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挨了刑棍，又被關進監獄，三年不見天日。”——《易經》

天還黑著呢，雙蛋醒來了。來到了廚房，點亮燈，一看墻上的石英鐘，已經快三點半了。

水桶里的水快滿了。雙蛋去了一趟衛生間，出來后到涼臺的洗手盆里洗了洗手。感到牙有些難受，便回到臥室里又取出牙具來刷了刷牙，刷牙時感到有個蚊子在耳朵邊嗡嗡的直叫喚。心想，這一定是父親半夜起來后，開涼臺的窗戶放進來的。這是父親的老習慣了，半夜起來把涼臺的窗戶打開，數夜空中的星星；如果湊巧夜空中沒有星星了，是個陰天，父親便開始數樓下的樹和停放在空地上的小汽車了；父親一定要認真地數上兩遍為止；數完之后，還要大笑幾聲，這是不是快得老年癡呆了？

雙蛋又把臥室里的泡了三個茄梨的鐵舀子拿了出來，把水倒進了衛生間門口地面上的塑料水桶里；然后又給鐵舀子里放進了新水，之后又把泡了三個茄梨的鐵舀子拿進了臥室。

之后雙蛋又拿出了洗臉盆和毛巾，把洗臉盆里放進了半滿的水。就在此時，突然聽到窗外有雞叫聲了，不是很響亮，但很清晰。雙蛋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他有好多年沒有聽見雞叫聲了，雄雞一共叫了四聲，是隱隱約約的從FC區的南側的火車道道口的方向傳來的。這雞叫聲真好聽啊，這雞叫聲真親切呀！

只是雞叫聲太孤單了，沒有其它雞來回應。真是孤掌難鳴啊！只是有一個位置的一只公雞在叫啊！雄雞的叫聲預示著暗夜即將過去，明亮的白日就要到來了。可是直到四點過九分，天還沒有亮呢！

在熙熙攘攘的建筑群里，在人流涌動的城市里，在充滿噪音和各種氣味的世界里，聽到一聲純粹的雞叫聲是多么不容易啊……

母親前一段時間說：“龍潭山上賣的那些東西呵，都沒人買呀！那個雞蛋呀都臭了，還成天擺著；還有賣菜的，都蔫吧了……”

雙蛋知道母親說的是龍潭山東路上自動形成的賣貨攤上的情況，龍潭山東路的左側山坡下有不少居民，祖居于此。

他們自己種了不少果樹，還養了雞鴨鵝狗豬等，還種了農作物。由于現在登山鍛煉的人越來越多了，尤其是春天夏天秋天三個季節，所以在龍潭山東路上的賣東西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有賣雞蛋鴨蛋鵝蛋的，有賣藝術品的，有賣各種水果的，有賣各種蔬菜的，光現場養蜜蜂賣蜂蜜的就有三份。

東路能有三公里長呢，高低不平，盤旋而上，每過一段就會有一片賣東西的。有一次，雙蛋下山時，看見一對年輕的伴侶一下子就買了21個鴨蛋，把賣鴨蛋的村民樂壞了，因為這小兩口已經把他賣的鴨蛋一下子給包圓了……

關東地域里的炎熱的夏天呵，驕陽似火。看不見一星點雨絲呀，連一片烏云都看不見呵，風神也失蹤了。大地在龜裂，松花江支流的河床呦，已經干枯了。

坐落在龍潭山下的美麗的松花江啊，仍在奔流而下，但是水少了，江面窄了許多。

兩間土坯房的鐵東民辦小學坐落在長長的打著彎的土路邊，一身寒酸地矗立在北國江城的土地上了。

上午第一節課剛下課，個頭不高的肚臍子便第一個跑到了簡易的木質的老師講臺桌的下面，快速取出一把笤帚來，他開始掃地了，把地掃得塵土飛揚。他天天如此。這使他引起了班主任劉老師的注意，也使他得到了劉老師的表揚。

肚臍子總是笑嘻嘻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嘴里的臭味能把身邊的同學噴個倒仰。他的脖子上和手上總是烏黑锃亮的，仔細一瞧全是黑皴，用手一搓直掉渣。他的頭發像馬蜂窩似的，可謂塵頭垢面。不過，他的小眼睛是又黑又亮的，像稻田地里的吃飽了的大老鼠的眼睛一樣，閃著狡黠的光芒！

肚臍子心眼多，笑里藏刀，愛背后禍害人。他的這一套本事不知是跟誰學的。時間久了，同學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胎里壞，一包膿！”

肚臍子既是雙蛋的同學，又是雙蛋家房后的第二趟平房里的鄰居。

肚臍子家一共兄弟姊妹八個，他有三個姐姐、兩個哥哥和兩個妹妹。有兩個姐姐是雙胞胎，他的大名叫王老六。一個哥哥不幸早亡，一個妹妹走丟了。他的父親在電石廠焦油車間上班，是個倒班工人。他的母親沒有工作，經常帶著孩子們撿破爛，一年四季經常在外晃蕩，有時常常在別人家的莊稼地里偷偷的搞點吃的，還經常被人追打得直跑……

放學的路上，肚臍子和幾個同學邊說邊笑地往家走。這幾個小學生中包括雙蛋。雙蛋在上學之前不認識肚臍子。

這一天，上午又放學了。又是這幾個同學一道回家。肚臍子突然發泄起對班主任劉老師的不滿來了，他身旁的一個同學也跟著發起了牢騷。肚臍子和另一個同學見雙蛋一聲不吭，不免有些心虛，便唆使起迷迷糊糊的雙蛋來，雙蛋便糊里糊涂地也發了幾句牢騷……

第二天鐵東民辦小學上第二節課時，班主任劉老師把雙蛋叫到了講臺的前面來，當著全體同學的面問雙蛋：

“你昨天放學后回家的路上，都說些什么了？”

雙蛋紅著臉說：“沒說啥呀？”

劉老師對坐在第一排的肚臍子說：

“王老六同學，你說說肖雙蛋都說啥了？”

肚臍子站起來大聲地說：“報告老師，他說你壞話了，可狠毒了，我們都勸不住哇。放學路上他說了一道啊……”

雙蛋驚愕地看著肚臍子。心里想，人怎能這樣呢？你還是人嘛？

劉老師大怒，當著同學們的面數落起雙蛋來，她毫不留情！這時候，肚臍子坐在底下嘿嘿的笑了。

瞬間，雙蛋的兩耳轟的一聲，啥也聽不到了。他在教室里被罰站了一上午。每到課間休息時，兩個班里的同學們便都圍在了雙蛋的四周，他們都對雙蛋指指點點地有說有笑還有罵……

雙蛋知道這一定是肚臍子使的壞，他背地里到劉老師那里打了小報告。這是肚臍子和另一個同學給他下的套呀……

上午快十一點的時候，坤坤受劉老師之命先行一步地來到了雙蛋家，把上午雙蛋在學校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正在家里睡覺的肖村。聽了之后，肖村早已怒火心中燒了，頓時睡意皆無了。

雙蛋背著書包剛走進房門。肖村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把雙蛋打了一個大跟頭，雙蛋哭著爬了起來。片刻之間，雙蛋的鼻子上嘴上就出血了。肖村又是一腳，把雙蛋踹到了當院子里去了，雙蛋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左鄰右舍的大人小孩都來到了雙蛋家。鄰居們都勸肖村說：“不要這個樣子，他還是個娃子，不懂事，打壞了可了不得呀……”

雙蛋發現看熱鬧的人中，有坤坤、云云和肚臍子。

肖村讓雙蛋在大日頭底下足足跪了一下午，中午飯也沒給吃。肖村每隔一小時就拿起竹條子猛抽雙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