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里的日子總是起得很早，天還沒有大亮，有點霧蒙蒙的感覺。路上有了三三兩兩的行人，秦薇識捧著一個托盤，上面蓋著兩份粥，裝了一屜小籠包和一些配菜。

她小心的下石橋，秋繁和林優旋穿著黑色情侶大衣，從朦朧中迎面走來。

“薇薇！”林優旋放開秋繁的手臂，奔上前。

秦薇識把托盤往旁邊側了一下，防止被撞到。

“早上好！”她笑著朝她打招呼，說話間呼出白色霧氣。

“冷不冷？”林優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

“還好！”秦薇識鼻子紅紅的，眼睛晶瑩，看上去楚楚動人“你們也這么早去吃早餐嗎？”

“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家就會很早起，我帶秋繁去散步，順便去吃早餐。”林優旋大口呼吸著新鮮冷冽的空氣。

“薇薇，要我幫你嗎？”秋繁伸了一下手。

“不用的，你們去散步吧！我也先回去了。”秦薇識跟她們道別。

“林家畔風景真的很美，很宜居。”秋繁站在小樓臺放眼眺望。

目光處是大片水霧繚繞的水域，原生態的建筑仿佛筑在水面上。雖然一直在開發，但還是保留了不少古木建筑。秋繁欣賞著，直到太陽緩緩將光投在水面上，霧氣蒸發后，水面倒映著山林和周邊建筑，凌波蕩漾時，搖曳著出一副古老的山水畫。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秋繁應景道。

“哪有這個意境？”林優旋不懂他的心情。

“你們這里都姓林嗎？”秋繁隨意問起。

“原來都是，開發后就不是了，但林姓還是這里的大姓。”

“嗯，薇薇姓秦哦。”

“聽我外公說，薇薇家是外來戶，鎮上只有她一家姓秦，而且，”林優旋停頓了一下，秋繁看了看她，等待下文，“薇薇沒有爺爺，然后秦奶奶一個人撫養大她爸爸，但是他爸爸念書念出去了就沒怎么回來，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和薇薇媽結婚，有了薇薇。”

“你是說，秦奶奶一直是一個人？”秋繁有些驚訝。

“嗯，所以我們都覺得她古怪的性格是因為沒有人和她一起承擔生活。”

“一個人感情如果長期得不到宣泄，性格是很容易走極端的。”

林優旋聳了聳肩，心疼“所以薇薇從小就是在那樣的環境里成長的。”

她繼續說“而且，這種事情，外人根本就不方便插手。”

“我覺得薇薇現在好一些了，感覺少謙還是給了她溫暖。”林優旋有些釋懷道。

“嗯！”秋繁點頭。

他打開手機，拍了幾張風景，并發到了朋友圈。

“我們去吃早餐吧！”林優旋望著初升的太陽，她頗有感嘆“不管走多遠，一回到家鄉就感到很安寧。”

秦薇識和秦奶奶默默的對坐在桌前吃著早餐，“你交男朋友了嗎？”她忽然發問。

“沒有！”秦薇識輕聲的。

“嗯，女孩子要自重，清清白白最重要！”歲月并沒有讓秦奶奶變得對她有多慈祥。

秦薇識點點頭。

“明天去趟你爸那里吧！”她又道，像是命令。

秦薇識又輕輕點了點頭。

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屋內看起來暖和了不少。

兩人明明坐在一起，卻像是隔著江河大海，而對此，彼此都習以為常了。

短暫的午休后，秦薇識走出前院，路過低矮破舊的柵欄旁，太陽已經收回了光芒，只留冰冷的氣息浮在水面。

她在想他，想說點什么，想問點什么，又怕他有點什么，而自己不能做點什么；所以只能沉默。

她站在路邊，想起他曾經也來過這里，心里又變得踏實。寒風吹起長發，飛舞到眼前，她伸手輕輕撫開，思緒隨之飄得很遠。

秋繁和林優旋陪爸媽在院子里喝茶，聊天，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林優旋毫不顧忌的把頭膩在秋繁肩膀上。

不知道聊著什么，四人都笑顏如花，笑聲驚落了樹枝上的枯葉。

黃昏時分，老林和秋繁在廚房忙著晚餐，“魚要先用料酒腌過，”他戴著圍裙，拿著鍋鏟，教他。“蔥姜蒜和其它輔料都要先備好，再給我切一點辣椒。”

秋繁在紅辣椒和青辣椒之間糾結了一下，然后一樣拿了兩個。

“爸，人家的手是拿手術刀的，怎么能給你切菜。”林優旋步過去，拿走秋繁手里的菜刀。

“哦！丫頭，你這就護心上人啦！”老林點了點她額頭。

一句心上人，聽得秋繁心里那個美呀！

“爸”他立刻殷勤的改口。

“得了便宜還賣乖！”老林拿鍋鏟指了指他。

“都到客廳去歇著，我來打下手。”江秀把他們兩往外推。

“好的，聽媽媽的話！”秋繁環住林優旋的脖子，往外走。

他在這里真的很放松，比在自己家還愜意。

“旋寶！”沙發上，秋繁摸著林優旋的頭發，“我覺得很幸福！”林優旋伸手壓低他的脖子，給了他一個吻。

秦薇識也和秦奶奶也在廚房做飯，因為沒有重建的緣故，廚房臨湖面，從窗戶可以望見月光，餐廳也安排在廚房。

秦薇識擇好青菜，又洗了幾顆白白的大蒜籽。

她在一旁看著秦奶奶切菜，發現她又添了白發，活動也似乎沒有以前靈便了。

冷冷的風從沒有關緊的窗戶吹進來，她不禁打了一個噴嚏。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還是坐在燈下，秦奶奶主動問“工作怎么樣？”

“都還好！”秦薇識夾了點青菜，桌面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像做賊心虛般的按拒接來電，又將手機收到口袋。

【薇薇，我想聽聽你的聲音！】淳于謙坐在書桌前給她發了條微信，等了片刻都沒有回復。他望著眼前椰殼里的銅錢草，它枯萎了幾片葉子。

一直到9點，秦薇識洗漱好回到臥室，她才拿出手機給他回復【想你！】

那邊立刻發視頻過來，她趕緊插上耳塞。

隔著屏幕，他們又見面了。

秦薇識不方便言語，只是望著他微笑。淳于謙看著她脖子閃耀的紅色光芒，有它代替自己陪她，千言萬語，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撫摸，“薇薇”她聽著耳塞里他低沉的聲音喊著自己的名字。

兩人就這樣默默的看著對方，秦薇識像想起了什么，她轉到后置攝像頭，站起來在房間走了一圈，又在書架上取過相冊，一張一張打開給他看。

淳于謙看到一張她初三時在運動會上當國旗手，手里捧著國旗，走在隊伍的前端的照片。飛快的，他截屏保存了下來，就是在這一年，他遇到了她。

相冊很快翻完了，秦薇識再次將攝像頭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