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一行就會知道一行的難處，這世界上的事就沒有簡單的，活著，啥叫活著，你得動起來，你不想動，嘿，社會教你做人。

勞動一上午，熬到了休息時間，陳奕沒有地方坐，就找了一頁廣告紙坐在上面，和大馬路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覺得下面暖暖的，很舒服，就是有點癢，想撓一下，可攝像頭對著他呢，不能那樣干啊，低俗。

約么十分鐘左右，陳奕坐不住了，他借口自己掌鏡，撓了撓，而后也不再養神，就這么起身開始觀察同一組的環衛工在這個短暫的休息時間都在干什么。

第一位，老馬，年紀57，他找了個僻靜地，直接倒在馬路上開睡。

第二位，老趙，年紀63，他尋了一顆小樹，吃著自帶的午餐——饅頭配老干媽。

老王和他一起，他也帶了干糧，但配的東西不一樣，他是咸菜蘿卜條，兩人苦中作樂，還互換了一波菜品。

第四位，李阿姨，也是這一組環衛工中唯一的女性，她的這頓飯應該算是最豪華的，早上家里煮的水餃帶了一盒。

一個接一個的觀察，每個都能聊兩句。

“大爺，您這吃的慣嗎？”

“天天都這么吃。”

……

“阿姨，你這餃子應該沾點什么，干吃會燒心的？”

阿姨一笑，說道：“平時都吃饅頭，今個吃水餃忘了這一茬，就沒帶蘸料。”

……

“師傅，你這怎么躺地上就睡啊，這不涼嗎？”

老馬搖搖頭：“不涼，你摸摸這地滾熱。”

陳奕：“這能休息好嗎？”

“能啊，咋不能，我這是年紀大了，起早貪黑，睡眠質量比較差。今天我早班，凌晨起來的，昨天晚上沒睡踏實，現在必須補覺，不補的話，我等會就熬不住了，沒力氣。”

“那師傅我就先不打擾您休息了。”

“嗯，你去忙吧，小伙子。”

……

好似采訪，陳奕在這個大熱的天不停走動說話，找人嘮，每一個工友他都沒落下，最少也要走個過場。

忙完這一切，他的后背已經濕透，額頭也滿是大汗。

又累又熱，大馬路上，陳奕坐了下來，這次他連紙也沒墊，懶的弄，動一下都覺得要死。

說句實在話，這也就是直播，不然陳奕早就和馬師傅一樣躺在地上開睡了.

當然若不是直播，也不會有這些事，他十有八九是已經撂挑子走人的狀態。

眼下是什么天氣啊，6月份的山城。

石頭城，大火爐，全國知名，在這種溫度下短袖戶外一般人都不愿意出去，吃頓飯都會全身流汗，更別說穿上工作服打掃衛生了。

哎，說起來，陳奕還好，他只干一天，而且身強力壯，不到30歲，賊年輕，再看看與他一組的人，除了他和田建章全都是高齡人。

容易嗎？

大爺大媽容易嗎？

每天起早貪黑，辛苦不說，工資還少，這是人干的活？

陳奕估摸著未來環衛工這個職業真的有可能消失，因為不會有年輕人愿意干，除非沒活路。

……

……

休息過后，陳奕再次上鐘，這時候，天已經大熱，陳奕和工友老馬一起推車，一邊清掃道路上的垃圾，一邊收集其他環衛工人清掃成堆的垃圾。

師傅年紀大，陳奕是主力，他手持鐵鍬，一下一下往車里裝垃圾，只是手越揮越慢，老馬見他氣喘了便接過去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干完了。

“小伙子，你這身體發虛啊，還得練。”老馬有些得意的說著。

陳奕聽了，誠懇的一笑說道：“大爺，您說的對，我吧，主要是平時鍛煉的少，沒有時間。”

老馬：“也不怪你，我這個鐵鍬和他們的不一樣，我這個大，得用勁，你看看，像我這樣……”

又一個垃圾點，老馬很高興的告訴陳奕：“我的車，我的鐵鍬，還有我的這些工具都很‘高級’，車廂被我加高，鐵鍬也大，還有我這個帶護手的小鉗子夾東西，特別是那些危險物品，比他們用手好的多。”

行行出狀元，大爺干環衛工也很自豪，陳奕覺著他這個精氣神真值得自己學習，因而很是大聲夸了老馬幾句。

老馬倍開心，說陳奕這小伙子他看著就踏實肯干，以后會有大出息，兩人一路吹捧，眼瞅著人行道收拾干凈了。

正是這時，一名中年婦女走了過來，她邊走邊吃瓜子，瓜子殼順手就扔在地上。

陳奕看著有些怒，他嚷嚷叫著：“大姐，別丟瓜子皮行不，我剛掃的。

中年婦女一臉疑惑：“你跟我說話嗎？你說啥？”

“我說你別丟瓜子皮行不？”陳奕加重著語氣。

中年婦女一臉不屑：“我不丟？我不丟你吃啥，你喝啥，你干啥自己不知道嗎？環衛工不就是負責這個的么？”

“什么素質？”

“你什么素質？”

“你跟誰呢？你有理嗎？”陳奕走上前去，想要爭論，老馬急忙拉住了他，而后沖那女的喊：“妳走吧，妳走吧，我來收拾。”

“師傅，你別，我跟她倆論論這個事。”

老馬趕緊又拉了他一下，沖他擺手道：“孩子，沒關系，沒關系的，咱們掃起來就完了，別與這種人正面沖突，咱們惹不起。”

中年婦女“切”了一聲，搖著大屁股走了，老馬則是拿起掃把收拾地上的瓜子殼，有些瓜子殼夾在地磚的縫隙中，他便趴在地上，摘下手套用手指一個一個將其扣出來。

這一刻，陳奕的心很痛，很痛，他也立馬也趴了下去，學著老馬的樣子，一個一個把瓜子殼撿了起來。

陳奕推著垃圾車半天不吭聲，老馬見他這樣，便道：“小伙子，你別難過，其實也沒啥，我每次看到自己掃過的大街干干凈凈，都很有成就感的，我們就是干這個的。”

“瓜子皮這種不算什么，其實口香糖才是最難處理的，咱們今天沒遇到，要遇到那個才是真的難纏。”老馬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樣子，陳奕卻是笑不出來。

老馬：“這個活兒看似簡單，其實挺難，也挺累，一般人真干不來。”

“孩子，我們這個已經算是輕松的活了，早幾年我在火車站那塊干，我跟你說，那邊的小組每天都是3點開工，7點半就要求完成“大掃”，硬性要求：人們出行前，路面必須打掃干凈，不達標就罰錢。”

陳奕聽了，說道：“馬師傅，我沒事，就是覺得太欺負人。其實我以前干過這種事，邊走路邊嗑瓜子找不到垃圾桶也會隨手扔，我保證以后不會這樣了。”

“哈哈哈，臭小子，這會漲見識了吧。”

“沒白來。”

老馬：“不要理會那些人，咱們要活的開心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素質低總有人收拾她。”

陳奕：“大爺說得對，人得活的開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