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強者感知敏銳，加上兩位歸真大宗師毫不掩飾，張旭不僅察覺到了郭靖的注視，無盡遙遠處的草原至尊之地，那冥冥中的注視更讓張旭心中震動。

他一時間有些茫然。

那目光，讓他生出莫名的感覺。

不僅僅是張旭察覺到了，在東海之上，但凡感知敏銳的人，都察覺到了來自他們不能預知的地方的目光，不過，與落在張旭身上和煦的目光不同，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如同蒼天一般高遠，漠視視線之內的一切。

越是感官敏銳，越是能察覺到如芒在背的目光，他們不能察覺目光的來處，只覺得如同被天敵盯上，驚恐莫名。

林平之經過落水事件之后，神魂并不算弱，林遠圖曾評價他神魂甚至還強于他，自然林平之也察覺到了這如天意一般高遠的注視，他不能確認這是源自某一人的注視，但不能控制的心生恐懼，敬畏，那是源自生命深處的敬畏，就像是對于天地、風雨、雷霆等自然的敬畏。

所幸，這一道不可測的目光直視隨意掃過，并沒有停留太多時間。

與此同時，中原九州有陰陽道韻浸染天穹，有浩然正氣覆壓天下，京師之地龍氣升騰，深海龍庭，龍吟聲激起千層浪，昆侖絕地、南蠻之地，都有常人不可查的異象，似乎在響應來自草原深處的注視。

郭靖察覺到了這一切，卻默然無語。

片刻之后，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東海之上，諸多船只上的眾人又恢復了生動的人間勝境圖，只有極少數的幾位心有余悸的互相看了看。

張旭和林平之一桌，二人同時僵直了幾個呼吸，待回過神來，都察覺到對方的異樣，卻都將之深深壓在心底，沒有多問。至于桌上其他幾人，除了令狐沖和賀安靜略感不適，卻摸不到頭腦之外，其余人均沒發現異常。

林平之回想著自己被高遠如天意的目光注視的方向，似乎是來自于北方，北方，林平之心有猜測，可經歷了這一番遭遇，他對如郭靖這樣的大宗師又有了別樣的認識，不敢隨意提及，倒真是應了一句話，知道的越多便越無知。

此刻，他才意識到之前的自己是多么無知無畏，面對大宗師、宗師，絲毫沒有應有的敬畏，這且不說，面對郭靖，甚至有種平等相對的錯覺，尤其是在他和郭靖講完《射雕英雄傳》的時候，這種反應更為強烈。

這固然有他并不真切的了解后天與先天、宗師、大宗師的差別，也有他自己無知無畏，仗著自己得到另一個世界的饋贈而心生驕傲有極大關系。

來自草原深處的一道目光，就像是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幡然醒悟，此刻在坐在張旭、令狐沖同桌，再看周圍眾人，又是另一種心態。

片刻之后，張旭和林平之才恢復平靜。此刻，閣樓內沒有察覺這一道目光的人雖然會疑惑周邊有人露出異樣的神情，有關切詢問的，也有默不作聲的，卻沒引起多大波瀾。察覺的，知道得多的，卻都默然無語，靜悄悄一片，氣氛凝重。

不過，終究是不能察覺的居多，商船上逐漸恢復了熱鬧。

令狐沖捏著酒杯，此刻也沒了喝酒的心思，他雖然不是先天，也沒有林平之一樣得到奇遇神魂強大遠超常人，可畢竟是天生劍客，天資不凡，多多少少感受到那一道目光帶來的異樣，再對比張旭和林平之的反應，還有閣樓內須臾的寂靜，便是他再怎么神經大條，也察覺到不對了。

將目光在張旭和林平之只見來回搖擺，察覺到張旭心事重重，令狐沖又將目光放在林平之身上，目光灼灼盯著他，其他幾人也后知后覺盯著林平之。

林平之略感糾結，不過，再一想，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嘍啰，加上那注視已經收回，雖然不知道那目光因何而來，郭靖有為什么沒有反應，但是對那等存在，自己現在也不過是螻蟻而已，只要不跳起來招惹他，想來沒什么大礙。

心下平靜許多，林平之幾番斟酌道：“方才有一道目光看向我們，我感官稍微靈敏，只覺得那目光高遠如天，深邃如星空，不可測。”

幾人愕然，但看他一臉凝重，心下將信將疑。

林平之將幾人目光收在眼底，卻不再多言。

反而和幾人談起江湖上的諸多傳聞，除了郭靖、桃花島這一如今席卷天下的傳聞之外，林平之有意引導、詢問他們一些此前自己并沒有注意到的消息。

此前，林平之為自己規劃的時候，甚至列出了許多神功絕學，但那個時候，也僅僅以為這些神功絕學是以某種奇遇、傳承的方式出現，可自從遇到貝海石、寶象、郭靖等人之后，林平之就發現自己想的還是太簡單。

這個世界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簡單的和《笑傲江湖》關聯頗深的世界，那些神功絕學如《神照經》、《先天功》、《太玄經》、《龍象波若功》等，自己原以為他們會是這個世界某一段歷史遺留的產物，有一部分自己雖然不知道他們是處于自己之前還是之后，但大多還是可以判斷的。

可是，見到這些人之后，林平之已然預料到，這個世界，怕是一個自己所知道的諸多話本故事交匯的世界，可能有如郭靖口中存在的英雄蓋世的喬幫主，那是話本故事《天龍八部》在這個世界的印記，也有如郭靖如今依舊能對世界有莫大影響，這是《射雕英雄傳》。

還有如張無忌、青翼蝠王等出自《倚天屠龍記》的人物，依舊活躍當世。

他們不是變成了留在話本故事中或者歷史記載、江湖傳言中的傳說，而是活生生的人，對當今江湖大勢依舊有莫大影響。

這和林平之預想的完全不同，那時候林平之只以為，這是個奇異的世界，有陸地神仙張三豐，還有草原天驕成吉思汗，有當世圣人王陽明，可也就只有這些人，其他人多是成為歷史的印記。

如今一看，這些人，不僅沒有成為歷史的印記，或許此刻正茍在某個地方，在自己防不勝防的時候，給自己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