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汐對著鏡子最后檢查了一遍妝容，說起來，她也不算很會化妝，也只是淡淡的掃了一層眼影，口紅是顏贏前段時間送她的“完美日記”中的一支豆沙色。她穿上自己那件青綠色短款羽絨服，圍上一條黑色毛線圍巾，心跳不知為何比平時快了幾分。

小區門口人來人往，卻沒有顏贏的身影。明汐左右張望，甚至走到路邊看了看，依然沒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掏出手機撥通顏贏電話：“你不是說在小區門口嗎？怎么沒看到你？”

電話那頭傳來顏贏帶著笑意的聲音：“你往車里看。”

明汐疑惑地環顧四周。路邊停著幾輛車，其中一輛白色轎車格外嶄新，車窗上還系著紅飄帶。正當她的目光掃過那輛車時，駕駛座的門突然打開了。

顏贏從車里走出來，身上穿著一件藏青色大衣，頭發還特意噴了發膠，在冬日陽光下泛著明亮的光澤。他臉上掛著明汐見過最燦爛的笑容，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看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顏贏在她耳邊輕聲說，呼出的白氣拂過她的臉頰。

明汐呆住了。她的目光從顏贏臉上移到那輛白色轎車，又移回來，大腦一時處理不了這個信息。“這......這是你買的？”

顏贏點點頭，眼睛亮得像星星：“也算是提前實現了對你的承諾。上車看看？”

明汐機械地跟著顏贏走向那輛車，她認得這個車標，是一輛法系的轎車。明汐的腳步輕飄飄的像踩在云上，車身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前擋風玻璃上貼著一張臨時牌照。顏贏為她拉開副駕駛的門，座椅上放著一束紅白相間的玫瑰花。

“圣誕快樂，我的公主。”顏贏做了個夸張的鞠躬動作，“以后再也不讓你在風里等車了。”

明汐的眼淚突然就涌了出來。她想起上個月自己站在郊區考點門口凍得發抖的樣子，想起顏贏在出租車里說“春節前我們去買車吧”時認真的表情。她以為那只是個計劃，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實現了。

“你......你哪來的錢？”明汐抹著眼淚問，聲音哽咽。

顏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自己存款不多，讓父母支持了一大半。”

明汐猛地撲進顏贏懷里，把眼淚蹭在他大衣上。她想起自己包里那塊568元的手表，突然覺得微不足道。顏贏為了給她一個溫暖的車廂，花費了幾乎全部的積蓄。

“傻瓜，哭什么。”顏贏輕輕拍著她的背，“來，試試你的專屬座位。”

副駕駛的座椅加熱已經打開，坐上去暖烘烘的。顏贏繞到駕駛座，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車鑰匙，上面掛著一個小熊掛件——和明汐手套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第一站去哪？”顏贏發動車子，轉頭問道。

明汐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只是呆呆地說：“隨......隨便。”

“那就去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吧。”顏贏笑著說，掛擋起步。

車子平穩地駛入街道，暖氣安靜地吹拂著。明汐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突然想起了什么，從包里掏出那個精心包裝的禮物盒：“給你的......圣誕禮物。”

顏贏驚喜地接過，等紅燈時拆開包裝。手表在冬日陽光下泛著低調的光澤，他立刻摘下手上的舊表換上新表：“正好配我這件大衣，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這個？”

明汐破涕為笑：“猜的。”她伸手調整表帶的位置，指尖觸到顏贏手腕的溫度，突然覺得無比安心。

紅燈變綠，顏贏啟動。他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自然地握住明汐的手：“以后每天接你下班。”

——

圣誕節下午的陽光斜斜地照在幼兒園嶄新的彩色圍墻上。顏贏停好車，牽著明汐的手走到鐵門前。透過欄桿，可以看到里面滑梯、秋千和彩繪墻壁，與半年前這里作為臨時疫苗接種點的景象天差地別。

“還記得嗎？那邊原來放著我們的登記臺。”顏贏指著現在擺滿盆栽的角落，“你每天幫助很多老人注冊信息。”

明汐點點頭，不自覺地握緊了他的手。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盛夏酷暑中，明汐穿著志愿者馬甲，為前來打疫苗的市民測體溫、找綠碼，顏贏在樓上維持接種室的秩序。那時候的蛇形隊伍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你的手......”明汐突然注意到顏贏裸露在寒風中的手指，關節處仍有幾道細小的裂痕。她輕輕撫過那些傷痕，“還沒完全好。”

顏贏下意識想把手藏起來，卻被明汐牢牢抓住。那些裂痕是頻繁消毒和長時間戴橡膠手套留下的“紀念”，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滲血。明汐每次在顏贏宿舍必須做的一件事就是為他的手上藥。

“早就不疼了。”顏贏用拇指蹭了蹭她的臉頰，“倒是你，在BJ的時候比我也好不在哪去吧。”

話題轉得太突然，明汐愣了一下。她很少提起在BJ的日子，那是段連回憶都覺得寒冷的時光。

“其實也沒什么，”她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就是......覺得挺孤獨。”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起明汐新剪的短發。她身上那件青色短棉服明顯不夠厚實，肩膀不自覺地縮了縮。顏贏立刻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卻被明汐堅決地推了回來。

“你別感冒了！”她執拗地把大衣重新裹回顏贏身上，“我在BJ就一件棉服和一件厚外套都扛過來了。”

顏贏沒再堅持，但目光落在明汐的棉服上。這件衣服他見明汐穿了兩個冬天，袖口已經有些發白。他突然想起什么：“你剛才說......在BJ只有一件棉服？”

明汐的眼神飄向遠處：“嗯，那件橙色棉服我穿了三年。離開的時候覺得也舊了，在行李箱還占地方，就丟在宿舍樓外的垃圾桶了。”她試圖用輕松的語氣說，“那件比這件還薄一些呢，好在BJ冬天的風不大，就是干冷，不然我就光榮了。”

顏贏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象著瘦弱的明汐，獨自在北方凜冽的寒風中，裹著一件單薄的棉服趕公交、上班、回到八人一間的小宿舍......而現在的她，依然穿著不夠暖和的衣服，卻先想著給他買手表、給他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