩得太晚，回來之后又累又困，發現你沒在宿舍，我本想打電話給你的，結果孟靈又非說你和程秋寒在一起，所以我們才沒聯系你！”

“他們的確是一起走的嘛，我以為他們約會去了……”電話里傳來孟靈委屈的聲音，想來她們因為自己又拌嘴了吧。

“好了，你別說了！”電話里聽見張曉蓉對孟靈說，然后又問宋妍：“可是妍妍，你受傷去醫院怎么不跟我們說呢？”

“你們在聚會，我就沒打給你們。而且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宋妍覺得蹊蹺，認為她們是不可能知道的。

其實，倒不是不能讓她們知道，只是她實在不想再去回憶那一幕，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何況，就算她們知道了，也于事無補，只會徒增擔憂而已。

還不如就讓它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再好不過。

“那早上打你那么多電話你怎么也不接呀？到了上午我們見你沒來上課，想來想去只能去問老師。結果老師說你請假了，我們這才知道，昨晚你騎車摔了一跤，把自己摔傷了。”

騎車摔傷？

原來張曉蓉一直說的是這個，真是虛驚一場。宋妍松了口氣，想起自己剛起床時，程秋寒說給她請假的事，看來這個騎車摔傷的理由是他找的了。

至于電話，估計是自己睡得太沉沒聽見吧——

實際上，是被某人故意按掉了。

但不管怎么說，她現在只能順著這個謊，將它圓下去——

“我手機之前沒電了剛充好，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

“你是不是摔得很嚴重？”電話那頭關麗文湊過來問她：“怎么到現在還不回來？”

“不嚴重，一點都不嚴重。”宋妍趕緊回答，想了想又說：“就是胳膊擦破點皮，然后脖子被路邊綠化帶的樹枝給劃了個小口子，不過醫生已經處理好了。但是需要吊水什么的，所以昨晚沒回學校。”

說謊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可她發現程秋寒編的理由卻剛剛好——她脖子上還包著紗布，一時半會也不能拆掉，那么顯眼，一旦回學校肯定被發現。

她原先還煩惱怎么跟張曉蓉她們解釋，現在看來，摔跤一說是既簡單合理，又能順理成章。

“那你什么時候能回來？要不我們去醫院陪陪你吧？”

“不用，不用。”宋妍馬上拒絕，可她們仨似乎覺得對不起她，一個勁兒地要請假來醫院看她。到最后她只好說自己下午可以回學校去，她們幾個才放心地掛了電話。

現在宋妍已經把包收拾好，椅子上的衣服也干了，她把外套穿上——一切妥當，可以走了，這時，她去看程秋寒，他坐在床上，一直沒有說話，正在往她這個方向看。

他的臉色還有點兒蒼白，如果她走了，剩他一個人在這，能行嗎？這樣想著，宋妍后悔剛才對他的態度，那么一句話，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在意了。

不論以前還是現在，程秋寒一直是霸道中帶著冷漠的人，她該清楚的。

“從昨晚到現在我都沒回學校，我室友打電話過來，她們很擔心。”宋妍不由向他解釋，“所以，我得……”

程秋寒看著宋妍，她站在窗戶邊，陽光灑在她身上，太明媚了。他想起林琪玉的話，那么，他喜歡她嗎？他愛她嗎？

他忽然覺得自己該放手，放開她，但這樣的念頭立刻被掐斷了。

“你走了，還來嗎？”他打斷她。

宋妍想起剛才那個美麗的林經理的話，問：“你明天不需要去公司嗎？”

程秋寒定定看她：“你要是來，我自然就不去。”

宋妍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撥弄著椅子上屬于程秋寒的衣服，心里還是亂七八糟，剛才那個漂亮女人，他和她究竟……

或許，這是她真正在意的吧。

自己為何要在意這個呢？

不該在意的。

……

好在她很快驅散了腦袋里的胡思亂想，她不該糾結這個，當務之急是讓程秋寒快快好起來，這也是她的責任。

“我來。”她說。

程秋寒好像在確認她的話，他看了宋妍一會，然后笑了，說：“那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