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宮人們打開門,夕陽的余光隨即照射進殿內,瞬間給殿內添上一道溫柔的亮光。靖軒抬步走進殿內,后面幾名宮人紛紛跟上隨時準備伺候。然而隨靖軒進到房內卻見書案前站著一位紅衣白發的女人,宮人正欲大喊抓刺客就被靖軒阻止了,靖軒喝退了所有宮人,陸總管也退出殿外并會意地把門關上,原本耀眼的余暉被擋在了門外。
敏嫻聽到身后的門關上后才悠悠轉身看向靖軒卻又隨即將視線偏向一側淡淡地開口問:“孩子們都回去了?”
“淑兒有孕,翔兒怕她累著,宴席一散便回府了,洋兒跟著一起走了。至于云兒,她想盡法子要逃離皇宮,逃離朕,又豈會多留?你來是為了何事?”
敏嫻沒有答他而是指著桌上的一碗藥說:“這是福太醫方才送來的,趁熱喝了吧!”
靖軒看著一眼桌上藥有一些驚訝地問:“福太醫都與說什么了?”
“福太醫沒細說,只是交代了這是給你調理身體的補藥。你的身體情況是母后告訴我的。”
“她怎會知?”
“兒女是母親的心頭肉,母親時刻都牽掛著,自然會知道。藥要趁熱喝。”敏嫻掃視著周圍漫不經心地答。
靖軒端起藥一口喝掉了,然后眉頭緊擰了片刻。
敏嫻剛好看到閉眼眉心緊擰的一幕,下意識地環視了一下桌子問:“福太醫是怎么辦事的,為何沒準備蜜餞?”
靖軒吐了口氣才緩緩答:“不怪他,我讓他不必準備的。這點苦與我心里的苦比起來,不值一提。”
敏嫻有些心疼地抬眼看向他剛好對上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有些復雜,除了懊悔還有別的意思,兩人對視了一會敏嫻先開口問:“我們為何會造成如此兩敗俱傷的局面?”
“是我的錯,我的優柔寡斷,可悲的帝王尊嚴,對你的不信任,不理解傷害了你,讓我們原本完美的家變成如今這樣,是我負了你!”他一口氣說完然后重重地嘆了口氣繼續柔聲說:“我不奢求你能回到我身邊,我希望你和孩子們過得快樂,就算你們全部都離開這個皇宮,遠離我,那樣也好。”靖軒略帶憂傷地說完,語氣中透露著滿滿的無力感。
“如果我沒猜錯,你下一步便是將溢兒也送出宮,他還小,又未曾參與過政務,立過功,冊封他,讓他獨自開府會于禮不符,況且殘家的四大高手均已分派完畢,你也沒有更多的適合的人手,所以你會讓他和洋兒同府;你還打算在你還能撐得住的時候都不會讓翔兒和洋兒碰政事,不讓他們為政務煩憂,淑兒和溢兒只是其中一個借口,你還會有更多的借口。”敏嫻看著他有些疲倦的臉色堅定地分析道。
靖軒輕嘆了一聲說:“是呀,你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人,只是我不夠了解你才傷你那樣的深。你走吧,這個皇宮奪走了你太多東西,在此地,你只會想起以往的不悅之事,想起對我的恨,對你沒有好處。”
敏嫻轉身看向門口,透過窗欞的縫隙望著夕陽,也嘆了口氣說:“是呀,我的確恨你,愛之深,恨之切,沒有愛何來恨?我恨你,故而知道你過得不好我應是開心的,但我卻沒有,看到你每日晚上在鳳寧宮獨留的時候那種哀痛我卻高興不起來,看到云兒新婚那晚你在樂平宮看著她房間里的東西一夜無眠我竟然想上前寬慰你。我想,或許我內心深處還是愛著你的。這些年我不敢出現在你面前,是因為我害怕自己會心軟,原諒了你,而等待我的又會是你那如刀子般的話插進我千瘡百孔的心,所以,我強迫自己去恨你,不再出現在你面前。愛恨僅是一念之差,我的心在愛與恨之間徘徊多年,很累。”敏嫻看著遠處越來越弱的余暉一字一句地將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話說了出來,隨后在心里做了個決定,她毅然轉身看向靖軒柔聲問:“如若我愿意給自己的心一次釋然的機會繼續愛你,用我千瘡百孔的心去賭我們一個美好的下半生,你可否讓我贏這一次?”
靖軒聽完敏嫻如此突然的一番話驚愕了片刻才緩過來隨即伸手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擁著她,仿佛稍有松弛便會又失去她一般,他嗅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獨特香氣,貪婪著嗅著這八年來一直讓他魂牽夢縈的味道,敏嫻靠在他肩膀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靖軒擁著她漸漸哽咽了,敏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皇上,這要是讓人看見了不好。”
“不,在你面前,我只是愛你的夫君,謝謝你愿意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敏嫻欲離開他的懷抱卻被他擁得更緊。“就讓我這樣擁著你好嗎?這一刻,就算用整個天下與我換,我也只想這般一直擁著你。”
敏嫻無奈便由著他一直擁著,然后擔憂地囑咐:“答應我,為了我和孩子們,一定要配合太醫的調理,我會一直陪著你。”
“嗯。”靖軒依舊緊緊地擁著她輕輕地應了聲。
他們就這樣緊緊地擁抱了半個時辰,而后,靖軒才舍得放開她,牽著她并坐在預案前,攬著她的肩,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自己的側臉則緊緊貼著她的頭頂,兩人就這樣靜靜地透過窗欞看著遠方火燒云般的天空,仿佛又回到了初識那年,二人也是這般相擁著看過一次又一次美麗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