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魚兒
- 千秋此間意
- 請叫我王局長
- 5313字
- 2019-04-22 11:19:17
第七章
“六殿下,在我們那里,朋友見面實行握手之禮的,就如這般。”扶風右手握著唐云起的左手說道。
“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南昭兄家可在哪里啊。”被牽住的唐云起心中感覺怪怪的,但又出于禮數沒有松開她的手任由她牽著。
隨即扶風便松開手,道:“在下的家在宛國之東,大渝之南。”
“那里不是荒蕪之地嗎?”唐云起很是疑惑。
宛國的東面大渝的南面是一片三不管地帶,很重要的原因是那里巴山山脈怪石嶙峋,雖地盤很大但是從未有人進去,所以便有了傳說中的荒蕪之地。
“嗯,是挺荒蕪的。這可不來大唐宛國逛逛么。”扶風手輕輕撫摸過大氅上的狐貍毛說道。“哈哈哈,南昭兄可真是有意思啊。”唐云起聞言不禁大笑,“來,這是我的三哥哥,唐宮羽,也是當今的蕭王殿下。”
“草民參見蕭王殿下。”扶風撩起袍角作勢要跪下,這時一個聲音飄過來,“既然是起兒的好友,那今日就不必跪拜了。”
為什么是今日,難道o不應該是以后都不跪拜了嗎,還想一起合作嗎,扶風重新站直身暗暗瞪了一眼唐宮羽。
唐云起聽聞笑道:“早與你說過吧,三哥哥看似冷淡其實人是很好的。”
的確啊,是好極了,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估計就是說眼前這個小屁孩了,即使扶風只比唐云起大幾個月而已。
唐云起將自己帶來的棋盤擺在石桌上,招呼著扶風坐下。
“三哥哥,今日起兒遲約,您先走棋。”
唐宮羽毫不退讓,捻起一個黑子放下,很快唐云起也放下白棋,幾個回合下誰也沒有占得上風,這時又舉起茶杯,抿了一口。
“既然南昭公子說自己來自巴山,不會是南宮世家的吧。”眼眸一瞥。
唐云起還在思考唐宮羽喝茶前落下得黑子,自己的白子應該如何走棋時,聽見南昭說自己是南宮世家,不禁問道:“南宮世家?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隱世之家嗎?聽說很厲害的,沒想到南昭原來是南宮家的人,怪不得你的棋術如此高超呢。”
扶風笑道:“六殿下謬贊了,我早已脫離南宮世家,孑然于一身了。”
“這是為何呀。”唐云起玩著一顆白子問道。
“南宮隱世幾百年,家規教條陳舊有死板,生下來就一切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特別是我這種的身份,每一刻都被人盯著,實在難受,”扶風厭惡道“所以我一直在忍,直到有一天我對家師說巴山女子太少,看這么多年早都膩了想要見識見識大唐和大渝的女人,然后被父主聽見了,怕被打就先溜了出來了。”說著扶風聳聳肩假裝無奈道。
“南昭兄,你可真是個妙人啊,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哈哈。”唐云起此時此時也扔掉手中的白子完完全全被扶風的故事所吸引。
扶風偷偷瞄了一眼唐宮羽,也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扶風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幸好還帶著一層臉皮所以臉夠厚。但這也不能怪他,他只給了她身份也沒告訴她其他該怎么做,該怎么說。所以人設什么的只好她自己立咯,看唐宮羽各種別扭,她就越舒爽。
從他對這張面具的保存以及這個身份怎么想都應該是一個翩翩君子之風,可她偏不,她就要來個倒行逆施。
唐宮羽看著扶風肆意亂飄的眼神,不知內心突然產生一種無力感,面對這個狡黠的女子自己的十年籌募突然是那么輕飄飄,既然自己將那張面具,接下的路就應由他與她攜手共同走完。
“那南昭兄你擅自離開家門,可有人尋來。”唐云起被扶風挑起興致道。
“那可不,父主聽說我偷偷溜出去,派了好幾隊人馬捉拿我,可是你要知道既然是本公子認準的事情不撞南墻誓不回頭。”扶風咬重最后四個字,好像是說給某個人聽。
“南昭兄好生氣魄。”唐云起拱了拱手道。
扶風搖搖手;“非也非也,我若不氣魄點,小命都會沒了,我肩頭便中了南宮家特有的倒鉤銀箭,差點就打中了琵琶骨武功盡失啊,我那父主可真是心狠,你要看看我這箭傷么?”說著就要扯開自己的衣領。
“不了,南昭兄如今天氣寒冷你受了傷還是別收凍著了。”唐云起連忙制止,雖然覺得南昭公子是個性情中人值得一交,但還是礙于三哥哥面前不敢過于造次。
而坐在對面的唐宮羽眼眸一緊,盯著扶風隨時都要扯衣領的手,難道她還明白他給她系那顆珍珠的原因嗎。
扶風當然內心翻著白眼,你以為姐姐愿意犧牲色相,這還不是因為箭傷完全愈合需要一段時間,她怕這段時間會傷到那里或者被人發覺懷疑,所以做戲做全套啊。
然后又說道:“只是可惜了陪我十多年的玉折扇啊。”
唐云起笑道:“南昭兄風流,當配玉折扇。”
寒暄幾句之后,袁暢突然上前到唐云起耳邊說了些什么之后便退下了。
袁暢退下去之后,唐云起便起身對唐宮羽躬身道:“三哥哥,母妃昨夜突然風寒,從宮里傳話說想要見我,母命難違所以起兒今日恐怕不能與三哥哥盡興了。”
“無妨,蘭貴妃既然身體抱恙,你去也是應該的,順便也帶我向蘭貴妃問好吧。”唐宮羽提及蘭貴妃眼睛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眼神,然后又恢復淡然的神色。
“南昭兄,你可與我一起離去,還是陪我三哥哥下幾盤棋?”“六殿下我還是隨你一起離去吧,望江樓的紅魚兒還在等我呢。”扶風趕緊提起衣擺跟上唐云起。
一直立于唐宮羽身后的肖元看著扶風背影,再次懷疑主子的選擇。雖說扶風略有幾分姿色,但是這舉止行為過于驚悚,為何主子就選她作為他的第一步暗棋呢,肖元不禁摸摸自己的腦袋。
唐宮羽雖未轉頭,也知道跟隨自己十多年的肖元腦子里想什么,于是將杯中已經微涼的茶水盡數喝完,輕聲道:“她很聰明,只有偽裝得如此真性情,有朝一日才能讓父皇相信,不再一直派人去巴山刺探關于南宮的所有。這些我都沒有告訴她,但是她能立即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說明我選的并未有錯。現在立刻傳信給蕓姨,叫她把那間房子給我們的南昭公子。”
“主子,那房間……”
“不要問那么多,趕緊去辦。”
“是。”
唐宮羽坐在亭中,緊了緊蓋在膝蓋上的毯子,遙遙看著扶風淡藍的身影,一言不發。
雖然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完全為自己所用,甚至到頭來還是相互利用,但是他還想看看她到底能讓他多驚喜,他突然很好奇在這場他與她的博弈之中到底誰才是最后的贏家。
隨著唐云起上了馬車,唐云起見扶風急急忙忙的模樣笑道:“南昭兄可是怕我那三哥哥啊。”
“蕭王殿下豐神俊秀運籌帷幄,我尊敬還來不及呢。”扶風胡扯道。
“其實三哥哥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以前待我是極好的,雖然現在依舊很好。”唐云起突然說道。
扶風聞此突然就來興致,很好奇這看著病怏怏的臭狐貍以前是怎樣的為人。
“那蕭王殿下從前是怎樣的人呢。”
唐云起繼續擺著從蕭王府帶回來的棋盤,沒有回答。
“呃……是在下唐突了,往事不說也罷不說也罷。”扶風突然有些尷尬,因為自己過于好奇,將南昭公子這個角色的代入感打亂。
“無妨,無妨,”唐云起擺完自己與唐宮羽最后下的棋局。“我記得我小的時候,因為二哥長我好多歲只有三哥哥愿意跟我玩,而且那時他最喜歡跟我玩斗蛐蛐,每次他都可以贏我,但是他總是讓給我。”說道至此,唐云起嘴角竟勾起一抹弧度。
扶風實在沒有辦法想象我們尊貴的蕭王殿下跪在地上玩蛐蛐的畫面,但是扶風也很快抓住唐云起話中的重點,唐宮羽雖不是唐云起的親哥哥,但是他卻喊他三哥哥如此親昵,相比自己的親哥唐琛二哥聽起來便疏遠了很多。
“可是自從十年前太子哥哥被父皇……之后,三哥哥的笑容就變得越來越少,去年冬日……”唐云起低垂這眼眸沉聲道。
話還沒說完,就被趕車的袁暢打斷:“殿下,望江樓就在轉彎處了。”
扶風上前拍了拍唐云起輕聲道:“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你只要記住昨日的美好,繼續明日的生活就好。”
然后撩起車簾準備跳去,但又轉念一想回頭對唐云起說道:“既然蕭王殿下依舊待殿下很好,所以以后不管發生什么也能希望你能永遠的相信他。我這幾日就在鳳來棲殿下若無事可以找我下幾盤棋忘卻心中煩悶。”
跳下馬車,扶風吸了一口寒風,最后的話并不是她想要幫唐宮羽什么,只是她好像看到未來的有一日唐云起有可能會與他的三哥哥越走越遠時,突然為唐云起感到惋惜。
在她的眼中,唐云起干凈的像塊璞玉,就如世外最安寧的島嶼,漂泛在浮云的盡頭。
他心思簡單,扶風不想讓朝堂上的各種紛爭沾染上這片末世島嶼之上。
唐云起是她到這世界上碰到的少數幾個心思干凈澄澈之人,扶風突然很想守護這份干凈,即使會有一天,自己也會無法控制所有的局面。
轉過街角,扶風便看見“望江樓”的招牌。
人們只知京都“望江樓”是名流薈萃之地,但是一直沒有人知道它真是的主人,只知道主事的是一個叫蕓娘的人,直到昨日她才知道原來唐宮羽是望江樓是真正的主人。
可是望江樓建樓幾十年,在此之前的主人又是誰,但是沒有關系這只是時間的問題,總有一天她會知道所有事情。
此時,望江樓里人頭攢攢,生意看著是極好的。
所謂望江樓,也就是京都各路名流附庸風雅之地,絲竹悅耳,玉笙蕭揚。
這里集中京都乃至大唐宛國最厲害的戲班子,最美的姑娘,最醇香的的瓊漿玉液。就是這個地方就好比一個樞紐,因為魚目混雜,所以會有許多見不的事情都會在這里交易,這里也是消息的傳遞渠道,比如哪個員外郎又納了個小妾,據說那小妾如何,哪家的母獅子跑到不遠處的金鳳樓鬧事情,據說當時那個精彩啊……
扶風邁進望江樓,邊走邊觀望,這望江樓建造別具一格,在轉角處一個小二垂著眼跟上來低
聲道:“南昭公子請隨我來。”
扶風也不多言,默默地跟上去。
望江樓共五層,一樓與二樓是公共區域都是一些散客和慕名而來的酒客,三樓是都是一些包間一般有些身份的人都會選擇包間,四樓則是更為高級的雅間,空間大且隱私好,是各界名流所爭相去往的,五樓就是供一些身份高貴憩息的套房。
扶風邊參觀不禁暗嘆這與現代的星級酒店差不多,這望江樓的創立者在這個年代真是一個經商奇才。
很快扶風邊上了四樓,大而安靜,要不是門口都守著侍衛,難以想象雅間里坐上了人,看了這隔音效果,果然名不虛傳。
“哐”一聲,門被狠狠推開,一個穿著略微單薄的女子被甩在地上,臉上有著明顯紅紅的印子。
一直在身旁的小二抬了下眼皮,依舊波瀾不驚地說道:“這是今晚賀家二公子包的場子,甩出來的就是紅魚兒。”
“賤人,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爺今天就是要了你你又能怎樣,小爺我有的是錢,別說是你,整個望江樓我都能買下來。”從屋內傳來咆哮聲,但是整個四樓收音效果極好,傳到扶風耳朵時聲音已經變得很小了。
紅魚兒支著胳膊,也不懼地望向屋內的人。
賀家,一直經營糧食富甲一方,賀家有兩子,而屋內的是賀家二子,賀天。
扶風腳步一轉,對著身旁的小二擺了擺手,想著那間包廂走去。
扶起跌坐在地上的紅魚兒,然后替她將外面的紗衣攏緊,將滿目春光掩藏,又將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雖然樓內溫暖如春但是穿著一身紗衣還是犯冷的。
紅魚兒抬起眼困惑的望著面前的男人,眼前男人清瘦但是面容平淡如山水畫般不濃不淡,但是嘴角的噙著的若有若無的微笑又像是初夏里的廣玉蘭灼灼鮮麗。
“給你上小爺的床是這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了!”說著一個酒杯擲了出來,砸向紅魚兒。
扶風頭微微一偏在耳畔接住,然后隨手將酒杯丟在地上。沒有聽見紅魚兒的尖叫聲,依偎在美人懷中的賀天這才看向包廂外面。
賀天沒好氣的說道:“你是誰啊,瞎攪合什么啊?”
扶風看著賀天一副紈绔的模樣,并未言語。
賀天因為走廊里燈光有些昏暗,看不清扶風的面貌,沒有聽見扶風說話,低喝著推開身邊的女人,然后罵罵咧咧的向扶風走去。
許是喝了不少酒,賀天腳步有些踉蹌。
扶風將手負與身后,下巴微抬,眉梢微挑,她最看不起的便是賀天這種人,仗著有錢有勢便為非作歹,欺辱女人。雖然這個時代不像現代那般男女平等,但是女子也不能這般平白受辱,這口氣她忍不了。
“早就聽聞望江樓的紅魚兒姑娘擅長評彈,如果沒記錯的話紅魚兒姑娘是蕓娘親傳的清倌歌女吧,如今怎么就有人想要染指我們的紅魚兒姑娘呢。”
賀天這才走近,看清紅魚兒早已被扶風扶起,身上還披著她的大氅,又聽著扶風的話不由怒火中燒。
連各王爺都禮讓三分給他,這是哪來的毛頭小子,“你是哪根蔥啊,趕在爺爺我的地盤上撒野,今個小爺我就要定了那個賤人。”
扶風淡定的掏出錦帕,擦擦臉上并不存在的口水,望都沒望賀天一眼。
賀家二少爺何時受過這般冷淡,于是猛地推向扶風。
扶風靈巧地牽過紅魚兒向旁面一閃,躲過賀天,而賀天因為沖勁兒過猛跌倒在地。
賀天丟了面子,喝道:“你!”
“首先,我不是根蔥,在下名為南昭,其次我這是在救你,人人都知紅魚兒身為清倌,如今你要羞辱她倘若姑娘一時想不開輕生了,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扶風將自己剛剛擦過臉的錦帕隨手一扔,繼續道:“聽聞這大唐京都有多少文人雅士喜歡聽紅魚兒的評彈,如是紅魚兒真去了,京都各路名流失了這望江樓里的樂趣,那時候這壓力可就不是你賀家二少爺能承擔得起的了。”
“你你你”賀天被扶風的一頓話懟的無話可說,瞪大雙眼滿臉通紅。
這時候一個黑衣人附上來小聲道:“少爺,我們還是進屋吧,周遭的人都看著熱鬧呢。”
這時賀天才發現剛剛的一番動靜,讓其他雅間包房內的門都開出一個小縫,更有甚者將頭都探了出來。
賀天終究不敢過于造次,紅著面皮,翻身站起來,狠狠地瞪了一眼罵罵咧咧的進了屋內。
見周遭平靜,周圍的包房也收起看熱鬧的興趣,關起了房門。
“謝謝公子搭救之恩,紅魚兒沒齒難忘。”紅魚兒低著頭福身道。
扶風這才好好打量一番身后的紅魚兒,只見她纖巧細膩,皓膚如玉,鵝黃色的紗衣更顯的不看盈盈一握的腰肢。眉如柳葉,神似秋波,眉頭一點輕蹙,有種說不出的嬌媚柔膩。
“無事,今天任何一個望江樓里的姑娘遇到此事本公子都會去搭救,所以不必那么感激我。”于是轉身隨著之前的小二離去。
紅魚兒輕輕地咬著嘴唇,擁著大氅望著扶風淡藍色的身影,良久撿起腳邊被扶風隨手一扔的錦帕,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