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走，邊到來到一樓，進了左邊的星巴克，然后找個舒適的角落坐過去。

短暫的歡笑過后，林優旋再度蹙起眉，秦薇識給她點的那杯焦糖瑪奇朵很快端了上來。

濃郁的焦糖，香草香味混合，飄散到空氣中，她望著杯內奶泡上面那層焦糖糖漿做成的花，無聲的嘆息了一下。

“優旋！”秦薇識將她喜歡的咖啡推到她面前，對她說“可能我不太會安慰人，但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林優旋抬了抬頭，勉強笑了一下問她“薇薇，你考慮過結婚嗎？”

秦薇識搖頭“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為什么？”林優旋提高音量，再度露出驚訝之色。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很少去想感情的事，感覺，只要一想，就會有無數煩惱。”秦薇識雙手拖腮。

“你是？在逃避這個問題？”林優旋湊到她跟前。

秦薇識放下手，同她低語“優旋，你知道我是個膽小的人，我，所以...”

“那你這是對你們的感情不自信？”林優旋有些急了。

秦薇識垂下眼簾，沉默的點點頭。

“可為什么呀？”林優旋不解，在她的認知里，淳于謙應該給了她足夠的信心了才是。

秦薇識沉默了很久，林優旋就看了她很久，見她欲將心事像一只小貝殼般合上。

而在那之前，她覺得應該再問出點什么，于是降低聲音問“那你倒底是怎么想的呢？”

秦薇識看了看她，不做回答。

見她總是這般隱澀，林優旋繼續不管不顧的逼問她“你和少謙的感情是我們有目共睹的，那究竟有什么事，讓你這樣不自信？”

許久后，聞著淡淡的咖啡香，秦薇識抿了一下嘴角，平靜道“優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段感情最后會歸到何處，但我很珍惜眼下。有些人，今生能夠遇到，便已是命運的恩賜。”

“你的意思是，你隨時可以從這段感情中抽離出來？”林優旋感覺自己心情極度復雜，不得不把話問得更直接。

“不是的，優旋。”秦薇識笑了笑，玩笑道“你看我是那樣沒心沒肺的人嗎？”

林優旋眼神疑惑起來，她覺得自己是真的不了解她，只得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這時，放在包里的手機響了，她放下杯子，掏出來一看，是秋繁來電。

她是負起般的調成靜音，丟手機到桌子上，看著它閃了好一會，這下換秦薇識疑惑了，她用眼神表示對她這波操的不解。

手機隨后安靜了下來，緊接著屏幕又亮了，林優旋這才滿意的劃下接聽，放到耳邊又不說話。

“旋寶，你在哪？”秋繁的聲音像一陣暖風，吹云散了她心里的惆悵。

“大忙人啊，你終于想起我了？”她故意冷淡道。

“我下班了，你在哪？我過去找你，我們見面說。”林繁歉意道。

“在星巴克！”林優旋望了望四周，神情得意的回他。

電話一掛斷她馬上眉開眼笑，對秦薇識歡喜道“薇薇，秋繁過來接我。”

秦薇識將一直擺弄在手的多肉桃蛋放回到原處，抬頭看了看外面的暗下來的天色，也調笑道“那我也早點回去好了，不打擾你們過二人世界。”

她說得風清云淡，林優旋看得于心不忍道，于是湊過去說“真是不好意思，好多次都是把你一個人單獨放下。”

“嗯~~”秦薇識揚起下巴，將手抽出來，拍拍她手背，安慰她“這有什么關系！”

小小的動作，輕輕的話語聲，忽然讓林優旋心生感動。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小心會愛上我哦！”曾幾何時，內斂的秦薇識竟也學會了玩笑話。

“我早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林優旋端起咖啡，挑眉回她。

兩人又坐了一會，時間差不多到5.30左右，在林優旋期盼的目光里，秋繁遠遠的出現了。

他一身休閑西裝，風度翩翩的由遠及近而來。

兩人一見面，林優旋就露出委屈的表情。

秋繁歉意的上前抱了抱她，在她額頭上吻了吻，對她耳語歉意。林優旋在他懷里不滿的嘟嘴，但臉上的笑意和眼底的愛意是越來越濃。

秦薇識站在一旁，眉眼彎彎的笑望倆人。三人又坐下說了一會話，離開前，秋繁叮囑她“薇薇，差不多到體檢的時候了，你這幾天找個空過來。”

秦薇識點頭，也叮囑他“照顧好優旋！”

“嗯！”秋繁鄭重的點了點頭，“那我們走啦！”

然后，兩人相擁著轉身從她視野里消失。

直到倆人的身影消失不見，秦薇識才望了一下四周，覺得自己也可以回去了。然后出了咖啡廳，接著她就看到了科技館的展覽宣傳廣告，于是決定去一次。

她說去就去，馬上上了車，跟老谷說了地點。好在距離不算遠，下車前她看了看時間，確定自己還有1個小時左右可以利用。

買票，驗票一氣呵成，因為天色暗了，所以現在出去的人比進去的人要多。她粗略的瀏覽了一下簡介內容，很快決定要先去《春妍》主題館，順著指示牌就步入了展廳。

像要進入一個夢空間，在這里，藝術家用未來科技進行虛擬創作，結合了燈光、音效以及煙霧，營造出一份獨特的氛圍，也將原本單一的平面展覽變成了一場豐富的感官體驗與認知體驗的沉浸式展覽，

不由自主的，腳步就被吸引了過去，秦薇識置身于龐大的裝置結構中，這絢麗多彩的燈光效果，讓人有片刻的眼花繚亂，過了一會，她投入到這場靈動繁花盛晏里，只見眼下，所到之處，繁花不斷綻放，她發現，自己停下的時候花就綻放的越多，當她一走動，花就開始快速的凋零。這變幻的千萬種花朵和燈光交錯出空靈的意境，讓人情不自禁沉醉。身旁一直有人在拍照留影，但這樣的感覺不是相機相素可以留住的。

仿佛在夢想與現實之間漫步，這種迷離徘徊的感覺讓她忘了煩惱。秦薇識久站在原地，直到有人用相機將她拍攝到鏡頭時打斷了她的寧靜。

她收回意識，心生不悅，急急的往出口走去，遍地的繁花一朵接一朵重疊著在她腳下枯敗，破碎。

沒想到，那人收起相機追了上來，在能見度不強的展廳內，他快步站在秦薇識面前截去了他的去路“你好！十分抱歉，打擾你到觀展，我是A城時創攝影出版社的攝影師—趙清。”

秦薇識被迫停住腳步，微蹙著眉看他，見他一身清逸的唐裝，年紀在45左右上下，帶著黑框眼鏡，頭發扎在腦后，周身都是藝術家氣質，對自己以禮相稱。

“你好！”秦薇識放松警惕輕柔道，因為佇足，腳下的繁花又開放起來，重重疊疊久盛不衰。

“辦這組展覽的是我一個老友，我想冒昧邀請你拍一組這期活動的主題照片。”趙清說著從上衣內袋掏出名片，遞了過去。

秦薇識雙手接過名片，開口就拒絕道“不好意思，我無法幫您這個忙。”

“你，都不考慮一下嗎？”趙清帶著一點尷尬，委婉提醒道她。

在晴暗不定的燈光中，他看到這個清秀獨明的女生堅定的搖搖頭，且欲將名片還給他。

他沒有接回名片，而是將環抱起了手臂，在光線交替里，仔細打量起她。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秦薇識低頭致歉，然后轉身要走。

“秦小姐！”一道清亮的女聲再次將她的腳步留住。

不遠處，一個窈窕的身影踏著花瓣從暗處來，竟是許紹洋，她長長的波浪散在肩膀，隨著步伐搖曳；近看，化著精致的淡妝，整體氣質利落，她熟絡的拍了下秦薇識肩膀，笑道“秦小姐，沒想到在這里能碰到你。”

“你，您好！”秦薇識也小小的差異了一下。

“按輩分算，你得跟少謙叫我一聲阿姨！”許紹洋悠然的調侃她。

又準確的稱呼出站在他身邊的男人的姓氏“趙先生，君子不強人所難哦！”

“許小姐，既然你們是相識，何不幫我說說情！”他用低沉的聲音半真半假的求助于她。

“秦小姐，趙先生可是攝影行業的大師，而且是個很惜才的人，你不妨考慮一下替他完成這個心愿。”許紹洋是真心想幫他。

只見秦薇識原地躊躇了一下，還是搖頭，再次低低致歉“不好意思！”

“那就當交個朋友吧!”趙清指了指她手上的名片，大方的替自己解圍。

秦薇識松了一口氣，含蓄的點點頭。

“那你們聊，我去下一個場地。”趙清揮揮手，往后退了兩步就轉身離開了。

“走吧！我們也去下一個主題。”許紹洋沒有再說別的，只主動約她觀展。

兩人各自安靜，秦薇識走在她身旁，聞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隱約覺得她跟上次有些不一樣，但她又看不出是哪里不一樣。

隨著她的腳步，秦薇識跟她來到《迷霧》主題館，因為光線問題，這里拍照的人不多，倒顯得安寧。兩人慢慢向前，宛若置身在一座充滿霧氣的迷宮，周圍仿佛沒有邊界，頻閃出的光線柔軟且均勻地穿透重重霧氣，不斷變化出光影效果。像一束指引著生命希望的微弱之光，她站在后方，看到許紹洋佇立其中，一動不動，久久的，再回頭時，眼底分明盈滿了淚光。

“走吧！”迷霧中，她輕微的哽咽了一下，簡短的說了兩個字。

秦薇識跟著她再次穿出這重迷霧，兩人走出科技館回到了現實當中，夜幕已經完全將上空籠罩，城市又是燈火通明。

初春的夜風是清冷的，孤獨的。許紹洋回身同她道別，她那略微魅惑的雙眼看不出一點淚痕，面部表情很淡然，紅唇淺笑說了聲“謝謝！”也不待她回話，就立刻轉了身。

秦薇識強烈的感到了她內心的某種情節，她朝她的背影追了兩步，又頹然的停了下來。

是的，她忽然明白，她說的：謝謝。

在經濟學里，對以前發生的與當前決策無關的費用，和已經發生的不可收回的支出，如時間、金錢、精力等，都統稱為“沉沒成本”。

同理，在人的一生里中，因為感情產生的沉沒成本數不勝數，所以一當確定自己付錯情，跟錯人，走錯路的時候，千萬不要過多糾結于過去；感情再甜蜜，有時也無法避免走到分手的僵局，一但你確定它真的是無法挽回時，就應及時止損，從而避免過度消耗。

秦薇識無聲的輕嘆了一下，眼見春雨越下越細密，冷風時不是時將它們吹散開來，這也使得原本璀璨的城市夜景越加迷茫。

遠遠的，秦薇識看她的背影上了一臺紅色小車。那抹紅色消失后，她自己才轉了一個身，下了長長的臺階，帶著復雜的心情冒雨走回露天停車場。

她剛走近，老谷馬上打著傘過來接她。

回來的路上，一直堵車。

秦薇識靠在車窗旁，出神的盯著窗外。

她再次想起當年看到的那句話，人生就是：定性，知事，選夢，遇人，擇城，終老。

如果要選擇一座城，一個人，過一生，如果可以，少謙，我一定選有你在的地方。

她的手指無意識的又撫上了那顆紅心。

路旁的霓虹閃煥著顏色投在潮濕的路面，過了一會，交通慢慢變得暢通起來。

她在勻速前進的車內，想著等下回去的時候他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庭院內，邁巴赫的專屬車位，空著，他還沒有回來。

秦薇識的心也一點點空了，第一次，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失落，茫茫然的回到了客廳，無意識的，就坐在餐桌旁望著對面空空的坐位發呆。

“薇薇，記得把維生素吃了。”

“薇薇，不要只吃面前的那道菜。”

“薇薇，你看，這兩個煙墨色的玻璃杯是一對。”

...

她記得他說的所有話，記得他說話時的樣子，帶著笑，帶著關愛，記得他的點點滴滴。

大概這就叫沉淪。

慕代云，安靜的站在不遠處，她也覺得這段時間少謙的確忽略了她。

但那是工作，是生存之本。得失就是這樣，但現在這樣，已經比以前好太多了，至少有了歡聲笑語。

“秦小姐，我去給您準備一點宵夜。”她上前走到秦薇識面前。

她回過神來，“不用了！”

然后起身，落漠的上了樓。

上到一半的時候，她放慢腳步，才想起自己是受了潛意識指示才去的餐廳，因為，每天早上兩人都會在那里渡過一段快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