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自己像少爺一樣,被母親與大哥無限的溺愛,有好東西全都留給了他。
徐方并沒帶什么東西,他就平常上班似的提個包就回來了,總之就是一天時間,翌日上午必然又會重回這天,回到那個房子里,想留也無法留下。
他進了廚房,想倒一杯水喝,盡管房子很小,裝修也很陳舊,但前后都打整得干干凈凈,看到廚房中那個黑乎乎的卻被擦得油亮的油煙機,想到童年時跟母親還有大哥一起去購買的情景。
母親與大哥兩個人在前頭搬,自己則活蹦亂跳地跟在后邊,威風凜凜的感覺,那時他笑得眉毛都彎了,就感到很開心,家里終于添置新的電器了。
那是父親走了后,家中添置的第一臺電器,徐方的開心還不只是因為有電器,更多是感到生活好了,就算父親不在也能過得好,只是那時還不懂這樣的感覺,就是單純得高興。
“囝囝,你回家了啊。”徐方摸著又黑又亮的油煙機,記憶又回到了小時候,這時一道聲音將他喚了回來。
徐方轉過身,就看見一個拎著一袋蔬菜的干瘦的老婦,鬢發斑白了,跟自己在水療館中看到的那些歲數差不了多少的太太不同,她真的老了,不只是眼角,前額,頸部還有許多細紋。
此時,面前這個穿得灰頭土面的老婦,徐方完全不能將她與自己那美麗的母親聯系在一起,仿佛在他的印象里,母親一直是幼年時看見的那副樣子,很白,很溫柔,很會持家。
“媽,你真的瘦了。”徐方說了這句,就再抑制不住眼淚,他沖上前就抱住母親。
溫存的懷抱,曾是他的海港,但不知何時換作他抱母親,母親瘦小,他卻高大,他卻沒成為母親的海港。
“哎,媽上了歲數,還是瘦些好,不然各種毛病就該出來了。對了,小方你怎么會回來?”除去頭一句他叫了囝囝,之后又叫回小方,可能想到兒子長大后就討厭自己叫他囝囝了。
但是此刻徐方是多留戀囝囝這個稱謂,如同是母親的心肝寶貝,只是那時他還不懂,感到在鄒晨的面前被這么叫顯得過于稚氣。
“媽,我……”徐方使勁抱住母親,帶著濃重的鼻音說了句,卻又無法說下去。
“傻小子,回家也不提前說,媽也好準備一下,房間都沒來得及收拾,也沒買什么好的菜。”母親很是激動,但是更感到忙亂,那種父母期待孩子回家的興奮與忙亂。
“不用忙,媽,我是因為公司的事被派過來的,下午就要走。”盡管才見到母親,徐方巴不得留下來陪伴她,但是一想到自己過不到明天,倘若自己呆在這里,隔天又會發生什么事?母親忽然看到自己莫名地消失不見,以及別的……
“哎呀,你這孩子,預先也不說一聲。剛才見到你的樣子時,嚇了媽一大跳,以為你和鄒晨鬧矛盾才跑回家了,你說說你,都三十歲的人了怎么還冒冒失失的,一點都不穩重。”徐媽媽根本沒想過兒子會說謊。
“這樣,我再出去買些菜,中午一家人吃頓飯,你大哥好久沒看到你了,我過會兒就給他打電話叫他回來。”徐媽媽急忙說道。
“不不,我只是回來看看你跟大哥,你不要忙了。大哥上班的地方離家遠不遠?干脆我直接去叫他吧。”徐方安頓著媽媽說。
“不遠不遠,就在你小時候上學的那個第一小學的后面,打電話就好了,那頭工地還在施工呢,臟得很。”徐媽媽說完就要打電話。
“哎呀,媽,你就好好歇歇吧。我去喊大哥,順路跟他買些菜。”徐方不容置疑地就將母親按回沙發上。
徐媽媽想到兒子都回來了,她還得整理房間,也就答應了。“哦,還有個事,你和你大哥好好聊一聊,你大哥都四十歲了,還不找對象,都快把我這個當媽的愁死了。”
徐方出了家門,沿著幼時的街道拐到了學校的后面,就看到不遠的地方,果真有工地在施工,大哥就在工地做事,也算個小的工頭了,但承包的只是小型工程,許多事都得親自上陣,很是辛苦。
“徐向,下面有人找你。”正在腳手架上站立的徐向聽見有人叫他,麻利地從腳手架上一躍而下,這架子離地也有一層樓那么高,徐方看著嚇了一大跳,如今的他有些患失患得,生怕下一秒連親人都失去了。
“大哥。”徐方看見迎面過來的大哥,不顧他滿身汗水與泥巴的衣服,就一下撲上去。
徐方見到弟弟很吃驚,感到弟弟還像幼時一般仰賴自己很是開心,上回和弟妹吵了一架將他惹不高興了,還以為他再也不搭理自己了,過了這么長時間也不來個電話。
“別抱,我身上臟得很,到時弄得你滿身泥。這么大的人,怎么還像小孩子似的?對了,你怎么會想到回來的?”徐向既高興又不舍地推開弟弟,滿臉憨笑,前額還掛著汗珠,在陽光下亮閃閃的。
“想念你們就回家了呀。”徐方也笑著說。
“鄒晨也回來了,行,那中午得喝兩杯。”徐向不怎么喜歡這個弟妹,但無奈弟弟喜歡,他也只有屋烏推愛了。
“她沒回來,我是因為公事回來的,下午還得走,因此她沒跟著回來。大哥,我們去買些菜回去,我好長時間沒吃媽做的獅子頭了。”徐方有點心虛地說。
還是大哥比較敏銳,他盯著徐方,小聲說:“你實話跟哥說,是不是她又耍小姐脾氣了?你是我弟弟,若有人欺負到你頭上,大哥肯定幫你的。”
“這個還真沒有。”徐方看著大自己十歲的徐向,滿身泥巴,滿臉認真的表情,他堅持說沒有,他也不想讓家人擔憂。
“行,我弟弟人這么好,是個女的都不會辜負。”徐項像過去似的拍拍徐方的腦袋,弟弟竟然沒有躲閃,反而是他發現自己手臟得很,又急忙縮回去在衣服上揩了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