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為什么要橫插一杠?”張應樓冷冷地看著眼前人。
“就算我不把丹估買走,你就能把丹估買走嗎?你以為就不會有人把它買走了?!”安何艷好笑,這個愚蠢的平民是要來責怪她?
“古老板答應了給我三天……”
“三天?別說三天,就是三十年,你也別指望買下丹估!”不等張應樓說完,安何艷就大聲喊道,帶著敵意和報復,仿佛要用最嘲諷的語言割破那張冷漠的、帶著批判的容顏。
“你師父死了,你以為是我的錯嗎,是你,是你的錯,是你買不起丹估,是你害死了你師父,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最應該怪罪的人是你自己!”
張應樓沒有說話,看了一眼說完了之后帶著快意和諷刺的安何艷,漠然轉身走了。
看著消失在門外的身影,安何艷心中的快意和憤怒漸漸被莫名的失落和驅散。
這個愚蠢的平民居然敢來責怪她,霍天死了管她什么事,他一個戲子能有錢買下價值連城的丹估嗎?她只是想……
安何艷越想越委屈,驀地哭泣了起來,又是氣憤又是悲傷。
“小姐,張先生說他感染了風寒,身體不適不能過來了。”安管家敲了敲門,進入了書房。
安何艷狠狠地把鋼筆戳下,鑲金的黑色鋼筆在紙張下暈開一團墨色,居然敢不見她,她偏不讓他如意。
他是她花大價錢買來,豈有不讓她見的道理!
“張大名角身體不舒服,我怎么著也要過去看看的,好歹我也是個醫生!”安何艷說著將鋼筆隨意一擱,起身就風風火火地出了書房。
安管家開口剛想說話,安何艷的身影就已經被關上的書房門隔絕了。
小姐,你好像是個骨科醫生吧……安管家無奈地搖搖頭,看小姐興師問罪的架勢,只怕是又要和張先生杠起來了。
“應樓哥,很快就是初一了,到時候你可該上臺了。”蘭望著他,手帕小心地擦了擦眼角,師傅去世后,她整個人也消瘦了很多。
張應樓內心嘆了口氣,師傅去世后他們都不好過,畢竟師傅對于他們來說就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
“蘭,你放心吧,師傅雖然不在了,但是慶和堂還在,師傅創下的基業還在,我一定不會讓師傅的心血落敗的。”
院內的牡丹在風中雍容華貴,人在風中憔悴如斯。
蘭的眼圈慢慢地紅了,終歸是女孩子,面對這樣的變故,比起張應樓,她會更加地悲傷和難過。
現下來找他,無非也是心里不好受,想來看看這個從小就帶領他們的人,這個優秀的人,心里也踏實些,不至于像失了主心骨。
“應樓哥。”蘭眼眶通紅,眼淚搶先掉落,人就已經撲到了張應樓的懷中,哀聲慟哭。
張應樓也理解她的難過,因為他的心中也一樣難過,拍了拍她不住顫抖的肩膀,給予無聲的安慰。
安何艷一把推開院落的門,抬步就跨了進來,抬頭就看見這樣一副景象。
牡丹花前,身影相偎,花前月下,人比花嬌。
安何艷怒,快步就從門口走到回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安府這里幽會?真是不害臊!”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蘭趕緊從張應樓懷中離開,淚眼婆娑間看到是安何艷,連忙道:“安小姐,你誤會了,我們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敢在大白天卿卿我我,還不敢承認了?”安何艷冷哼一聲,隨后輕蔑地吐出一句:“貧民配貧民,倒是般配的很。”
蘭瞪大眼睛,剛想說些什么,被張應樓阻止。
張應樓把她拉到身旁,冷冷看著安何艷,道:“不必對這種人解釋什么。”
說完拉著蘭就要走,安何艷后移一步,擋在他們面前,“不許走!”
“安小姐還有什么花要說的嗎?”張應樓腳步定停了下來,瞥了她一眼。
安何艷愣,她哪里有什么要說的,只是不想就這么讓他們走了罷了。
張應樓拉著蘭就出了院子,只留下滿院的牡丹和那個在原地氣的跺腳的人兒。
“應樓哥。”蘭捧著一盆洗干凈的菜,有些猶豫。
“怎么了?”張應樓叫油往燒熱的鍋上淋上三圈后執著掌勺一邊直起身子問。
“你不回去真的可以嗎?”蘭有些擔心,自從上次他們從安府回來后,張應樓已經兩天沒有回安府了,按照以往,就算他白天在慶和堂工作,晚上都是要回去的。
雖然并不想他回安府,但是她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那個安小姐可不是好應付的主。
張應樓接過蘭手中的籃子,將青菜放入鍋中,熱油遇到水,噼里啪啦把青菜一同拉入了鍋。
“她不能把我怎么樣。”等菜全部下鍋,張應樓才抽空回應,“她一向目中無人,就算你順著她也沒用,不如不順。”
蘭也就沒有再提,默默地給他打下手。
張應樓的手藝不錯,每一道普通的菜肴,都能被他烹飪得五香十色,在慶和堂的伙計們都愛他的手藝。
蘭剛把張應樓最后一個菜端起,慶和堂的后門就被猛地推開了。
安何艷急急地走了進來,看到張應樓就直截了當地道:“張應樓,我有話和你說,你跟我回去!”
張應樓對蘭說道:“你把菜端進去,先和大伙兒一起吃飯。”
蘭不放心地看了看安何艷又看了看張應樓,還是端著菜進去了。
直到蘭進去了,張應樓一邊拿起刷子刷鍋,一邊頭也不抬地問:“安小姐找我什么事?”
“沒事不能找你么?別忘了,你可是我買回來的,白紙黑字的賣身契你可別忘了,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們慶和堂賠得傾家蕩產!”
張應樓將刷往旁邊隨意一丟,抬頭看她。
不知為何安何艷有些緊張,其實她還是怕他生氣的。
“安小姐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張應樓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安何艷松了口氣,哼道,“早這樣不就好,非得讓我找來。”
說完還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看他從容不迫地開始清洗鍋碗瓢盆,纖長骨感的手指在粗糙的碗筷盆子中翻轉,時不時小小濺起的泡沫水珠附在他手臂上。
安何艷一聲不吭地安靜地看著他洗。
察覺到她的視線,張應樓抬頭,道:“等我洗完這些就會回安府的,安小姐先回去吧。”
安何艷梗著脖子道:“反反正我也來了,再等你一會也沒事,省的你食言,還得我親自過來捉人。”
他知道這個小姐刁蠻任性,也就不再管她,將擦洗過的鍋碗瓢盆再放入清水中過水。
張應樓洗著洗著,一直在旁邊不出聲地觀看的安何艷突然開口了,她道:“張應樓,你愿意娶我嗎?”
張應樓驚訝地抬眼。
看她只是固執看著自己,張應樓收起了驚訝的表情,淡淡道:“我一個三教九流的戲子,怎么配得上金枝玉葉的安小姐。”
拿著抹布繼續地清洗碗盆,仿佛她剛才那句話什么都沒有炸起。
“哼!你該不會是心心念念著蘭吧,也對,都是些不入流的戲子,你看上的也不過是這些貨色!門當戶對!”安何艷怒了,一股腦把最惡毒的語言倒出,多少人擠破腦袋想娶她,他居然!
張應樓也有些生氣了,她三番四次地來詆毀,這樣惡毒有刁鉆的人,他可不敢娶!
“你說的對,所以我娶誰,都不可能會娶你。”張應樓停下手中的動作,聲音冷硬。
“好,很好!”安何艷咬牙,跑出了慶和堂,同時眼淚也奔出了眼眶。
一口氣穿過長街,穿過店鋪,穿過人流,跑到了安府大門,她才終于停下了,按著膝蓋氣喘吁吁。
很好,你不娶便不娶!喘氣間眼淚噼里啪啦地落下,砸在按在膝蓋上的手背上,濺開一朵一朵。
良久,安府大門咯吱一聲,從內向外打開,一個熟悉而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