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自已是怎么走回來的,那片竹林再也找不到,那些刻著字的竹子再也找不到。
我摸不到他留給我的字,摸不著屬于他的溫暖來給我安心一些。
他出事了,居說才到了西北沒多久,他就一個人騎著馬在草原上馳騁,結(jié)果不知是讓山匪給擄了去,還是出了什么事,等西北的官員去尋到他出事的地方,那里只有一匹已死的馬,滿地枯黃色的草都染上了暗紅色的血跡,以及,地上被削落的發(fā)絲,染血的衣袂,也吹得到處都是。
心中的那一根弦,揪得我很痛,拙姑說已消息傳到宮里,已經(jīng)有二天了。那人以前跟她有些交情,不忍瞞著意太妃就告訴了她,可是意太妃現(xiàn)在的狀況,根本就受不了刺激,如此大的一件事,她自然心里弊得難受,又無計可施。
宮里的這些消息,尤其是關(guān)于夏君棠的,當然不會傳到我的耳里。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心中的弦,卻緊緊地繃著,那么細膩地痛著,夏君棠,一定會沒有事的,你說過讓我等你的。
那匹馬可以是你的,但是你絕對不會有事的。
我除了安慰著自已,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已,他吉人自有天相,除了這些,我一點法子也沒有,我一想到他,我心里就很痛,一閉上眼睛,就想到拙姑說的滿地都是血。
她說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消息傳回宮里來,沒有消息,也就是好消息,可也不算是是好的,心一驚一乍中,竟然惶恐中到了天明。
我多想,我是自由的,我就可以不顧一切地到西北去找你。
雙后合十,對著西北的方向,念著平安二字。
宮女過來打掃的時候,我卻多了個心眼聽著她們聊天,她們私下里聊的,也無非就是昨天晚上皇上寵幸了誰,我對這些從來沒有興趣,他的風流事統(tǒng)統(tǒng)都當作是耳朵風。
我知道她們是故意的,當初他派她們來照顧我,以為我可能會得到什么封賞,而我卻死氣沉沉執(zhí)意要過自已的日子,二人有些守不住了,又礙于命令也能離開,會在我的身邊似無意地說皇上又和誰誰在一起了,想引起我吃醋的心思,好放下身段去求那風流皇上。
“綠水,你說皇上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另一個宮女嘆息:“沐貴妃連著二天求見皇上,皇上都不見她,真是奇怪了,皇上一向最寵愛沐貴妃娘娘的,如今卻求而不見。”
“我倒是聽說了點,說是三王爺在西北出了什么事,沐貴妃大抵是想跟皇上說這些吧,皇上最不愛聽他的事兒了。”
“沐貴妃倒也不會這樣不識趣的,不過也難說啊,呵呵,現(xiàn)在后宮里的妃子一個比一個好看,皇上都喜歡美人兒,要是我們跟了上官小姐的話,現(xiàn)在也不必在這里做這些苦無出頭之日的事兒了。”
“就是。”
抱怨的聲音有些悶悶不樂,二個宮女看沒有什么事,便出去了。
我放下手中的書揉揉眉頭,滿眼滿不住的焦心啊,一定是出了事了,沐貴妃對夏君棠是有著放不下的情意,連她也不待見,難道我們只有等嗎?
不行,我得去打聽一下,對他的事,我一點都放不下。
我很在乎很在乎,我人在心卻不知飛到遙遠的西北,迫切地想知道他現(xiàn)在的消息,等多一刻,心里的疼痛就多一分。
我永遠也不想再見沐貴妃的,她鐘情于夏君棠是真,可是她陷害我,讓我到了這般的田地,卻也不是假的。
我曾經(jīng)也恨她,可是恨得有些無力,她終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受一個男人萬般的寵愛,心里卻又想著一個男人,哪怕是白頭偕老,終也意難平。
我不想心里總是有恨,這樣很沉重,這樣會讓我尋找不到我自已的平靜和快樂。
我曾經(jīng)也想,她不放手,她在爭什么呢?她以為她可以得到嗎?可是現(xiàn)在,我又有什么資格去這樣想他呢?我又算什么?明明不可以再想他的,聽到他這些不好的消息,還是讓我坐待不住。
到沐貴妃宮殿的時候,外面的人并不會讓我進去,我的身份還不到說求見就求見的份上,我把所有的骨氣都拋開,哀求著那守宮殿大門的公公,讓他們有通融上一會。
奈何我身上沒有什么錢,他們對我還是不理會,驅(qū)趕著我走:“快走快走,這正殿門不是你這低賤人來的地方,貴妃娘娘都生病了,豈是你一個宮女想說求見就能求見的。”
我一聽越發(fā)的心急啊,如今連沐貴妃都說病倒了,那么夏君棠的事真的沒有什么人能理了,一急淚水都差點涌了上來了。
這個時候我是一點主意也沒有啊。我在宮里只認識路遙,可是我怎么有臉去和路遙說,路遙是喜歡他的,難道宮里像我和沐貴妃這樣可憐的女人,還不夠可憐嗎?還得拖著她下水嗎?
還有張喜寶,可是也不行,張喜寶從不做讓自已吃虧的事,上一次對我的事,她明明心里清楚著,那染香園里的香花是摧情花,她們都知道,都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過去,可是她卻配合著皇上和沐貴妃的心思,也是怕事之人。而林洛水,見他一面是得靠運氣的。
我能等嗎?我一刻都不想。
我總是一眨眼睛就想著夏君棠在某一個地方奄奄一息地等待著救緩,這讓我好難受,我清楚地知道,最能決定夏君棠的命運的人,便是他。
他可以讓人找,可是他的度量,實在不容我想得太樂觀,他那么小氣計較的一個人,會不會因為找了二天,索性也就不讓人找了呢?
要不然為什么對沐貴妃拒不相見,這些想法在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地起落著,真的好亂,好迷惘。
從沐貴妃的宮殿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路上的冷風吹得像是刀子割在心上一樣,好痛好痛。
“去去去,走別的道兒,今兒個皇上在這里賞花。”二個公公立在那盡頭,不讓我從那里穿過。
他還有心思賞花,他壓根就沒有擔心過夏君棠嗎?
心中冒出一些也不知是怨還是怒的感觸,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氣,我跪了下去:“奴婢求公公通融一下,讓奴婢見皇上。”
“你是誰啊,一個宮女也想見皇上,滾滾滾。”公公不耐煩地揮著手。
我抬起眼,有些視死如歸地說:“他會見我的,你說云知秋求他。”
二個公公互看了一眼,然后一個就轉(zhuǎn)身就往里面走去。
未幾,那公公跑了出來說:“云知秋,皇上宣你過去。”
有些慶幸吧,他還沒有忘記我,可是真的覺得自已有些可恥的,說好了要和他沒有什么關(guān)系,卻還是要來求他。
把我的驕傲,把我的骨氣和尊嚴都收好,在宮里做宮女有這些東西的存在,簡直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他說得對,我就是仗著他對我有著的幾分戀戀不舍之意,才會這么傲然的。
公公讓我在一邊等著,我抬眼看去,在那一片楓葉如火的地矮林邊,他和一個女子正坐在圓桌上,女子正在彈著琴,一身紅色的衣服在緋紅的楓葉中,卻還是如此的奪目,眉目之中還是掩不住光華蓋世,優(yōu)雅的姿態(tài)輕彈著曲子,那便是張喜寶。
也唯有她,才敢跟紅楓一竟霜紅之美。
我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宣我過去,一曲一曲彈完,張喜寶笑逐顏開嬌滴滴地在他的身邊撒嬌著,他似乎忘了說見我的事,心中暗暗著急著,卻又只能站著干等。
等了許久,他像是偶然一回頭才看到我一樣,淡淡地說:“怎么把這宮女帶來了,楊公公你怎么做事的,朕不是告訴你,朕不喜歡看到低賤的宮女嗎?”他還是那樣的高傲,氣勢凌人,他的溫柔多情,只對著溫柔的美人。”
楊公公吞吞口水:“奴自作主張讓這宮女過來,請皇上恕罪。”一邊說一邊示意手下的公公趕緊將我拉走。
這么難得見到他,我自然不想放棄了這個機會。
低下頭重重地就往地上一跪,發(fā)出挺大的聲響,雙膝間有著鉆心的痛,我跪在地上,我知道有求于他,可是我卻不知如何開口,只是張了張口,什么也說不出來,唯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他眉頭越皺越深,越發(fā)的不悅道貌岸然:“朕討厭看到這宮女,拖下去,別在朕的面前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