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關
- 江湖有刀
- 烽火柒月
- 2178字
- 2019-05-07 15:33:45
日出時分,不論春夏早晨羅三都會在梧桐樹下練上一番。
今日也不例外,伸了個懶腰清吐濁氣,羅三穿上衣服拿起床邊的老刀。
原本殘缺的刀鞘被誰補了上去,不過原本淺色的刀鞘配上了漆黑的新部分顯的不倫不類的。
床頭有一封信,羅三拆開看了之后哈哈一笑。
練刀去。
信紙慢悠悠的落在床上,晨光晃過紙上的大字。
威不器。
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話,只有威不器的大名趴在上面。
有人悄然而來,悄然而去,寫下名字,留下刀鞘。
威大爺輕功了得。
初春的早上并不比冬日暖和多少,羅三練完刀一身熱汗的去沖了個澡,馬大爺被羅三放了出來,在小院了邁著優雅的步伐散著步,這兩天可給他憋壞了。
拿上兩件干凈衣服,把前段時間從荒匪身上賺的銀票貼身放好,雖然不多只有三十幾兩。
背著小包裹,最后看了一眼小屋,合上門,小屋重回寂靜等待著。
趙柯給馬大爺縷著毛,看到羅三溫和一笑:“走吧,我送你一程。”
書生牽著馬,少年在旁邊嘰嘰喳喳說說個不停。
大院門口,趙家的伙計一大早便被趙葉趕了起來,收拾著貨物,把瓷器仔仔細細的包好,外面放著絲滑的綢緞,一箱箱的放上馬車,車隊比上次的規模要小很多,只有五輛馬車載著滿滿當當的貨箱。
趙柯帶著羅三穿過滿身大汗的伙計,躲過斯叫著的高頭大馬,他們看到馬大爺毫不留情的散發著敵意。
趙葉坐在門口的石獅子旁,拿著賬本搖頭晃腦的看著忙碌的商隊,看到趙柯小心的穿過搬著行李的人群。趙柯趕忙起身喊道:“停下,都停下。”
喘著粗氣的伙計小心的停下才發現他們之中多了一個穿儒衫的中年人。
“少主好。”這是趙家的家仆。
“少東家好。”這是趙家的長短工。
一時之間各種問好聲不絕,趙葉用他嘶啞的老煙嗓道:“少主,您來了。”
羅三還不知道趙家少主意味著什么,他只覺得自己的師兄平時跟他搶肉的時候應該顧及一下形象,畢竟是大戶人家。
胖子錢二兩握著小茶壺不知道從那竄了出:“你這還親自過來了?”
“送送師弟,葉老麻煩你照顧一二。”
“少主見外了。”
旁邊的錢二兩一把拉過羅三道:“這小子交給我了,你就放心吧。”
趙柯笑罵道:“你這斯又不出關,晚上跟我那喝酒去。”
錢二兩上前跟著趙柯勾肩搭背的不知道說這什么,不時發出一聲低笑。
趙葉對羅三說道:“小友,又見面了。”
羅三給趙葉拱了拱手,對于這個老頭當初的自求多福的眼神仍然歷歷在目,:“小子不懂事,還請您老多照顧。”
趙葉露出焦黃的老牙:“應該的。”
天空中徘徊著一只雄壯的獵鷹,在趙家門口尋找著主人,當看到那個胖墩墩的身影時,從高空略下,準確無誤的落在胖子的肩頭。
正在跟趙柯嘿嘿笑著的錢二兩不解的看著獵鷹,這是他留在家里的寶貝,只有緊急情況才會用上,難道趙老頭子馬上風了?
拿下獵鷹腳邊的小桶,抽出紙條,胖子渾身的肉開始顫抖起來,旁邊的趙柯狐疑的看了一眼紙條,幸災樂禍的拍了拍錢二兩的肩膀,也不在說什么喝酒的事情了。
“葉老,出發,快,現在就出發,我跟你們一起走。”錢胖子猙獰的喊道,給旁邊聯絡感情的趙葉跟羅三嚇了一跳。
看著錢二兩激動的面龐趙葉沒敢問發生了什么,旁邊的趙柯對趙葉說道:“趕快吧,要不一會錢長老的大好頭顱就要被人摘掉咯。”
敢摘錢胖子腦袋的有幾人?趙葉腦海里劃過一個身穿宮裝的配劍婦人,不由的也打了個寒磣,同情看了一眼錢二兩。
“所有人,上馬,即刻出發。”貨物已經裝的差不多了,本來應該吃個早飯在出發,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兄弟,你一定要幫幫我,攔著她,從小她只聽你的話,你可莫要害我。”錢二兩都要哭了,他還不知道被誰買了,自己這才來兩天怎么就被找上門了?
某個喝茶的老者笑而不語,叫你個死胖子拿酒饞我。
趙柯大袖一揮,滿臉笑容的離去,只留下錢二兩哀怨的眼神。
羅三一臉茫然的看著錢二兩上躥下跳的指揮著商隊,錢二兩一推羅三道:“別看了,上馬。”
商隊慢慢起程,走過城門,羅三背著刀回首看了一眼涵予關高大的城墻,咧嘴一笑。
王虎站在城墻上,身后跟著趙柯和吳輕侯,看著商隊揚起塵土遠去。
“威不器怎么樣了?”王虎問道。
趙柯遠沒有剛才的風流寫意,臉色嚴肅的道:“還好,死不了,醫者看著呢,要是昨晚不亂跑,現在還能過來。”
王虎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看來草原出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啊。”
“沒用的,金帳跟他矛盾越來越大,不會忍他太久了。”吳輕侯輕聲道,前有將軍戰議不和,后用士子金帳請命,這云國豈是那么好吞下的?
王虎搖了搖頭:“是啊,他也不會忍金帳太久了。”
趙柯跟吳輕侯對視一眼,沒再說話,草原越亂越好,全死干凈才利索。
“把暗麟衛和輕國騎放出去,去跟他那什么三營過過招。”
“明白。”干澀的聲音不知從那穿來,趙柯對城墻角落的陰暗處鄙了一眼。
王虎感受著春風穿過發梢,白發隨風張樣著,他已經太老了,他可以在三十二年前怒馬鮮衣,馬踏金帳,可以在十年前血染西域,但他還能有下一個三十二年嗎?連下一個十年都費事,摸不到一流之上,百年終成空。
王虎又想到了當初那個名叫李云的小校尉,想到一群校尉抽刀責罵著自己,他們不知道什么叫天下大勢,只知道草原雖然來了,但還是被趕走了,只知道街坊四鄰還能吃口飽飯,只知道有群亂臣賊子想要分國,他們咒罵著皇帝的無能,但還是死死的守著老去的云國,想守著那個曾經四方臣服的云國。
他現在必須撐住,撐到吳輕侯這一輩人可以獨擋一面,北朝少了一個年代的人,少了現在應該是中流砥柱的中年將軍,他們都死了,死在云國里,死在邊關里,死在行伍里。
他們本來可以是將軍,但死的時候他們是小兵,是伍長,是校尉。
是云國最后的余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