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shù)挠疫吥X門上有一撮頭發(fā)，特別長，大爺硬生生把它們橫著從右邊搭拉到左邊來，顯然這是一撮被委以重任的頭發(fā)，大爺想依靠它們遮住整個光亮的頭頂。

由此可見大爺不服“禿”的個性，很是倔強。

可惜頭頂已經(jīng)掉成“大勢已去”，想靠那幾根不成氣候的毛發(fā)力挽狂瀾實在有些自欺欺人，即使十米開外人畜不分的近視眼，也能看到明晃晃的一個腦袋。

這撮頭發(fā)太長，隔三差五的就往眼睛上掉，大爺也就隔三差五的往腦袋上撩。

大爺撩了撩這撮頭發(fā)，說：“監(jiān)控有什么好看的，看門上那字。”

池誠去看那扇開著的門，只見門上貼有“監(jiān)控重地，閑人免進”八個大字。

池誠一邊往門里走一邊說：“我不是閑人，我是真有事。”

“退后，退后！”大爺忙站起來，放下報紙取下眼鏡，走向池誠。直到池誠退到門外，大爺說，“你說你有什么事？”

這事兒怎么能對一個老頭說呢，池誠只說：“哎呀，就是有事，我想看看昨晚上的監(jiān)控視頻，您能不能調(diào)取一下？”

“你還想看昨晚上的監(jiān)控視頻？”大爺一下子警惕起來，“監(jiān)控視頻是隨便可以調(diào)取的嗎？萬一侵犯別人隱私你負責還是我負責？”

池誠急道：“我能侵犯誰的隱私，我就是在找侵犯別人隱私的人啊！”

大爺可不聽這些：“不行，監(jiān)控重地，閑人不得進入，實在要看讓你班主任陪同來。”

監(jiān)控室就在眼前，奈何就是進不去，池誠一急，抬腳就要硬闖。

在大爺看來，一讓請班主任眼前這學生就急眼，不讓看監(jiān)控還想用強，實在反常得很，感覺想圖謀不軌。

大爺忙過來阻攔，嘴里呵斥道：“想干什么？啊，想干什么？”

在阻攔池誠的過程中，大爺那撮騷情又仗義的頭發(fā)頻繁掉下來，大爺一邊阻攔池誠，一邊還得把頭發(fā)扶上去，很是忙亂。

池誠看見大爺?shù)念^發(fā)又滑下來了，并且遮住了眼睛，大爺忙著阻攔池誠，一時顧不上撩。池誠過意不去，下意識地想幫大爺把頭發(fā)扶上去。

池誠的這一舉動把大爺嚇壞了，他以為池誠要打他。池誠比大爺高出一個頭，萬一真動起手來，自己肯定不是對手。大爺佯裝鎮(zhèn)定，但是聲音都變了：“還想打人是不是？你的班主任是誰？再這個樣子，我叫保安了啊！”

提到班主任，多少對池誠形成了一定的威懾力。池誠站在那里進退不得，又被人誤解，氣得恨不能一棍子把老頭敲暈，自己再長驅(qū)直入。

看著面前那顆亮晃晃的固執(zhí)不化的腦袋，池誠一氣之下，口不擇言：“信不信我一剪刀把你那幾根頭發(fā)剪掉，讓你光亮照人！”

對于禿頭的大爺來說，最寶貝的就是他的頭發(fā)，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他禿頭。

不僅不能說“禿”這個字，就連與“禿”沾親帶故的“光”、“亮”也一概不能說，哪怕有這方面的意思都不行。

池誠顯然犯了大忌，這下子可算是徹底踩到大爺痛腳了，大爺滿臉紫脹，氣急敗壞道：“你，你，寶岳中學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學生！你今天哪也不準去，走走走，跟我去見校長！”

之前大爺還在試圖搞清楚池誠的班主任是誰，現(xiàn)在大爺?shù)幕饸庖呀?jīng)不是班主任可以撲滅得了的了，非要校長才行。

……

直到數(shù)學課下課池誠也沒回來，期間胡門神專門喊了一個男生去廁所里找，還專門交代，挨著的樓層的廁所都不要放過，可是，哪里有池誠的蹤影。

胡門神在班上大動肝火：“簡直太不像話了，稍微有點進步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這還了得！”又對全班說，“池誠回來，讓他火速來辦公室見我！”

池誠請假的時候，胡門神就有不好的預感。這個學生屬于通常不請假，一旦放出去就回不來的類型。上次也說去上廁所，結(jié)果跑去看歌唱海選賽，這次故技重施，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

下午第二節(jié)課是生物課，陳一帆借口身體不舒服向老師請假說去校醫(yī)務室拿些藥，陳一帆這樣的學生很少請假，何況在剛剛過去的月考中，陳一帆生物滿分，所以，他請假一請一個準。

陳一帆來到監(jiān)控室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大爺鬧嚷著要帶池誠去見校長。

陳一帆趕緊跑過去，一把拉開池誠：“怎么回事？”

大爺見來了人，立馬傾訴起委屈來：“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理，他居然說要剪我頭發(fā)，你說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侮辱人，你說？”

陳一帆飛快瞟了一眼大爺?shù)哪X袋，又恨了池誠一眼，陳一帆不明白池誠明明是來看監(jiān)控的，怎么短短一會兒就想當理發(fā)師了呢？

從看監(jiān)控過渡到剪頭發(fā)，兩者隔著那么遙遠的距離，何況還是要去剪一個禿頂?shù)娜说念^發(fā)，池誠果真是個人才。

陳一帆扶著大爺進了監(jiān)控室，讓大爺坐在凳子上：“您消消氣，這肯定是他不對，他必須向您道歉。”

池誠千方百計都沒能進去的監(jiān)控室，陳一帆就這樣堂而皇之在里面了，可還有天理？

陳一帆說：“發(fā)什么愣，趕緊的，給大爺?shù)狼福　?

陳一帆的話池誠是信服的，他態(tài)度良好道：“大爺，對不起。”

大爺從鼻腔里“哼”了一聲，顯然怒氣未消。

陳一帆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這一次。”陳一帆聞到大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靈機一動，從褲兜里摸出一盒新買的未曾開封的煙，偷偷塞給老頭。

老頭看到是煙，忙推遲道：“你這是干什么？”

陳一帆把煙直接往老頭兜里藏：“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并拉住老頭的手，不讓他把煙掏出來，“大爺您守這個辛苦，責任重大啊，天天就這么看著，也不能走開一步，著實不容易。”

有煙打頭陣，再加上陳一帆這幾句貼心話，大爺明顯緩和不少：“總算你是個明白人。”

見大爺態(tài)度柔軟下來，陳一帆這才松開大爺?shù)氖帧?

大爺習慣性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茶，說：“不理解的人還以為我的工作輕松得很，上個班就是喝喝茶看看報紙。”

陳一帆說：“那不能夠！那是他們不了解，您掌管著我們整個學校的安全，能輕松得了？何況守這些設備，還得靜得下心，坐得住，性子稍微急躁一點都不行，實在辛苦。”

經(jīng)陳一帆這么一說，大爺自己都對自己另眼相看起來：“對嘛，對嘛。”

陳一帆指了指門口的池誠，借機說：“他剛剛也是著急，前天他家里剛給他買了一輛電動車，昨天騎到學校來，晚上忘了騎回去，今天一來，車不見了。他們家條件不好，把車丟了，他爸能要了他的命。”

大爺去看池誠，池誠立馬配合陳一帆做出一個苦主的樣子來。

大爺?shù)溃骸安灰娏耍勘煌盗耍客砩嫌斜０惭策壈。　?

“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想來看看昨晚上的監(jiān)控。”

大爺點開旁邊的電腦：“他也不說清楚，只說有事，有什么事又不肯說，這個學校一萬多名師生，要是人人都說一句‘有事’就來調(diào)監(jiān)控，那還不亂套了。”

“是是是。”

大爺調(diào)出陳一帆說的位置的那幾個監(jiān)控：“這就是昨晚上，你們自己看吧。”

陳一帆對門口的池誠說：“還不快進來，自己的車丟了難不成還要大爺幫你看監(jiān)控。”

“謝謝大爺。”池誠笑著一張臉進來了，心里對陳一帆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老頭聽陳一帆這么一說，自動讓出電腦前的位置，坐到一邊喝茶看報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