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羽剛剛跨進宮門，就看見迎面匆匆而來的令盈盈，她一臉焦急的模樣讓他心中莫名一緊。

“殿下，這一戰我們……”

帝羽一聽她前半句，霎時就沒了耐心，即刻繞過她走進內殿，心中牽掛著佳人。

令盈盈見狀，心中又急又氣，小跑著跟上帝羽的腳步。

迭夏已死，戚兒必定傷心欲絕，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安慰她。

豈料帝羽剛剛跨進內殿，迎面便跑來一個丫頭，風塵仆仆，淚痕滿面，一見他就撲跪在地，哭著道，“殿下，不好了，戚夫人上吊自盡了。”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恍惚間他竟沒能穩住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想到戚芳屋的人，他努力穩住心神，心念著那個嬌俏可愛的女子，大步流星走去。

她的房間是離自己最近的，一段不長的石子路，一截走廊繞過假山就到了，可此刻，他竟覺得這條路是如此漫長。

戚夫人的屋子中婢子跪了一地，帝羽急急跨入房間，一眼望見那躺著的人，眸珠微濕，竟愣了一下。

婢子們一見他，紛紛跪伏，“參見殿下。”

帝羽急紅了眼，感覺心痛欲裂，連著今日的屈辱一通發泄，聲音在這空氣凝結的時候讓人感覺震耳欲聾，“你們怎么照顧夫人的？把她們拖下去，即刻絞殺！”

跪伏一片的人不敢出言，只是那抖動得厲害的身子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恐懼。

就在此刻，那床上的人兒忽然咳嗽了兩聲，竟如此微弱。

“殿下……”她轉過頭看著那屋中人，一滴清淚劃落，看得帝羽心都疼化了，連忙抬腿走近她身邊，將她的柔夷握在手中。

“戚兒，本殿在呢，別怕。”

他的柔聲細語輕輕撥動她的心弦，所有的委屈頃刻如大水決堤般發泄出來。

“殿下……迭夏……妾……”她望著他，竟語無倫次，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令盈盈站在門口看著二人，微瞇雙眸，思緒飄遠，那張俊美的輪廓漸漸浮現于眼前，他的矜貴冰寒如同天神，是那般高大，無人能及的好，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他遞給自己一個饅頭的場景，是那般的溫柔……

“好了，別說了，本殿都知道。”

戚夫人咬了咬唇，將千言萬語憋了回去，最后道，“殿下一定要為迭夏報仇啊！”

帝羽微微勾唇，那眸中半是溫柔半是猶豫，“你先養著身體，放心吧，本殿一定要讓帝謹言血債血償！”

令盈盈聞聲，斷了思緒，下意識轉過頭看著帝羽，閃爍著一絲堅定，她，一輩子都不會去傷害那個少年，因為那是她這輩子黑暗中唯一的白月光。

戚夫人眼淚汪汪，急道，“殿下！還有云夢落啊！”

帝羽微微勾唇，為她拭去熱淚，柔聲道，“你先好好休息，乖。”

他還是舍不得傷害那個賤人，戚夫人絕望地閉上眼，任眼淚洶涌而出，浸濕枕巾。

帝羽喚她之時，她心疼難忍，扭過頭去不想再理帝羽，帝羽抿了抿唇，臉上溫柔盡失，只為她掖了一下被子，便起身道，“照顧好夫人。”

話落便離開了。

聽著他離開的聲音，感受著他離開的動靜，那一刻對他唯一的期望也消失殆盡，失望透頂，心痛和哀傷將她包圍，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了。

她實在過于難受，叫婢子都退了，只有令盈盈一人未走，只見她慢步走上去，只一聲淡淡的聲音，就給了她極大的希望，“你想報仇嗎？”

她雙眸泛光，甚至忘記了流淚，滿臉淚痕地看著眼前這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你可以幫我？”

令盈盈眉眼輕彎，高傲得笑了笑，“自然，我們可以合作，只要，你不對付七殿下。”

戚夫人怔愣地看著她，她并不好奇令盈盈為什么護著帝謹言，她只在乎，誰可以幫她報仇！

“好！只要可以報仇，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語氣迫切，那眸子里的渴望和乞求讓令盈盈心生成就，“放心，只要你聽話。”

……

流塵院內，云夢落扶著腰緩緩走進院子，遠遠就看見紫苑一個人蹲在橋邊，背影蕭條悲涼。

“紫苑，想什么呢？”她輕步走去，道。

紫苑聞聲轉過頭來，見是一張絕塵清冷的容顏，她失望得垂下眼簾，悄悄抹掉眼尾眼淚，“小姐……我想公主了。”

云夢落聞言，心悶中夾雜著絲絲疼意，與她蹲坐在一處，望著不遠處已經凋謝的蓮花，這樣的風景倒是極襯心境。

她心緒惆悵，像是問自己，又想是問紫苑，“想她了？”

“民間不都說什么三七，五七的能看見她魂魄嗎？為什么我看不見？是不是公主怪紫苑沒有陪著她，她生氣了……”她哽咽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這番言語聽得云夢落鼻尖酸澀，心中泛疼，一時之間紅了眼，“她沒有啦，她可能……”

她哽咽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下意識低下頭強忍眼淚道，“她可能……她可能怕嚇著我們，才不肯見我們吧……”

“小姐，你想公主嗎？我好想她，她那么溫柔，那么好的主子為什么就那么容易……”

云夢落抬頭望著遠處，眼眶濕潤，一滴眼淚滑落，許久才道，“我也，好想她，想她的安靜，想她的溫柔，想她的好多好多……”

“他們說，死去的人最幸福了，不用像活人那樣思念，像被一把刀活生生割裂，是那樣難受……”

“是嗎……她應該，在天上看著我們的吧……”沒想過這輩子能遇到你這個傻姑娘，也沒想到關系會那般好，我會那樣在乎你……

……

風雪妍一襲華服，羞怯的笑容猶如蘭花含苞待放的美麗，看得他心中微漾。

她眉眼帶笑，緩緩走至帝北辰身邊，四目相對，紅唇輕啟，“你愿意娶我嗎？”

她眸中的羞澀，眸中的溫柔，是那般的美好。

“我愿意，我愿意娶你為妻，寵你愛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帝北辰終于對她說出了這句話，那是他夢寐以求的話。

風雪妍眼眶微微紅潤，笑著看著他，紅唇輕啟，“真的嗎？”

帝北辰一下子起身，站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真的，我很早就喜歡你了，我很早就想娶你為妻了。”

帝謹言在旁邊看著，露出欣慰的笑容，大家眉眼帶笑，小聲起哄著。

風雪妍一滴清淚滑落，眉頭輕蹙眉頭，卻笑得那般開心，“這，就夠了。”

帝北辰愣愣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她沒有給他機會，身體竟緩緩變得透明，化為蘭花飄散了。

帝北辰感覺心痛欲裂，額角青筋凸起，眼紅如血，大喊著不要。

“不要！”帝北辰大喊著，卻忽然醒來，枕巾已然濕透，他眸中悲傷未散，竟還沉浸在夢中無法自拔。

婢子聞聲而來，“殿下，出什么事了嗎？”

這一句話，將他的思緒緩緩帶回，眸珠變得清明，帝北辰抹了抹眼淚，啞著嗓子道，“沒事。”

“退下吧。”

婢子剛應一聲，屈膝一下就準備退出去，卻突然聽到帝北辰一聲，“慢著！”

婢子微微心驚，“殿下？”

“將房間前面那塊草地全部種上蘭花。”

“是。”

待婢子退出去以后，他失重般落躺在床，眸珠無神，“倘若，夢是真的，你還在，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