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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半夜里,章桂被人推醒,這才發覺身上蓋著被子。這被子是外婆替他蓋的,章桂心里又是一熱。

推醒他的人是豐子愷和平玉。豐子愷對他說:“我們‘吃板刀面’了。”

“吃板刀面”是石門灣一帶的土話,意思是被人算計、中人圈套了。莫非又有什么麻煩事了?這么想著時,他發現有什么不對了,是了,船怎么不走了?爬起來看時,可不是,船家把櫓抽上來,坐在一邊黑起了臉。船在江心打轉轉呢。

豐子愷再次說:“我們‘吃板刀面’了。船家訛上我們了!”

這時只聽船家問道:“你們究竟付多少船錢啊?”

平玉說:“不是說好四十元到桐廬么?”

船家說:“可我沒見到錢。”

平玉說:“怎么會呢?我們已經付給趙巡官了。難道他沒給你?”

船家說:“我沒拿到錢。”

豐子愷他們一聽也都急了,四十元對于逃難中的人,可不是一筆小數啊,說:“怎么會呢?”

船家說:“我真沒拿到錢。我總不能白搖你們到桐廬吧?”

章桂就想,趙巡官這么個良善人,不能吃沒這筆錢吧?不過人心難測,見錢眼開的事也有可能發生。但是,面前這船家更讓人懷疑:這會不會是個存心訛人的老江湖呢?

想到這里,章桂就說:“你是故意為難,敲詐我們吧?”

船家哭喪著臉說:“反正我真沒拿到錢。”

看來這事一時無法弄明白,而現在重要的是這一船人能盡快到達桐廬。

豐子愷說:“這樣吧,要是你真沒拿到錢,我們也不會讓你白搖這一趟。但是我們現在身上湊不齊這四十元,等到了桐廬向親戚借了付給你。反正四十元不會少你一分。”

船家聽了,說:“那好吧。只是我現在一個人,搖到桐廬也吃不消,好在這兒離我們村子很近了,我再去叫個人來幫忙。”說完,他重新安上櫓,將船傍到岸邊。

船家上岸系好纜繩,便沿著一條小路朝遠處的一個村莊走去。

待船家一走,平玉和章桂也跟著上了岸。平玉到附近稻田里扯了一把稻草,挽成一個草圈,把它掛到岸邊的一棵樹上。平玉說:“萬一這家伙有什么花頭,我們遭什么不測的話,這是個記號。”

章桂則暗暗盯上船家,看他是真去找幫手,還是另有不軌的圖謀。天雖然雨霧蒙蒙,但到底是亮星夜,拉開一段距離,還是隱隱約約能看見。

那人進村之后,先摸到一家,叫門后說:“警察局已放了我。現在有一船客人要去桐廬。”看來這是他自己家。交代幾句后又叫開另一家,只聽他說:“搖到桐廬四十元,跟你平分。”不一會兒,那家的一個男人就跟船家一同出來了。

看來船家真不是壞人。章桂想,我們恐怕真的誤會他了。照此看來,那四十元錢他真的沒拿。那難道真是趙巡官吃沒了?

船到桐廬已是第二天上午了。船靠碼頭后,平玉對船家說:“行李先放你船上,我們去拿錢,付了錢再取東西。”

船家說:“不用了吧。我送你們去好了,順便把船錢拿了,省得你們來來去去費工夫。”不知他真想省些工夫,還是怕情況有變拿不到船錢。

一路問訊才找到迎薰坊13號,原來迎薰坊離碼頭不遠。13號是一幢高大的宅院,令章桂想不到的是,墻門口居然有兩個兵士站崗。船家一見這陣仗,好像有點害怕,兩個手禁不住在他的破短襖上擦了又擦。及至進入院子,在廳上見了馬一浮先生,那一種氣勢,船家更是站立不安了。

就在這時,平玉一把抓住船家的胸脯,說:“你個家伙,說實話,到底拿過船錢沒有?”

船家撲通一聲跪到方磚地坪上,說:“長官,船錢我真的沒有拿過。不過現在我不要了,求長官……”

船家那種樣子實在可憐。漢官威儀一向是中國老百姓所害怕的,更何況在這兵匪作歹的戰亂年代!眾人于心不忍了,都上來勸解。豐子愷對平玉說:“算了,他們搖了我們一天一夜也不容易,就如數付給他吧。”

在迎薰坊住了四天后,11月28日,豐氏逃難團又遷居離城二十里一個名叫河頭上的小村子,住在一家姓盛的鄉長家里。不久,馬先生也遷居陽山畈湯莊。河頭上與湯莊相距不遠,豐子愷就常常帶了章桂去拜會馬先生,就像幾年前在杭州,去陋巷拜訪他一樣,而且比在杭州時還要頻繁。這就是后來非常著名的桐廬負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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