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忽然往這里跑過來,大聲地叫著:“云小姐,三王爺請你過去。”
“什么事啊?”我站起來掠掠滑落在耳際的發(fā)。
剛才他在,怎么沒有跟我說呢?難道是……他不好意思再開口,就叫丫頭來。
臉頓時又火燒火燎了起來,低下頭去看著自已的腳尖。
丫頭笑瞇瞇地說:“云小姐,三王爺說要出去,叫你一塊兒去。”
抬頭看看,這熱辣辣的天氣,他也想出門嗎?
看到的,還是他抱歉的眼神,有些無可奈何地說:“知秋,我們出去。”
“好啊。”我爽快地應(yīng)著。
看他的眼神,難免越發(fā)的羞怯,總想著他軟軟地叫我小東西,那一聲,真的讓心都軟了。
他再牽我的手出去,似乎是習(xí)慣了,但是我想,我們之間,應(yīng)也是有些不同的了。
往后門去,碎散的點點白光在樹縫里泄下來,我抬頭看著他說:“是不是他來了?”
“嗯。”他回頭朝我燦爛地一笑:“所以,這么熱的天,也出去。”
我聳聳肩,也有些無奈地說:“唉,其實說不定,西北還好一點。”不至于因為誰想要出去,就得拉上他。
“最了解我的人,便是云知秋了。”他嘆息地說著:“幸好,還能遇上你。”
他會放慢步子,與我并望同行,穿過枝葉交織的林蔭,愜意得似乎忘了各自懸殊的身份。
后門大開著,外面已經(jīng)停著一輛烏漆抹黑的馬車,很靜,卻帶著一種高傲的氣息。
果然什么人坐的什么馬車,看起來就是不順眼。
管家也守在一輛馬車前面,夏君棠先上馬車,再伸手將我扶了下去。
前面的人沒說去哪里,只是往前走,夏君棠也不喜歡問,和我在馬車?yán)锵缕澹瑲€熱水朝天。
“三爺,去十里亭上面燒香。”趕馬車地?fù)P長聲音告訴我們。
他一邊撿棋子,一邊思索著,眉峰皺著藏滿了擔(dān)憂。
果然是小氣鬼啊,還得上去查夏君棠和沐貴妃的事吧。上香,真是一個令人嗤笑的理由,他這么高傲霸道的人,能信神佛能上香嗎?
別說我不相信,就連夏君棠也不相信的。
他一邊撿起棋子一邊思索著,眼中流過一些嘆息和無奈。
我總是不愿看到他為難的樣子,一拍他的手,輕快地說:“夏君棠,你別擔(dān)心太多哦,你看看我,認(rèn)真看看,我和她長得像嗎?”
他抬頭很認(rèn)真地看著我,他的眼中含著一種寵溺的笑,伸手揉揉我的發(fā):“你是你,不是她。”
一時又覺得這動作是不是太親昵了,收回了手有些僵硬地將棋子都收起來。
聽到他這樣說,我真是高興,我云知秋是我自已,不是和沐雪一樣的,那誰不是說,我和另一個人長得有些相像嗎?我見過沐貴妃幾次,雖然她身上的嬌弱的絕色我比不上,但是眉目之間還是有點相像的。
“我可以幫你的,那天那個狼狽的求簽人,就是我。”
他眼中有些驚訝,越發(fā)多的就是心痛:“你在哪里過了一夜?”
低下頭嘆口氣說:“是的,那是葬我娘的那天晚上,我不敢回去,我害怕一個人。”
“知秋,別難過。”他伸長手,給我擦著淚:“以后要不開心的時候,還有我在。如果那時我在你的身邊也陪著你,也許你就不會害怕了。”
我擦擦溢出眼角的淚:“沒關(guān)系,已經(jīng)過去了,很快,我也會學(xué)會一個人怎么快樂去生活的。”原來時間再久也帶不起那種心痛,想起那天晚上,我還是會流淚。
我從腰間拿出梳子:“我要梳一個和她那天一樣的頭發(fā),夏君棠,你要好好對你母妃,不管你做錯什么,至少不能讓她為你擔(dān)心。”
他幽幽然地說:“知秋,如果我先遇上你,那多好啊。”
唉,有些事,哪里能說得清遲與早呢?對的時候,未必能遇上對的人。
他又低喃地說:“但是,現(xiàn)在也不遲是嗎?知秋是一個好女孩!”
我有些發(fā)呆了,他取過我手中的梳子,就細(xì)細(xì)地給我梳著發(fā)。
一陣風(fēng)吹開簾子,從腳底到頭發(fā),都舒坦涼爽著。
他的手指,靈巧地穿梭在我的發(fā)間,我呆呆地一直想著他的話,然后一絲一絲的羞怯的笑意,染上了我的唇角。
夏君棠,你要對我好,就要一直對我好啊!
他扶著我出馬車,先行的就是一身黑衣的皇上。
估計人的心情和衣服也是有關(guān)的,黑色代表著冷漠無情,公公敲開了門,和那寺里的師父說話,他的身份,仍然是個爺。
他回頭看我們,冷淡的臉上冷淡的眼神,就和那身黑色的衣服一樣,讓我想到一個詞,黑寡婦。
忍不住噗地就笑了出來,但是看到他眼中的一種驚嘆之意,馬上又回復(fù)我的正經(jīng),不敢跟他打馬虎眼。
他或許看我還真像是她的貴妃吧,天下之大,多的是相像的人。
其實我和沐貴妃,沒有半點的關(guān)系,沐家是京城的名門貴家,和我是八輩子打不到一扛子去的。
寺里的香,還是清清淡淡聞得讓人心里一片清明干凈。
撿步進(jìn)去,他倒是有模有樣地上香,然后去求簽。
忽然看著我,硬生生地就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意,眼神越過我,看著夏君棠,淡淡地說:“君棠,你來過這里,是否會解簽文?”
夏君棠當(dāng)然不會的,他要的,也不是他會。
只是一句開頭而已,如我們所料的一樣,他只是淡定地看著那師太,有些傲氣地問:“你應(yīng)該知道他們的簽文是什么吧!”
那師太清亮的眼中含著智慧,看著我們不卑不亢地說:“太久的事了,倒也不得記,但是這位施主和這位小姐來,倒是有些映象。”
“哦?是她嗎?”十足十的懷疑。
那師父但笑不語,只是點點頭。
“爺看倒是不像。”他冷冷哼哼地視線像刀一樣,要把我劈成幾段。
雖然眉目間有些相似,要是真像個十足,還是不可能的。
再說了,沐貴妃那樣的絕色女子,讓人看一眼,便足以記住一生了,這師太是出家人,能看盡人間的悲歡離合,她淡定從容,慧眸似乎能看透我們之間的把戲。
她笑笑:“這位爺即心中認(rèn)定,何須多問。”
是啊,說得對極了,我心里咕噥著。
他挑眉,狠狠地一瞪我。
夏君棠一手輕攏我的肩頭,淡淡地說:“七爺還求簽不?”
七爺,原來他排行第七啊,比夏君棠還小,但是那股子霸道蠻橫之氣,倒是不小。
“這位爺不須求簽,貴不可言。”那師太還是笑瞇瞇地看著。
他冷哼,有些高傲地說:“爺也不打算求,爺從信這些。”
幸得人家沒有把他轟出去,這是什么跟什么啊,你不信你還來,也不怕別人把你轟出去。
他帶著一身冷怒,拂袖而去。
我和夏君棠跟在他的身后,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一邊想著幸好,一邊想著他冷肅的眼神,邁出寺門一個不小心沒踩穩(wěn)腳下一滑,身子往前栽去,雙膝狼狽地跪在地上,一股鉆心的痛從膝蓋處傳了上來。
夏君棠和他回過頭來看著我,一個是一臉的笑意,一個是一臉的關(guān)切。
“知秋,痛不?”夏君棠蹲下身來扶我。
“惡有惡報。”他一臉嘲笑著,剛才的冷怒一掃而空:“說謊的代價,就算是跪在地上求爺,爺也不會輕饒的。”
夏君棠扶起我也不和他說什么,看著膝間的血絲滲出染上了白色的裙子,只是抬頭看著他說:“知秋不小心摔傷了。”
“活該。”他不客氣地說著,扭頭就徑自先走。
這個可惡的人,算了,他是皇上,我跟他計較什么,著實也是我心里存著佼幸的心理,才不小心摔著的。
“知秋,我背你下山。”他蹲在我的前面。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好:“沒關(guān)系,我可以下山的。”
這十里亭上是怎么了,自從我遇上他們之后,我每上一次就會受一次傷。
“知秋。”他擰起眉頭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下山路不好走,要是傷到了筋骨怎么辦?”見我不說話,他又低低地說:“知秋,你是嫌棄我么?”
當(dāng)然不是,這樣一說我倒是太矯情了,趴在他的背上,讓他背著我下山。
前面的那人走得極快,還有公公打著傘,倒是涼快得很。
夏君棠背著我,也不能落后得太遠(yuǎn)了,在太陽底下走著,別說我一頭一臉是汗,他亦也是。
拈起袖子,給他擦著臉頰上滾落的汗水。
他輕輕地一笑:“知秋,我想我的選擇,是對的。我以為這條路,會很難,會很孤單,但是我現(xiàn)在,期待起來了。”
手有些顫抖,他說的話我懂,趴在他的背上,寬厚的背足以給人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