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笑道:“在一座山上,跟一個老頭兒練的。”
凌峰三人面面相覷,半晌后,王艷才問道:“莫非是白衣劍圣謝子寬謝老前輩?”
楊帆歪頭一想,然后道:“他告訴我他姓陳,帶著我在山上住了二十年吧。我是他養大的。”
二十年?這個時間一出來,凌峰三人都知道時間點對不上了。
現存宗師有名有姓,基本都還在江湖上活躍。
王艷之所以說起謝子寬,那也是因為相對而言,他已經有七八年沒怎么在江湖上露面了。
“好啦,你們也別猜了。我琢磨著陳老頭不是你們所聽說過的任何一個。況且,他都沒告訴過我名字,你們猜出了名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楊帆看他們還在極力思索,干脆出聲打斷他們。
三個人終于停止了猜測,楊帆這時指指之前他擊傷的幾個金沙幫人,問道:“那幾個人怎么辦?”
凌峰本來是想拿這幾個人出氣的,不過看在他們幾個都身受重傷的份上,他也不好意思再去計較。
王艷卻是無所謂,她此次來潭州,本就是跟隨兄長一起。
三兄妹相依為命久了,自然是一起行動了。
羅雨杭啐了一口,瞄了那邊一眼,說道:“這金沙幫在潭州地面上作威作福多年,平日里欺壓良善的事也沒少做,就扔那邊吧!讓他們自生自滅去!”
“小爺我雖然恨金沙幫,但是欺負一幫重傷的事還是做不出來的,免得以后說出去墮了我們三兄妹的名頭!”
楊帆其實本來問的也不是他們的意見,不過他們幾個都先表態了,也沒人想要他們幾個幫眾的命,也就不在意他們的說法了,只是轉頭看向宋無奇。
這些人畢竟是金沙幫的人,宋無奇作為金沙幫的壇主,以前應該也認識他們,怎么處置,他的意見比較重要。
宋無奇此刻卻毫無心思在這上邊。
一方面是因為幫主今日兩次不顧下屬的逃跑行為,讓他覺得難以接受。
自十三歲加入金沙幫以來,基本上就是跟在楊世雄身邊,雖然并無師徒名分,但宋無奇一直是執弟子禮的,自幼父母雙亡的他,早就將楊世雄視為最親密的人了。
往日里的幫主,不論什么事情,總是沖在最前面的,有幾次比較危急的情況,甚至都是幫主負責斷后,因此金沙幫才凝聚起了如此之高的人氣,也才不斷地有幫外高手加入。
今日里的楊世雄是他宋無奇一輩子都沒見到過的,這讓他一時間內很難接受。
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完全不知道楊帆為何會把他留下。自己在金沙幫內只是個壇主,這樣身份的人物還有七個,就算楊帆想利用自己來做點什么,也基本沒有可能。
自己的武藝也不高,才摸著一流的邊兒,這點微末身手在楊帆面前真算不得什么,留著好像也沒啥用。
亂糟糟的念頭紛亂不斷,都沒看到楊帆望過來的眼神。
好不容易才聽到楊帆在叫他,于是轉頭看過去。
“我問你他們幾個怎么處理?”楊帆看著宋無奇迷茫的眼睛,就重新問了一遍。
“啊?”宋無奇這才知道剛才楊帆問了話,轉頭看了一圈,才反應過來楊帆說的是地上躺著的幾個還在哼哼的金沙幫眾人。
“他們都是卓文青那個分壇的,我也不熟。楊宗師你看著處理吧!”說完便仰頭看著房頂,繼續思索自己的問題了。
楊帆也有些頭疼。說實話,他還真沒殺過人,對金沙幫雖然不喜歡,但都是把賬算在楊世雄頭上了,自然不會去找這些人。
凌峰畢竟老到一些,猜到了楊帆的煩惱,對他說:“宗師不必憂心,剛才小杭說的不錯,這些人這么多年為非作歹,也算是罪有應得。就丟他們在這里,自生自滅吧!”
楊帆這時聽得凌峰這么說,雖然覺得這樣有些不妥,卻也找不到更好地辦法,只好撓撓頭,算是默認了。
羅雨杭畢竟受傷不重,此時跟王艷一起攙扶起凌峰,楊帆也一把抄起宋無奇臂膀,將他拖了起來。
凌峰道:“不知楊宗師要往何處?”
楊帆直爽道:“凌大哥,也別叫我宗師宗師的,跟艷姐一樣,叫我小帆吧。我準備找個地方先住下,給他治好傷,再去一趟巴蜀。”
“其實我早就見過你們的。第一次是在岳州,你們街頭獻藝,我就看到了,第二次是在潭州城外,你們對付金沙幫四騎的時候。”楊帆藏不住事,也不賣關子,直接說。
聽到楊帆這么說,凌峰眼中的疑慮之色才去掉。雖然他不知道楊帆為何會來金沙幫,但是看王艷的表現,顯然不是他們請來的幫手。
見識了人心的他,不敢對一個宗師有什么不敬,卻也對一個宗師的接近感到內心緊張,因為他不知道對方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思。
“當時我有朋友說,凌大哥你用的是譚家刀法,不過在我看來好像不太純熟,不如你的旋風刀法。那套旋風刀法是真不錯,攻防兼備,可以算是當今武林能排前五的了,凌大哥已經練至登堂入室,這樣再下苦功十來年,總是有望!”楊帆繼續道。
凌峰大為驚訝,他的看家刀法自然是旋風刀法,習自恩師,當時恩師道這一路刀法攻防兼備,是當今武林為數不多得以登堂入室的刀法,苦練下來未必沒有晉級宗師的機會。
那套譚家刀事實上是他當年得罪過譚家,在不斷地交手中,偷師而來,當時想著是看可不可以化用到旋風刀里邊,然而經年嘗試,效果寥寥,便放棄了。只是行走江湖之時,偶然拿出來賣賣藝而已。
他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便坦然承認:“是的,我主修的就是旋風刀法,我師父教的。譚家刀法算是偷師吧!”
“不過這里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不如楊宗師……小帆跟我們移步,去落腳地再說吧!”
楊帆也認同:“不知你們住在哪里?我住在北城的一家客棧,同來的兩位大哥有事去了潭州,房間空下來了,不如你們跟我一起走?”
“我們昨晚上跟金沙幫起了沖突,大哥被擒后也沒走遠,一路跟著過來打探情況,正好沒地方落腳,不如就跟小帆你一起走吧!”王艷大大方方的同意了。
一行人便跟隨楊帆來到他昨日落腳的客棧。
楊帆把宋無奇安頓在自己房內,將之前吳宇和溫青住的房內衣物都收拾打包了拿到自己房內,空出兩個房間。
凌峰其實受傷極重,金沙幫為了套出他的來歷,用刑挺狠,他也靠著一口氣在硬撐,上了藥之后更是昏昏欲睡,卻又因為不明楊帆來歷,不敢睡。
此刻終于到了客棧,從剛才楊帆對金沙幫眾的處置來看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輩,才安心躺下,沒多會就睡著了。
王艷見狀,便不好再打擾,安排受傷比較輕的羅雨杭在房內照顧他,就走進楊帆的房間。
進了門就發現楊帆在安頓宋無奇。
宋無奇收的傷主要是因為楊帆,一劍一掌讓他受傷頗重,好在楊帆也是自幼打熬筋骨,照顧老陳頭次數也不少,經驗很足,此時安頓起來也像模像樣。
王艷見他手腳利落,自己也幫不上忙,還想起兄妹三人的行李昨日還遺忘在客棧內,于是對楊帆說道:“小帆,我跟大哥小弟的行李還落在了昨日投宿的客棧,此刻我過去一趟,拿過來。”
“我大哥受傷比較重,已經睡下了,我還得給他抓點藥,小弟的傷并無大礙,此刻留在房內照顧我大哥。如果小帆你有什么需要,過去叫小弟就是了。”
“好的,我一會也過去看看,你先忙吧,艷姐。你也看到了,我這邊應該沒什么需要幫忙的。”楊帆頭也不回,將宋無奇上衫給剝掉了。
王艷啐了一口,轉身出門去了。
宋無奇悶哼一聲,剛才楊帆的額動作有些大,牽動了他的傷口。
楊帆看他一眼:“怎么,這就疼了?”
宋無奇并不說話。
“是不是好奇我為什么把你留下來?”楊帆繼續問道。
宋無奇將瞪著房頂的目光轉過來,看向他,仍然不說話。
“放心,不是抓你回來治傷然后再弄死你的。我沒這種惡趣味。”楊帆漫不經心的道。
“那天晚上,追捕玄玉的人,是我。”宋無奇很平靜地道。
楊帆給他傷藥的手稍微頓了一下,然后繼續傷藥,同時說道:“哦,本來不知道,后來在譚子路家中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
“追他之前,圍攻玄玉的人,也有我。”宋無奇繼續道,不過語氣沒那么平靜了,稍帶壓抑。
“我自然也猜到了。”楊帆點點頭,繼續道。
宋無奇痛苦的閉上眼睛。雖然只聽到只言片語,他也知道,楊帆之所以會找上楊世雄,自然是幫玄玉報仇的。
“你放心吧!玄玉其實挺豁達的。嗯,我跟他交情不深,打交道也不過一刻鐘的樣子,看得出來,他是個豁達的人!”楊帆說這話的時候眨了眨眼睛。
不過,他當時正在上藥,沒發現宋無奇已經閉上了眼睛,這本身一句俏皮話,沒讓宋無奇看到眨眼,就毫無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