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從公交車到站到兩人相繼上車，明汐再沒和顏贏說過一句話。

明汐率先找了左側雙排位置坐下，顏贏不情愿的坐過去。顏贏憋屈的看著前面的好幾對情侶或是朋友，都在有說有笑的度過乘車時的無聊，但明汐不一樣，她一直在小程序上做題，并沒有在意顏贏此刻是否飯飽以及逐漸低落到谷底的心情。

公交車比地鐵要慢20分鐘。

公交車搖搖晃晃行駛了40分鐘后，明汐收起手機準備下車，拍了拍旁邊假寐的顏贏，顏贏面無表情的起身向后車門的位置走去。

下車后，顏贏沒有像往常那樣牽起她的手，明汐這才察覺到顏贏的異樣，但她本著“事不關己”的態度，率先邁步，走到了顏贏前面。

“哎，你等等。”顏贏忍無可忍，叫住了大步流星的明汐。

傍晚六點多，公交站臺的廣告燈箱亮起來，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顏贏上前攥住明汐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讓她掙脫不開。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發顫：

“為什么不理我，沒看到我已經生氣了嗎？”

明汐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故意將目光落在遠處駛來的公交車前燈上，沒有看他。

“我說了，我要復習。”她的語氣平靜，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顏贏的指節繃緊，指腹下是她纖細的腕骨，脈搏平穩，沒有一絲紊亂。

“你不回微信就算了，我都坐在你身邊了，你都不理我！”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引得旁邊路過的人側目，“我特意跑來接你，你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明汐終于轉過頭看他，眉頭微蹙，眼神里帶著不解和疲憊。

“我沒讓你來接我。”她一字一句地說，“我說了，這段時間我要準備考試，沒空和你約會。”

顏贏的呼吸一滯，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他松開她的手腕，后退半步，路燈的光斜斜地照在他的側臉上，映出眼底的不可置信。

“所以，我對你來說，就是‘沒空’？”

明汐深吸一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包帶，小太陽掛墜硌在她的掌心，微微發疼。

“顏贏，你能不能別這么幼稚？”她的聲音依舊冷靜，卻隱隱透出一絲不耐，“我們才在一起一個多月，你指望我怎么樣？天天黏著你？”

顏贏的瞳孔猛地收縮，像是被刺痛了。

“是呀，情侶之間不就是會互相黏著嗎？”

“咱倆都有工作要忙，哪有時間！”

“你都下班了，今天也復習過了，陪我一會怎么了，勻給我一點時間就這么難嗎？”

“......”

“還有，那電視上演的情侶不都是干什么都要一起嗎？你說你吃飯不告訴我，去圖書館也不讓我陪，我遲到幾分鐘就不等我，自己先走了，這還叫談戀愛嗎！”顏贏一股腦把近期受的委屈都倒了出來。

“你還好意思提？約定好的時間，你遲到！我不是告訴過你嘛，我最討厭等人了！！！”明汐抓住顏贏這一個bug，狠狠啐他一臉。

“行，我遲到是不對，那你為什么總是要一個人去做很多事呢，那你要我這個男朋友干什么？”

“我習慣了！”明汐倔強的回答。

“那你愛我嗎？”他突然問。

空氣瞬間凝固。

明汐的唇微微張開，又抿緊。她的目光牢牢盯著顏贏的雙眼，想從他眼神中看出問出這句話其中蘊含的深意。

但顏贏此刻沉靜的臉色和目光讓明汐心里不由得一顫，她意識到自己的雙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東西，選擇別過臉，什么都沒說。

沉默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顏贏的胸腔。

“你連這個都不肯說？”他的聲音低啞，帶著不可置信的顫意，“那你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依舊是沉默。

“你說話！”顏贏的怒氣值即將爆表，平時溫和愛笑的他也露出了鮮為人知的一面。

一聲怒吼之后，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明汐，你說話。”他語氣沉重，依舊在重復著這句話。

在意識到今天這事必須要給出一個結果后，明汐的指尖掐進掌心，緩緩開口：

“喜歡和愛是兩回事。”

她的語氣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冰錐，直直刺進顏贏的心臟。

顏贏的表情僵住了，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去。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所以，我這個男朋友對你來說，只是‘喜歡’？連愛都算不上？”

明汐沒有回答。

有新的公交車緩緩靠站，車門“嗤”地打開，乘客陸續上下。明汐不想再和他糾纏抬腳想走，顏贏卻猛地拽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讓她踉蹌了一下。

“你放開！”明汐終于惱了，聲音陡然拔高。

“我不放！”顏贏的眼底發紅，聲音沙啞，“你今天必須說清楚！”

明汐的胸口劇烈起伏，終于徹底爆發。

“顏贏！你能不能別這么無理取鬧？！”她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冷得像冰，“我每天上班、復習，累得要死，沒精力陪你演偶像劇！”

顏贏被推得后退一步，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我無理取鬧？”他重復了一遍，像是聽不懂這句話，“我只是想見你，想確認你在乎我，這也有錯？”

明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片冷靜的決然。

“我們分手吧。”

顏贏僵在原地，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

“什么？”

“我說，分手。”明汐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顏贏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隨后，他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荒唐和自嘲。

“明明是我委屈，為什么說分手的是你？”

“明汐，我只是想讓你多關心關心我，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一個機器人，憑什么我關心愛護你是理所應當，但你一點都不把我放在心上呢！”顏贏委屈到想哭。

“如果你覺得我們之間是這樣的話，那就分手。”明汐覺得此刻自己無比冷靜，做的決策也是無比正確的。

“不，我不分手！”

“你想怎么樣！”

“我不管，我不分！”顏贏倔強的仰著臉，不讓眼眶里的淚溢出來。

“......”

明汐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孩。

顏贏也同樣用無奈又委屈的眼神看著她，如果你連我的失落也視而不見，那我的愛對你而言，究竟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