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啊，你信神佛嗎？”

“這個……”

面對施大成的詢問，老李有點摸不清自己的隊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嘆了口氣，做出了回答。

“誒，要擱以前，我當然是不信的。”

“但是怎么說呢，一個人的年紀越大，面對的未知也就越多，可能膽子，也就變小了吧，會開始將自己的精神信仰，寄托于一些神佛菩薩，只為求自己一個心安。”

老李的目光閃了閃，沒有焦距的瞳孔對著會議室的天花板，陷入了回憶。

“就像前兩年，我家兒子面臨高考，我老伴也因為以前的一些老毛病住了院，一時之間，工作和家庭雙方的擔子就這么落在了我的頭上。”

“兒子那邊不用我太過于去關心，那小子雖然有時候不怎么著調，倒也還算懂事，日常學習之余，也會搭把手幫我照顧照顧在病床上躺著的孩兒她媽，給我減輕了不少的壓力。”

“其實我也不期望那小子能考個好大學，哪怕是個三流學校，只要老老實實地畢業，到時候，拉下我這張老臉，倒也不是不能給他找一個足夠他養家糊口的工作。”

“就是老伴那邊，誒……”

老李說到這，又是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平常的時候，我老伴她的身體一直還是很硬朗的，但可能是常年以來，家里家外的操持著吧，沒由來的，突然就病倒了，還病得厲害，直接就這么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院里的醫生來回檢查，又有咱們局里的人托著關系，從外地請過來個名醫幫著看了看，但除了我老伴以前落下的老毛病，別的什么都沒查到，哪怕有一身的好手段，查不出病因來，醫生們也是無從下手，于是我老伴的病，就這么在醫院里拖著。”

“藥費方面不是什么大問題，老伴她有常年來交的醫保，再加上這些年來，我們倆的積蓄，以及咱們局里面的幫襯，還是比較輕松的。”

“但是，總也不能就這么拖著啊。”

看著眼前已經紅了眼眶的老李，施大成的心里也不是滋味，當初老李家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老李家的兒子，跟施大成的關系不錯，一見面，就成哥長、成哥短地叫著，確實是性子跳脫了一點，但相處久了，就知道這是一個懂事、機靈的好孩子。

那時候，在得知了老李他老伴的事情之后，施大成不顧老李的反對，硬是非要幫著老李掏一部分的醫藥費，帶動著整個刑警二隊，都開始要捐款給老李救急。

結果后來，這事不知怎么讓局里的領導知道了，不光托關系請來了一個省里的老醫生來到縣城，還干脆就在警局的一樓放了個捐款箱。

在老李的堅持下，捐款箱也沒人看著，誰愿意的就往里面塞點錢，本來想著多少都無所謂，表示個心意就成，沒想到最后竟然籌到了不少錢，算是解了老李的燃眉之急。

平復了一下雙方的情緒，施大成就這么看著老李繼續回憶。

“眼看著自家老伴越來越虛弱，心里著急的我，也算是開始了急病亂投醫吧。”

“后來，在一些親戚朋友的建議下，我跑到一家寺廟里，求了個觀音菩薩供奉在了家里，就這么一天天地拜著。”

“過了沒多久，老伴她的身體，竟然逐漸的好了起來。”

“再加上醫院里面，那些醫生的努力，沒過多久，我老伴就能下地走動了，食量也大了不少，沒一個月，就直接出院了！”

“到現在為止，她的身體依舊硬朗，也沒什么災病了，還能隔三差五地跑去跟鄰居的一些老太太們打個麻將，跳個舞什么的。”

說到這，老李的臉上又重新浮現出了笑容，倒是一旁站著的施大成，表情糾結了起來。

想了想，施大成還是打算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老李啊……”

“我知道的，施隊。”

沒想到，老李好似知道了自家隊長接下來要說的話一樣，直接打斷了施大成。

“我可沒想過，只要拜拜神佛就能治好我老伴的病，老伴她能健健康康的出院，肯定是因為醫院的精心照顧，和醫生們的努力。”

“雖然剛開始，并沒能查清我老伴她的具體病因。”

“但后來經過努力，醫院從省里申請來了先進醫療機械，又重新對我老伴做出進一步的身體檢查。”

“我老伴虛弱的病因，終于還是查到了不是么。”

“之后全靠著醫院對癥下藥，進行的治療，我老伴的病才能好的那么快，可不是因為什么菩薩降下的神跡。”

“如果我真這么說了，那我可就是真的愧對盡心盡力救治我老伴的醫生、護士，和從頭到尾都在幫襯著我的警局同事了。”

看著老李認真、嚴肅的表情，不似作偽，施大成的心里松了一口氣。

“嗯，老李你能這么想，看來不愧是我們警察局里，經驗最為豐富的老資格刑警。”

“誒，施隊，你就別這樣笑話我了。”

面對施大成的調笑，老李摸了摸鼻頭，無奈地應了一句，然后面上又重新變得嚴肅了起來。

“所以，施隊你要是問我信不信佛，我只能說我是信的，雖然不是期望著什么菩薩的保佑，但是那種信仰，確實可以幫助我，在面臨著一些困難時，比沒有信仰時的我更加的堅定。”

“雖然說起當年的事情，我現在可以表現的比較平淡了，可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在當時面對那種壓力的自己，到底有多脆弱。”

“如果不是因為后來有信仰支撐著我，雖說不至于直接崩潰掉，但跟著老伴一起躺進醫院的病床上，還是很有可能的。”

“到那個時候，哪怕有著施隊你們的幫襯，單單靠著我那個不成器的小子，恐怕我這個家……”

老李搖了搖頭。

“總而言之，信不信神佛，只是一個表象罷了，不管是佛祖菩薩，又或是其他的一些事物，甚至是自己，都是可以去相信的。”

“畢竟抱有信仰，只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意志，能夠以一個更好的狀態去面對生活而已。”

“如果因為信奉一些神佛，而拋棄了一切，去追尋虛無縹緲的神跡，那反而是一種本末倒置。”

“像那樣的信，還不如不信。”

聽到老李的總結，施大成點了點頭，感覺自己受益匪淺。

果然不愧是隊里資格最老的刑警，經歷過那么多的風風雨雨之后，灌起雞湯來，真的是有理有據，讓心信服。

不過……

施大成撓了撓腦袋。

自己剛開始想問老李的，是啥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