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獎學金評選事件已經過去一周，黃瑩瑩獲評了國家獎學金，明汐獲評了國家勵志獎學金。兩個獎項對于大學生來說都是很高的榮譽，但明汐還是感到些許遺憾。她害怕自己之后要準備實習、考慮畢業后的出路從而沒有那么多精力在這些獎項上爭優，但這已經是事實，自己只能接受。

這幾天駱亦樊似乎因為這件事有意無意的在躲著自己，他一定會認為是自己沒有幫上忙，雖然明汐也表示了不在意，但駱亦樊依舊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算了，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是吧？

明汐抱著宿舍六人的職業生涯規劃書作業來到了旅游系辦公室，上午十點鐘的陽光透過走廊的玻璃窗灑進來，照得她有些睜不開眼。她抬手擋了擋陽光，卻在指縫間看到了讓她心頭一緊的畫面。

駱亦樊站在系辦公室門口，正和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說話。那女生青春洋溢，仰著頭，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而駱亦樊微微傾身，兩人的距離近得幾乎要貼在一起。

明汐感覺胸口堵得慌，她認得那個女生，是今年剛入學的大一學妹，經常在圖書館遇到。每次遇到，學妹都會用那種崇拜的眼神看著駱亦樊，而駱亦樊也總是溫和地回應。

手中的作業突然變得沉重起來，明汐快步走過去，在駱亦樊驚訝的目光中，將作業本重重摔在了靠近辦公室的第一張桌子上。“砰”的一聲巨響，把正在說話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明汐？”駱亦樊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明汐沒有看他，她的目光落在學妹驚慌失措的臉上，她感覺眼睛有些發酸，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我來交作業。”她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駱亦樊伸手想拉住她，卻在碰到她手腕的瞬間被她甩開。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么，但看到明汐泛紅的眼眶，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想起前幾天獎學金評選的事。明汐明明是最有希望獲得國家獎學金的，卻因為某些原因落選了。當時他去找過系主任，但最終還是沒能幫上忙。這件事他一直沒敢告訴明汐，每次看到她熬夜寫稿子的樣子，心里就堵得慌。

“學長......”學妹怯生生地開口，“要不我去跟明汐學姐解釋一下？我們剛才只是在討論迎新晚會的事......”

“不用了。”駱亦樊搖搖頭。

他望著明汐離開的方向，走廊里已經空無一人，只有陽光依舊明媚地灑在地上。他摸出手機，點開和明汐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對話還停留在三天前，明汐發來的一句“晚安”。

晚上，駱亦樊盯著手機屏幕，明汐的回復簡短得讓他心里發堵。

“感冒了，不想出門。”

他站在明汐宿舍樓下，抬頭望著明汐宿舍的窗戶。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連一絲光都透不出來。十一月的北風使他有些瑟瑟發抖。

“又在賭氣嗎？”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他轉身要走，碰到容敘回到宿舍。

他叫住了腳步匆匆的容敘，“容敘，明汐最近......好像在生我的氣。我約她出來散步，她說感冒了不想出門。你能不能幫我我勸勸她？”

容敘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恢復如常：“行，我正好要回宿舍，我幫你看看她。”

“謝謝。”駱亦樊松了口氣。

此時的明汐正蜷縮在宿舍床上。她確實感冒了，鼻子堵得厲害，頭也昏昏沉沉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駱亦樊說他回去了。

明汐把手機扔到一邊，把臉埋進枕頭里。

容敘推開宿舍門的時候，腳步有些踉蹌。她把手里的包隨手扔在靠墻的桌子上，整個人癱坐在下鋪同學的床上。宿舍里很安靜，只有張綺床上傳來輕微的翻書聲。

她盯著窗臺上那盆多肉植物發呆，葉片上的水珠在燈光下泛著微光。獎學金評選結果公布已經一周了，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明明自己那么努力，明明在班里人緣那么好，為什么最后連一個獎學金都沒拿到？

“你回來了？”明汐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容敘抬起頭，看到明汐正趴在床沿看著她。明汐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睛下面有明顯的黑眼圈，看起來比前幾天更憔悴了。

“嗯。”容敘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感冒好點了嗎？”

“就那樣。”明汐頓了頓，“你怎么了，不高興？”明汐問出這話時，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上次容敘哭泣，沒有和自己傾訴，反而第二天和劉若雪高高興興吃飯的情景。

容敘抬起手假意欣賞著自己的美甲：“沒什么，就是有點累。”

她不想告訴明汐獎學金的事。明明明汐也沒拿到國家獎學金，可至少還有個二等。而自己，什么都沒有。她想起黃瑩瑩在公布結果時得意的笑容，心里一陣刺痛。

黃瑩瑩憑什么？就因為她會討好老師？容敘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看到張綺正在整理書桌，桌上擺著一摞嶄新的參考書。

“你要考研？”容敘問。

張綺這個人做事向來直率：“對。”

容敘看著那些書，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你加油。”容敘說完，轉身爬上了自己的床。

第二天上課，明汐主動找到章悅詩一起坐，駱亦樊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出現了別人，氣呼呼地坐到了明汐身后。

明汐正在做著筆記，她能感覺到身后那道視線，灼熱得讓她后背發燙。

概論老師在講臺上講解著案例分析，明汐的筆尖在紙上劃出凌亂的線條。她知道自己應該專心聽課，可注意力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身后。她能聽到駱亦樊翻動書頁的聲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下課鈴響起，明汐迅速收拾背包。她聽到身后椅子響動的聲音，駱亦樊似乎想叫住她，但她已經快步走向教室后門。

“明汐！”駱亦樊的聲音在走廊里響起。

明汐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很快又加快速度。此刻，她不想回頭，不是賭氣，只是不想面對駱亦樊，她自己也說不出具體的原因。

回到宿舍，明汐把自己摔在床上。手機鈴聲突然響個不停，明汐看到是陌生電話不準備接聽，但不一會兒這個號碼再次打來。

“喂，”明汐接通了電話，“外賣，我沒點啊？”明汐疑惑著，她很清楚自己沒點外賣。

“女生宿舍11號樓203明汐，對嗎？”外賣員報出的信息完全正確。

“是......”

“那就下來取一下吧！”外賣員快速掛了電話。

明汐猜測是駱亦樊干的，下樓一看，是烤肉拌飯和一杯紅豆奶茶。

明汐被駱亦樊的細心觸動了，好像在一瞬間，她對他的怨氣都消散了。她猜想駱亦樊一定去了食堂吃飯，明汐帶著外賣走向了食堂。

她先在一樓掃了一大圈，沒有駱亦樊的身影，明汐轉身上了二樓。

這個時間，已過了食堂人最多的時候，明汐在麻辣燙窗口前的餐桌上看到了獨自吃飯的駱亦樊。

就在她走過去，準備和駱亦樊共同用餐時，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端著剛出鍋的麻辣燙坐到了駱亦樊對面。

明汐感覺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

她記得，駱亦樊說過不喜歡吃麻辣燙。

現在，駱亦樊吃著麻辣燙和對面的女生聊得熱火朝天。

她記得這個寵溺的笑容，他用這樣的笑容鼓勵過不懂友情的她。

可現在，這個笑容卻也能給別人。

明汐站在原地，感覺周圍的喧囂都消失了，只有自己的心慢慢沉落的聲音。

這次她沒有沖動的上前制造聲響，而是選擇轉身離開。

她慢慢走出了食堂。冬日午間的陽光照樣十分充足，但明汐卻感不到絲毫溫暖，她感覺指尖和手指都已僵硬，在手里的外賣落地前，她想到了這些食物的最終歸宿。

“咪咪，來，我們吃飯。”明汐看到宿舍小路邊蹲著一只大貓，不是之前和駱亦樊喂過的那只。

“吃吧，別嫌棄哦。”明汐打開了外賣的盒子，貓貓嗅了嗅，小口吃了起來。

“真好，不挑食的貓就是好貓。”明汐拎著奶茶轉身離去。

回到宿舍，明汐喝起了這杯甜膩的紅豆奶茶。

“我不要全糖，五分糖就夠了。”明汐的思緒飄到了和駱亦樊的第一次約會。

“哦，好，我記住了。”

明汐想起了駱亦樊說這句話時肯定的樣子，十分令她心動。

不是說記住了嗎？怎么這杯還是全糖？

明汐苦笑起來，苦澀的眼淚落下，口里卻是無比的甜。

手機在這時響起，又是駱亦樊：【外賣吃了嗎，我在食堂吃了，剛回宿舍。】

明汐退出了聊天頁面，不想看到用駱亦樊照片做成的聊天背景。

溫熱的奶茶還沒有將明汐冰涼的手指焐熱，明汐不小心點進了相冊。

很多駱亦樊的照片。

換句話說，是明汐用心記錄下的駱亦樊的樣子。

明汐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滑動，一張張照片像電影畫面般在眼前閃過。每一張照片都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她記憶深處那些被塵封的瞬間。

駱亦樊打籃球時飛揚的發絲，夕陽下他側臉的輪廓被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他微笑時眼角微微上揚的弧度，甚至是他吸煙時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每一幀都像是被她無意間捕捉到的碎片，拼湊出一個她曾經深愛過的人。

可如今，這些照片卻像一根根細小的針，輕輕扎在她的心上。她看著這些畫面，心里涌起一陣陣酸澀。她曾經以為，自己對他的感情是那么堅定，那么不可動搖。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些甜蜜的瞬間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疲憊和失落。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他，是否真的能接受他的全部。

尤其是那張他吸煙的照片。明汐記得那天，她遠遠地看到他靠在墻邊，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顯得那么陌生。她從未見過那樣的他，仿佛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個她從未真正認識的人。那種距離感讓她心里一陣發涼，仿佛他們之間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越來越厚，越來越難以跨越。

明汐的心里充滿了矛盾。她喜歡他，這一點她無法否認。可她也清楚地感覺到，這份喜歡正在一點點被消磨。她開始害怕，害怕自己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害怕自己會在這段感情中迷失自我。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她的手指停在最后一張照片上，那是駱亦樊微笑的樣子。他的笑容依舊那么溫暖，可明汐卻感到一陣無力。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某個角落已經開始動搖，那個想要分手的念頭像一顆種子，悄然生根發芽。她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去看那些照片。她害怕自己會做出一個無法挽回的決定，害怕自己會后悔。

可她也知道，有些事，終究是無法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