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中,一對男女在風雪中行走著,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腳印的雪痕,他們便是魃和司淮墨。
忽地,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因為前方的漫天雪花中逐漸出現了一個人影,不久之后,一個背著劍的小小身影從風雪中走了出來,她目光堅毅地看著對面的兩人。
魃不由輕笑出聲:“呵......”接著他回頭看向了那神情麻木的小少女,“你打算怎么辦?”
司淮墨微微闔下眼簾:“讓我來吧。”
寧綾天能找到他們并不是偶然,而是她本身得自葛玄葛天師的傳承,能以伏羲八卦推斷出兩人的行蹤,再加上那自稱魃的妖怪似乎故意沒有屏蔽自己等人的蹤跡像是故意引誘她過來......
寧綾天緩緩拔出了蛇鱗劍,司淮墨也繞過魃走上前來,三千青絲漸漸變長,發梢被染上了血紅色,眼瞳也跟著變得暗紅,獠牙從嘴巴里長了出來,一種奇異和婀娜的美感竟是矛盾地出現在她身上。
寧綾天眼睛不由得升起一些失望之色:“結果你也變成魃鬼了嗎?”
司淮墨微微揚起精致的下巴,冷淡地看著她,仿佛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似的:“既然你能,為什么我不能?”
寧綾天無言以對,沉默不語。
霎時間,司淮墨動了起來,寧綾天視野中只閃過一道飛快的黑影,下意識抬起蛇鱗劍擋在身前后就已經被一股巨力擊飛了,她在雪地上滾了好幾圈,衣衫和頭發上都被染上了雪花,渾身隱隱作疼。她咬著牙站起來,直到此刻,她才體驗到魃鬼的力量,而這不過是那個自稱“魃”的妖怪的賜予罷了。
可惡啊......
她試圖站起來,可還沒站穩就已經再次被擊飛了,司淮墨似乎完全沒打算給她還擊的機會,沒等她做好準備就不斷進攻上去,不多時,寧綾天就已是臉青鼻腫,衣服破開了幾道染血的口子。
魃嘴角噙著笑意看著這情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完全不打算插手。
司淮墨不屑地看著她:“這就是你的實力嗎?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的魃鬼力量呢?使出來吧!”
寧綾天往旁邊呸出了一口淤血,接著目光堅定地看向司淮墨:“我不會再用妖怪的力量的。”
司淮墨冷笑道:“說得好聽,你還不是用那份力量殺死了我的家人。”大抵對她來說,被寧綾天厭惡著的極玄大亢宮是她無可替代的家人吧。
這一次寧綾天沒有再退縮,而是理直氣壯地回應道:“正因為傷害了那么多無辜的人,所以我才不會再用那份力量。”
司淮墨似乎因此被激怒了,她恨恨地道:“別再解釋了你這個偽君子!”她再次迅速地沖過去,那長了尖銳的血紅指甲的修長玉手閃電般射了出去,寧綾天再次舉起蛇鱗劍擋住那只犀利的手掌,可這次似乎終于擋不住了,玉手和劍身之間竟是滑了一下,那玉手繞過蛇鱗劍往前一伸,噗嗤一聲,刺進了寧綾天的胸口里。
便在此時,寧綾天忽然再抬起蛇鱗劍從司淮墨的腦袋旁邊刺了出去,高呼道:“無論你是神也好魔也好,把力量借給我!!!!”她腰間掛著的青銅素鏡驀然大亮,一道白色的劍芒從她手中的蛇鱗劍劍尖吞吐而出,那抹劍芒轉眼間就到達了魃的身前,將猝不及防的他腦袋炸開了,他變成了一具無頭尸體。
而在使出這一劍的寧綾天也瞬間蒼老了下來,頭發變白,皮膚變皺,整個人的容貌都變丑了,司淮墨愕然地看著這快速變化的畫面。這卻是由于寧綾天在沒有死亡點的前提下強行以自己的生命力和魃鬼之血跟仙鏡交換了這致命一擊的力量,所以才導致變成現在的情況。
司淮墨小嘴微張,驚訝地看著眼前被自己貫穿了心臟的斬妖人:“你......”
“呵呵呵,有點意思。”魃的身體沒有因此倒了下去,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出了一個新的腦袋,他似乎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那以傷換傷的寧綾天,“很可惜啊,這樣程度的攻擊可是殺不死我的。”
寧綾天卻并沒有任何震驚,仿佛在預料之中,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本來就不覺得能殺死你。”旋即,她看向了眼前的小少女,大聲叫了出來,可似乎因此抽動了傷口而忍不住讓臉部抽搐起來,“給我醒醒啊蠢貨!別跟我說你會讓這家伙這么簡單的詭計騙到了!如果你是明知道中計了還要為此而找我報仇,那這條命就給你吧!反正這件事本來就因為我的愚蠢而引起的!”
司淮墨似乎因此被激怒了,她那雙美眸憤怒地瞪著寧綾天:“別開玩笑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你以為死了他們就能復活嗎!別開玩笑了!別開玩笑了......
【“......”寧衍愣住了,有點懵逼,“這都能被秀恩愛?破鏡子你確定這樣不會被禁嗎?”】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魃也愣了一下,旋即竟也搖頭失笑了出來,輕笑地看著她們之間的親密接觸,甚至完全都不阻止。
司淮墨也有好一些懵逼,她整個身子都是僵硬的,直到寧綾天將身體后仰,她還是呆呆地看著對方。
看著她呆滯了般的表情,寧綾天突然笑了出聲:“如果這樣你滿意了的話......”
司淮墨當即反應了過來,紅暈染到了耳根子,她羞惱地道:“你這是什么意......”話還沒說完,寧綾天就已經將腦袋靠在她身上了,司淮墨更是羞惱不已,拉著她的頭發將她的頭仰了起來......然后看到了她閉著眼睛的寧靜臉龐。
司淮墨徹底愣住了。
魃知道這場鬧劇終于結束了,于是走過去,快走到司淮墨身邊時開口道:“把她扔到一邊然后走吧。”卻沒想到,還沒等他靠近,司淮墨便猛然回過頭來,怒目瞪著他,“別靠近我!”
魃皺了皺眉,沒有聽從她的要求,繼續邁開腳步走過去,卻似乎反倒是惹起了她的激烈反應,她迅速取下了寧綾天腰間的青銅素鏡,將鏡面對準了他,“給我滾開!!”
魃沒有退縮,反而輕笑出聲,語氣中略帶著些許輕視:“你真以為一面破鏡子能對我有什么用么?你剛才也看到......”突然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他下意識回過頭去,然后一只拳頭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
砰——
在司淮墨驚訝的目光下,魃被打飛了出去,幾個瞬間就不見了蹤影,一個臉上貼著無孔白紙的男人站在他剛才所在位置的身后搖了搖頭嘆氣:“為什么非要提破鏡子這三個字呢,你這不是要找打嘛,要知道這面破鏡子可是個窺屏狂魔啊......”
話剛說完,那穿著白衣的魃的身影卻是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了,他毫發無傷的樣子,瞇著眼看向了那突然出現的神秘男子:“你便是這面鏡子的主人?”
對方淡淡回道:“你可以叫我鏡仙。”
“鏡仙?”魃微微一怔,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原來是你......也罷,這次就當我走了霉運吧,讓你一次算了,若是下次再碰見你打擾我的好事......”他一臉笑瞇瞇的樣子,卻不是溫和的態度,反而是赤裸裸的威脅。
寧衍冷笑道:“打擾你又如何?”
魃輕哼一聲,似乎沒有占口舌便宜的意思,轉身離開了,竟是似乎真的打算放棄了。
此時司淮墨也抱著寧綾天的尸體,以哀求的目光看著他:“鏡仙前輩,我也曾從長輩那里聽過你的名聲,你是否能夠救活她?”
寧衍嗤笑道:“怎么?不打算救你那些所謂的家人了?”
司淮墨不知所措:“我......”
寧衍淡淡地道:“那你可知道,跟我交易可是需要付出同樣的代價的。”
司淮墨默默地低下了頭:“聽說過。”
“那你還愿意嗎?哪怕以你自己的性命為代價?”
“我......”司淮墨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
“算了,等你想好再找我吧。”
“等等鏡仙前輩!”司淮墨咬了咬牙,“我愿意!”
這次寧衍是真的驚訝了,好奇地看著她:“你確定嗎?為什么要做到這地步?”
以性命作為代價并不是寧衍隨便信口開河,而是他剛才聽到了鏡仙的提示聲,需要以司淮墨的性命才能復活寧綾天。
“我、我也不知道......”
“......媽的,酸死我了。”
“?”
“算了,不用在意,那我就滿足你吧,你還有什么話要留下給她嗎?”
司淮墨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嗎?”
“沒有了......”
“真的真的沒有了嗎?”
“沒有了吧......”
“真的真的真的沒有了嗎?”
“......你好煩人啊!啊抱歉,鏡仙前輩,我、我......”
“算了。”寧衍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到時候可別后悔了。”
“......嗯。”
......
......
熟悉的茅屋。
寧綾天茫然地坐起身來,被子落了下來,她迷茫地撓了撓頭,旋即就發現了跪坐在席子旁邊的熟悉的綠裙女子和放在其身邊的蛇鱗劍。
她不解地問道:“姐姐,我怎么回到這里了?”
綠鄂輕笑道:“是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送你來這里的。”
是她么?寧綾天皺了皺眉:“那她現在在哪?”
“她走了。”
寧綾天聽了有些慌張地追問道:“她去了哪?”
綠鄂那精致的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溫柔笑容:“她沒說,她跟我說,等你醒來后叫你別再找她,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是這樣嗎?”寧綾天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寧綾天抿了抿嘴:“我也不太清楚,但我還是想再見她一面......嗯對!我打算到處游歷,順便再找到她!”
“這樣啊,那挺好的。”綠鄂仍然展露著溫柔的笑容,“你好好休息吧,你才剛醒來。”
“綠鄂姐姐,又是你救了我嗎?”
“......是啊。”
寧綾天誠懇地道:“真的很抱歉,又一次麻煩你了。”
“沒事......”綠鄂搖了搖頭,“你繼續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哦......好!”
綠鄂推門而出,外邊仍是未曾停息的風雪,她迎著風雪走了良久,來到了一個懸崖邊,那里似乎有一個淡淡的人影站在那里,她喃喃地道:“你可真是無情啊......”
那懸崖邊的人影似乎隨著雪花轉瞬即逝,綠鄂站在原地許久許久......
她在無言,風雪也在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