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從不做夢的大魔王發夢了，這方世界發生的一切，開始在腦中回流。

從近往遠的回溯。

一眨眼，回到郭府，一眨眼，看到人雕，一眨眼，又是和綠萼共處的日子。

一直倒退，沒有停步。

直到剛來這方世界之時，變思捐軀救了小龍女。

在那之前呢？

‘轟’的一聲，變思看到了夜夜，在那無盡虛空之中，滿天星光之下，白色的墻壁，黑色的地磚。不遠處一張大床，暖黃色的被單點綴朵朵潔白的百合，柔軟的枕頭旁一只等身高的玩具大熊。

寬闊的房間里，一個只到變思胸口處的女孩。

變思低頭，微微恍神，忽又抬頭，漫天星光美得驚心動魄，可若是再過經年，漫天繁星，不如此一人。

夜夜祝福著。“我相信在紅塵中洗練，你不會迷失本心，找到真正的快樂。”

剛剛變思做了一個選擇，所謂洗練，分為酒、色、財、氣，變思本來不想選‘色’的，陰差陽錯選上了。

變思大聲應和。“放心吧，夜夜，我秦變思尤為厭惡女人，看見了就犯惡心。”

夜夜很放心的樣子。

下界之前，變思回身一問。“你，是誰。”

夜夜展顏一笑，便成最亮的星星。“你的親人。”

……

畫面到這里止住，又開始倒退，夜夜曾帶他來到根源祭壇，那時的變思剛從精神病院出來，呆呆的，不會說話。

根源祭壇，若有幸遇到，便可進行獻祭，會得到億萬倍的回報。

變思躺上根源祭壇，沒有付出什么，反倒是脫胎換骨。

嘴皮子也利索了，腦瓜子也能轉了。

無欲天書、極樂真經、求全道

三種傳承擺放在眼前。

無欲天書，三千卷，任選一卷可蛻凡為仙，三千修滿，直指混元大道，可惜此門絕情棄欲，一旦動念，將遭天書鎮殺，灰飛煙滅。規矩之嚴苛，律條之無情，從古至今，門人不過百。

極樂真經，三十五萬部，其中地藏密經、觀音妙論、歡喜禪法等大經不下天書任何一卷，大乘真解更能直證菩薩果位。然佛門之中，世尊唯一爾。縱然如此，得普通經文亦無礙，因極樂真經三十五萬卷俱是世尊開光，隨便一部金剛經，都可保魂魄永固，不墮輪回。可惜是讓人當和尚，變思沒有選。

最后是求全道，外身、內基、頂柱、魂靈，因為沒有嚴苛的規矩，又不用當和尚，變思選了求全道，結果得了把割世刀，雖是仙家法寶，但沒有傳承，還認為殺戮氣息極重，是把不詳的魔刀。然后，變思知道了無根道，也知道割世刀的真名，割勢刀，是引導人追尋大道的好信仰！不過跟變思不怎么對付。

……

畫面仨轉，終于來到一切的起點。

變思在公交車上，脖子用深色圍巾圈的嚴嚴實實，他剛逃出來。

小電視播放今天的緊急新聞，“長海精神病院于今日凌晨發生逃竄，病人泰某男逃離在外，此人住院十年間，取走工作人員及同院病人的器官，肢體，傷害人命數十條，極其危險！……”

呆呆的變思沒有理會，他摩挲脖子上的圍巾，那里有一條環形的切口。

他已用百人之身，拼湊出殘破的軀體。

只需割下自己的頭顱，剖出自己的脊柱，施以補全。

他在干什么？

他在追尋自由，那具拼出的軀體，就是變思眼中的‘自由’之身。

這個瘋子！

但變思在成功之前，心中有一道意志催促他出去，有人在找他。

變思，見到了夜夜。

人生中第一句話。“我…找到…了。”

夜夜牽住他，轉身，離開，步入空界，來到根源祭壇之前。

……

回憶中斷，大魔王嘴角掛著柔和的笑容。“快出來！零號魔王！”

卻沒有人迎接大魔王，凝神一聽，耳邊響起‘嚯嚯’的聲音，大魔王心頭猛跳，零號魔王在干什么？

磨刀呢。

“真懂事，知道我回來了，要殺只豬慶祝。”

變思滿意頷首，他微微一掃蹲在地上的夜夜，她低著頭，尚看不到面容，唯見那及臀的秀發，得星光照耀微微泛光，光芒淡淡而閃耀，落進眼里，卻照進心里，真好似有一條垂直的銀河在上面緩緩流淌。

夜夜猛地抬頭，目光像是看著一條五百斤的肥豬。

變思摸了摸臉，“你雖然是僅次于大魔王的零號魔王，但也不能如此放肆。”

夜夜冷哼一聲，隨手一揮。

好熟悉的動作……

“虧我還那么相信你，沒一天功夫就沉淪了，熊大，交給你了。”夜夜踟躕片刻，暫且收起法寶菜刀。

變思倒在床上，鵝黃色的被子起了許多褶皺，鼻尖鉆進香香暖暖的氣息，那應該是夜夜身上特有的香味。

變思還沒來得及細細感受，床頭那只玩具熊撲了上來。“沒問題，主人，交給我了。”

“你要給大魔王按摩，那好，封你個推拿魔王。”變思一點不慌。

大熊不屑一笑。“魔王？這些年，我打死的魔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想當年，我于惡魔城中，大戰豬豬魔王，將其斬于馬下，于青青草原，將一狼一羊兩大異形魔王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巔峰一戰中，與我二弟聯手，領悟絕殺之技，滅光頭魔王于東原森林。”

“聽上去好厲害的樣子。”

“若非我二弟不在，今日保管讓你嘗嘗我們兄弟的手段。”

變思開始享受大熊的推拿，但覺其手法細膩中帶著剛硬，時而如蜻蜓點水，時而似馬踏飛箭，輕重緩急，生發一心，實屬推拿一道中不折不扣的推拿宗師，絕對不會埋沒推拿魔王之名。

變思格外舒爽，不由睡著了，大熊停手了，看向夜夜。

夜夜看著霸占自己床鋪的人，伸手就拿出大菜刀，熊大身子一縮，老實變成一只不會說話不會動的玩具熊。

隔空比劃兩下，夜夜冷哼一聲，為他蓋好被子，伏在床邊，輕輕握住變思的手。

而熟睡的變思，身體發生巨大的變化，經脈變得愈發強韌，已能接受更多的內力，渾身肌體，骨骼，也堅韌許多，雖然受了些輕微損傷，但在渾厚的內力下，開始進行修復。

這虛空之中的房間，飄散著虛空的力量，受到夜夜的牽引，一點點融合進變思體內。

直到他體表散發淡淡黑芒，夜夜朝星空一指，一道連接深空的星芒落下，順著夜夜的身體流入。

變思舒服的翻了個身，夜夜也頗為勞累，伏在床沿睡下。

變思體內生出虛空的真諦與和繁星的渺遠，那是屬于夜夜的領悟，也是她的贈予，隨著變思成長，將一一參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