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山上山酒中酒（二）
“你在哪兒啊？我的哥哥”！對方打開說話音頻一聽，嚇得一哆嗦，“這不是個人妖嗎”？他發了一行字過去：“原來你是人妖”！不等對方回信息，那傳銷男的就立馬給刪除了。
“偶，原來是這樣”！胡鏈娃一聽，這小老板古靈精怪的，別看三四十歲半老不少的，還能裝嫩，有一顆幼稚的心靈！
小老板說：“反正暴露了，自己又重新給加了好友，對方通過了，問了一遍”！“問什么來著”？“問我是哪里的人，自己又閑扯了兩句”！“對方什么反應”？“對方又說了一遍：這聲音粗得，人妖”！
胡鏈娃本來是打聽消息，聽來聽去差點笑出聲。
“我約他出來，叫他請我看電影，他居然說：請我喝奶茶”！“后來你出去了”？“我說讓他在‘港灣奶茶’那兒等我，這家伙，買了兩瓶純凈水，還一人一瓶”！
“你沒倒貼算是好的了”！這超市小老板告訴自己，通過他與對方聊天中觀察，那傳銷男應該就在那濕地公園附近！
這不是對方把他刪了嗎！胡鏈娃覺得特扯淡。“你不是被刪了嗎”？“豈止刪除，后來還被拉黑了，只不過我又用新號把他加了，換了另一花姑娘頭像，沒怎么聊天，就套他的話語，大概就在濕地公園附近沒錯”！“嘿！這小子是路邊的野花都采遍還是怎么的”！
胡鏈娃來到這小二樓，房子外面紅磚裸露，周圍是一圈廢棄的工廠家屬區，隔三差五路上撞到一棵槐樹，路面還是大石子鋪就的，早就變了形，一副破敗之相。“若是誰夢游到此還以為是在80年代，懷舊啊”！
自己提著一黑皮公文包就在門口的路邊守著。
傍晚好幾個傳銷的溜出來，準備去那菜市場撿拾爛白菜葉子。走出了好幾步有兩個倒回來，“你在等人”？胡鏈娃特意買了一包最便宜的香煙在那兒抽，就瞥了他們一眼。
見不搭話，有個就問道：“從哪兒來啊”？“關你什么事啊”？“懶得理他，走”！
胡鏈娃穿著寒磣，一件都快洗不出色的西裝外套，褲子還皺巴巴，再一瞧這腳下——一雙足球鞋，誒喲，一看誰不知道，不就是來城里找工作的鄉下人嗎？
有個在旁邊湊著另一個的耳朵嘀嘀咕咕說道：“你看這傻兒窮愁潦倒的，說不定還能去騙到點親戚朋友，整點入伙費”！
聽到這話，那人喜了，和顏悅色地問自己：“大哥來城里找親戚，找事做吧”？“你咋知道勒”？
“像你這樣的多了去了，找事做，呵呵，你要那些老板的錢，他要你的命，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牛馬用”！另一個補了一句：“城里錢沒那么好掙，掙的都是血汗錢”！
“那幾位說的，我就只有回去了，哎——”！“起先說話那個開腔：磨骨頭養腸子”！
胡鏈娃把墊在屁股底下的黑皮包把包帶一操就要離開。那瘦猴又說了：“大哥！這么晚了可是沒班車，還得去住旅社，又得花錢”！
胡鏈娃配合著演戲，“那我不是得回去嗎”？瘦猴：“你若是暫時沒事干，跟我們做事……”！“偷搶拐騙、打家劫舍我可是不干啊”！幾個傳銷的心想：“沒這么嚴重，他娘的，也就是警察追來逃到荒山野嶺的，上有蚊子親嘴，下有老鼠陪聊，還有減肥的好東西——鹽巴拌飯，連著一星期能把你吃哭了”！
胡鏈娃說：“我可是沒錢投資，我農村來的老實人，就貪圖做點工錢”！瘦猴幾個把他圍在中間，好像一堆屎殼郎找到了紫霞仙子，那個假崇拜啊。
瘦猴眉飛色舞地說：“我們那兒都是單身宿舍，人多，有你一個不多，你去就睡我表弟的床，他正好請了公休”！
“幾位好兄弟，行吧，先去安度一晚，主要是看看有沒有可以出勞力的地方”。
幾個人夾著他往回走，尾巴那個胖墩給瘦猴暗中翹了個大拇指。胡鏈娃：“力氣是個怪，用了它還在，瞌睡是只蟲，天亮一條龍”！幾個聽得皮笑肉不笑的，一路啊就這么走回去了。
第二天從地鋪上起來，那瘦猴就扔給自己好幾個練習簿，說要自己分析人脈，把能幫助自己的人都一一寫上去！
胡鏈娃假裝不懂地問道：“干嘛要寫啊”？瘦猴說：“你要總結成功人士的經驗，你寫好了，我們幫你分析，找找出路”！“偶——”！
胡鏈娃把名字寫在封皮上：“胡子長”，瘦猴看了怪怪的瞪了一眼。“習慣了，改個假名也不愿意換了姓氏”！
自己掏了金總的小侄兒照片再看看，又裝模作樣開始學習。
又是上課又是寫心得體會的，瘦猴出來課堂又回來，站在講臺上，兩只大巴掌在那兒拍得手痛，“大家安靜，現在我們歡迎代老師給大家講課”！
一穿金戴銀的還頂著個紫色淑女帽的女人沖上來，她踩著一雙不男不女的小皮鞋，就像吃飯噎著了，兩手兩根棍子打蚊子左右擺動，一邁步，昂首挺胸的還那兩肩頭一晃一晃。
“大假好（大家好）！我們來自五服（湖）四海，相聚在一塊兒，為了事業，為了敏（明）天，努力！奮斗！”！
瘦猴把幾十張明信片給貼在黑板上。這女的張嘴才知道，上門牙還缺了一瓣，難怪說話會漏氣！
這女人一張張讀著明信片：“這一位是上一期畢業的同志：張又瓊，她是這樣寫的：不做就不做，要做就一飛沖天，必須完勝自己，這邊這個是去年賺到錢的郝夢同志，她是這樣寫的：保健品是現在賺錢最快的道路，我愿意嫁給一個做保健品的九頭牛男人”！
瘦猴手揮舞，在講臺邊晃來晃去，他說：“來，大家一起念：我要變強！一定要強！要做事業中的航母”！“我要變強！一定要強！要做事業中的航母！——”，有幾個“學員”跟著在那兒大聲的吼。
胡鏈娃腦子里立刻就彈出了兩泡泡，這泡泡一破，腦際就幻想出一發情的公驢，“嗯喝——嗯喝——嗯喝——”，啥玩意兒！
趁著上廁所的空檔，胡鏈娃四處查看，終于在那轉角的教室里發現了金總的小侄兒！
“王八蛋，我總算找著你了”！
在上廁所的道上，胡鏈娃故意和他撞了個滿懷。趁機告訴了這家伙：“我是來接你回去的”！
這家伙想掙脫自己的手，哪里這么容易，胡鏈娃的手和鷹爪沒啥區別，能把他手直接捏碎了！胡鏈娃也觀察了，這傳銷的有幾百人，若是一沖動，說不定還帶不走這小子！
“你叫啥名”？“家里人叫我龍飛（李龍飛）”！胡鏈娃真想回他一句：“你龍飛，我鳳舞”！這小子想跑，胡鏈娃掏出一把小刀嚇唬到：“你可能不知道，你金魁勝姨父交代我來把你帶走，莫要成為社會一害，你若是不聽，嘿嘿！我就等到天黑了把你弄死在這兒，你媽都不知道！我是誰你不知道吧”？
“你——你是誰啊”？這小子有些緊張，看著胡鏈娃換過的臉，周圍有些疤痕和透出來的血痕。
胡鏈娃說：“明著告訴你吧，我是我”！“嚇唬我”！“我是誰我能告訴你嗎？既然要弄死你，我還不得留一手，萬一你跑了去報警，我不傻嗎”？
胡鏈娃遞給他一支煙：“現在全城都在追捕我，我是越獄出來的，干了這一票就溜”！
嚇得這小子直哆嗦，胡鏈娃見效果達到了，命令他在今晚凌晨三點跟自己跑出去。
這傳銷派三個男的分別坐在四周看著，胡鏈娃讓龍飛先睡，到了三點，自己扔一小石子把他敲醒，然后……
凌晨2：45，胡鏈娃手里攥著一小石子從地鋪上爬起來，就上了房頂，把那超大拉桿箱打開，龍飛貼著枕頭的耳朵聽著地板傳來的震動，不知道胡鏈娃爬樓頂上是去干嘛！
龍飛：“該不會潑汽油吧，若是灑太多，不把自己燒死才怪，這一窩蜂的怎么從這窄門洞跑出去，人這么多”！
“嘭”的小石子擊在棉被上，龍飛根本沒睡著，和衣而臥就爬起來。胡鏈娃小聲喊到：“還不起來撒尿”！
等這小子快步走出去，大門那坐著打瞌睡的傳銷男聽到動靜：“誰”？胡鏈娃悶著不語，悄悄上樓，那男的大喊：“姥姥的，有人跑了——”！
一個房間擠滿了人，最少也有四五十吧。立刻整幢小二樓一鍋粥攪動了起來。樓上的傳銷小頭目沖下樓，樓梯“磅磅”腳步直響！
有兩個穿著褲衩就往外追去，瘦猴打電話：“你們那邊快過來，可能還有人要跑，快來支援”！胡鏈娃其實一跑了之，可是正義感驅使他不能走，“老子要好好教訓教訓你們這幫狗娘養的，盡是騙人錢財”！
剛才守門那個，臉好似才從冰箱里取出來一般，死僵死僵的，一說話那大嘴的地包天嘴唇合不攏，唾沫從嘴里滴出來。
傳銷的人越聚越多，一百多人是數不完了，密密匝匝立在庭院里。
胡鏈娃把車鑰匙給了龍飛，讓他頭也不回的跑，“龍飛！你出門一直跑，到那個停著輛拖拉機那兒順著小道往右跑，跑出去兩三百米，然后往左，在路邊一矮墻后面就是奧迪Q5，你把車發動，別開燈，如果有人追來，你就逃，車上有手機，可隨時和我聯絡”！
啥都替龍飛準備得齊齊的，胡鏈娃摸了摸用皮帶穩穩套在自己心窩的手機，“好好的，沒事”！胡鏈娃大拇指使勁按了，手機“叮叮叮——嗡——咚咚咚咚”開機了。
見人多了，也不愿再等下去，“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都還沒來”！下面有人大吼：“上面那是誰，大個子，你帶著瘦猴去把他給我抓住”！瘦猴跟在大個子屁股后面就往樓上沖！
胡鏈娃哈哈大笑：“狗娘養的你們，今天我一人和你們單挑，你們全輸，服不服，啊”？
下面有個好像是個老大，他定了定神，不溫不火說道：“你小子看來是活膩了，你一籠中鳥還蹦跶得了幾分鐘，下來！爺讓你不殘，送你一輕傷，不然，哼”！
正說著，跑上樓的大個子和瘦猴在二樓過道嚷嚷道：“這個屁人把過道門用冰箱給堵了”！這老大訓斥：“倆廢物”！旁邊一紋身說：“盼盼哥，我帶幾個上去”！老大點頭默許！
這人還沒離開老大幾步，突然院子里刺眼的路燈全亮了，往樓上看就晃得眼睛疼。老大氣了：“這誰安的，這得多大瓦數”？
胡鏈娃又哈哈大笑：“你們這幫不是人的東西，騙人錢財，好意思嗎，啊，害人不淺啊”！
老大陰險的笑了：“給我玩打抱不平啊，行啊，再去幾個弄死他”！
胡鏈娃突然把屋頂上那小水池上的電閘一拉，忽——整個全黑了！這一瞬間誰也看不清楚。
胡鏈娃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嘿嘿，老子眼睛正好”！
是啊，有誰大晚上的戴墨鏡，也只有胡鏈娃了！
自己抓起屋頂上的石塊、磚頭就往下砸，喊爹喊媽的亂成一片，“哇”——！“媽呀——我的頭啊”！還有的捂著襠在地上滾：“你這畜生，老子這回可是斷了香火了”！
那大個子和瘦猴幸免于難，龜縮在樓道里。瘦猴：“大個！老子們給他堵了”？兩人去搬東西，什么洗衣機、餐桌，只要能搬動的全給堵在那兒！
瘦猴取了一把西瓜刀，大個子拿著水管鉗在那兒候著。瘦猴說：“圍而不打，我們困死他，嘿嘿”！大個子：“哈哈，我就是坑爹”！“你爹！不是我爹，還坑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