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

后半夜才睡著的秦薇識到中午才迷迷糊糊醒轉，揉揉發疼的太陽穴，緩一會才坐起來。

今天傷口不那么疼了，只是窗外片片凋零的葉子讓人有點傷感，秦薇識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看手機都不知道過了多少天，說起來是養病，不免牽掛工作。

“秦小姐！”門外有個陌生聲音叫她。

以為是護士，秦薇識應了一聲，走出來才看到一個面容慈祥，衣著樸實的中年女人。

“您好！”秦薇識確定自己不認識她。

“秦小姐，我是少謙家里的管事，慕代云，您叫我云姨就可以了。”

“哦，您叫我薇薇就好。”秦薇識被她看得有些尷尬。

察覺她的局促，云姨調轉話題“您先喝點粥養胃，少謙讓我和你說他馬上就回，中午帶你出去吃飯。”

“謝謝，我先換衣服。”秦薇識拿過優旋帶給她的袋子。

米色小立領襯衣，剛好掩蓋住脖子上還留有的一點痕跡。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孩童般清澈的眼。長發隨意攏在身后。

慕代云第一次近距離看她，她那么年輕那么白，點一點口紅，就好看成像雨后荷花將開未開的婉約鮮美。

這樣的女孩遭受那樣的傷害，才更讓人心疼。她還想說點什么，又怕唐突，只好默默退出病房。

等秦薇識看完兩篇論文，淳于謙才急急趕到，“抱歉，我耽擱了一下。”

見到他秦薇識臉上就有了笑意。

“沒關系，不急。”

對于這份感情，淳于謙感到的是克制。他來，她接受；他走，她不挽留。

她獨立著，清醒著。

想到這點淳于謙情緒化了。

“薇薇，你有隨時聯系我的特權！我們之間是可以生氣，吵架，撒嬌然后哄好的戀人關系，而不是這樣體貼，理性的好似親人。”

秦薇識愣了一下，聽他輕嘆一聲。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覺得我對你冷漠？”

淳于謙不想破壞來之不易的相聚，緊緊抱住她。

秦薇識回以擁抱，在不能見面的日子里她怎么會不想他，怎么會不想和他分享生活的點點滴滴。

......

邁巴赫駛出市區，轉進山林小道，封閉的空間叮鈴著鋼琴混響曲，好像這個季節的天氣，清冷，寂靜，低沉。

秦薇識沉浸在音律中，放空的看著窗外，樹影倒帶，讓人忘記時間。

車最終在一條蜿蜒的小道前停下，老馬停車開門。

踏上鋪滿深色枯葉的狹長小道，冷空氣鉆進衣袖，人就有真實感了。

“看！”淳于謙指著斜坡后裊裊升起的白煙，“我們到那里。”

這是套組合庭院，四方四印，左右兩間，中庭稍微寬闊一些。屯著些瓦罐，看起來并不待客，屋檐下掛著風干食材，一只貓見了生人就跑。

秦薇識站在籬笆外，落光花葉的藤科植物相互糾纏繞在架上，不難想象這里春夏繁花開遍的熱烈。

“好香。”青石板路引的那端是八仙桌。銅鍋里沸騰的奶白色魚湯，喚起食欲。

“很早就想著要帶你來。”

“這個地方挺偏僻，也不像對外開放。”秦薇識接過魚湯。

“小時候就吃黃爺爺的菜，想著都是江南水鄉手藝，你應該會喜歡。”

秦薇識認真喝了一口魚湯，答“喜歡。”想，因為我不是別人，所以帶我來。味蕾得到滿足，心情自然好起來。

“可是我們都不需要先打聲招呼嗎？”

“不用，不用。”黃爺爺步履輕盈，聲音洪亮，

“爺爺好！”

“誒，你好，你好！”黃爺爺漁夫打扮，黑色圍裙，笑瞇瞇看秦薇識。一連說了幾個好，朝淳于謙感慨“你終于不是一個人來了。”。

“辛苦您了！”

“嘿嘿，舉手之勞，你好久沒來了。”黃爺爺擺擺手，又道“魚是自己釣的，菜是自己種的，多吃點。”不等回答又追問“什么時候結婚，要請我喝喜酒！”

“一定！”

“那行，你們慢慢吃！我先去忙別的。”黃爺爺很滿意，笑盈盈的背手離去。

“萵筍好吃！”秦薇識餓了。

淳于謙當然明白她的小小逃避，看她的眼眸更是濃的化不開的笑意。

窗外天色放晴，是空谷幽境之地。空氣濕漉漉的，混著泥土的腥咸。

太陽一點點升起，透過稀疏的枯枝撒在地面，薄薄的一層。

兩個人安安穩穩吃了餐飯，飯后都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秦薇識很想告訴他，其實自己并不懷念家鄉，魚湯好喝，回憶并不美好。她想和他說一些心里話，可是傾訴又不擅長。

淳于謙拉著她的手，漫無目的陪她沉默。

再等等吧，他想，等她愿意向自己敞開心扉。

逛著逛著就到菜園邊了。

黃爺爺忙著收割，身邊散落許多捆成小垛的綠色蔬菜，黃奶奶挎著籃子正慢騰騰下臺階。

“老人家住這么偏僻的地方好像不要方便。”

“夏天進來避暑，深秋下山。等收完這些就有人來接了。”

“孩子嗎？”

“嗯，經營連鎖私廚。”

秦薇識點點頭，淳于謙從背后輕輕抱住她，下巴抵在肩頭，假裝不經意問“薇薇，和我一起生活吧。”

秦薇識僵住。

“你身體需時間康復，我也想不管忙到什么時候，什么程度，只要我確認我要回去的那個地方有你在。”

這算是要拉進距離嗎？秦薇識問自己，可是不增加粘性怎么持續發展呢？

她饒有興致的看著淳于謙，手術傷口還疼著，心是暖暖的。

“好啊。”

如果，克制成為羈絆，不如放開？

秦薇識笑起來的時候眼彎成新月，“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我也想多一點時間和你在一起。”

“薇薇”

“我知道，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

“薇薇”

“你都瘦了！”秦薇識環住他，不讓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潮濕，“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