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沒開燈之外……看起來和白天的時候一樣。”易安在空無大師身后小聲說。

客廳里只能聽到掛鐘指針“咔噠”的跳動聲，除此之外似乎一切都是靜止的。空無大師沒著急進門，而是從懷中拿出了一串小小的佛珠，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大叔常戴的手串，油光水滑反射著異樣的光芒。

“這珠子看起來挺亮堂的啊，大師你自己沒事盤的？”易安不太想接，擔心上面都是大和尚平日里的分泌物，“太貴重了，您還是自己收著吧。”

“易施主沒修行過法術，貧僧擔心你著了厲鬼的道，到時候怎么向徐科長交待？”空無大師堅決不肯，硬是把珠子塞進了易安的手中。后者怕自己推脫的時候不小心傷了老和尚，只好收下，將串珠攥在手里纏了兩圈，這樣打架的時候也能增加些殺傷力。

這是把它當成物理裝備了。

如同所有恐怖電影里表現的一樣，鬼屋的門永遠是全自動的。隨著兩人后腳從門框外收回，黑色的防盜門像是從外面被什么人推動，猛然砸了過來，狠狠鎖上，哪怕是易安對此有心理準備也還是嚇了一跳。

空無大師嘗試打開電燈無果，很不超自然地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權且照明，開始在房間的角落尋找什么東西。易安雖說很想吐槽大師用的手機是最新款的鴨梨，但最終還是由于氣氛過于壓抑而放棄，也拿出蘇依家拿到太陽能手電筒和空無背對背照亮周圍。

“上午請我們喝茶的杯子還在這里。”易安靠近茶幾小心地捏起一個茶杯，發現里面落了滿滿的灰塵，根本不像是之前看起來的潔凈亮麗，更遑論曾經裝過液體了，“也不知道之前裝的都是什么東西，幸虧沒喝。”

“魑魅魍魎之物最擅制造幻覺，易施主你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不一定真實存在。”空無大師用手指從沙發上擦過，發現指尖立馬變黑，“這沙發不像剛被坐過。”

“這也太厲害了，強行制造精神癥狀啊。”易安只覺得后怕。

空無大師卻搖頭：“正相反，這說明它當時力量有限，難以直接傷人性命，這才只能用迂回手段。或者是這鬼怪仍心存善念，不愿害人……那它要你單獨住進鬼屋也不知究竟為何？”

“貪圖美色？”

“……阿彌陀佛！”空無大師閉眼嘆氣，看來并不認同易安的觀點。

客廳不過二十多平米，很快便被兩人地毯式搜索了一遍，沒找到任何線索，也沒遇到一點意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花了幾千塊錢去看音樂會，期待了一星期結果最后才發現演出者就是自己隔壁的鄰居……彈的東西每天晚上都能聽到，還總嫌棄人家擾民。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心里空落落的。

“大師，這里好像什么都沒有，怎么辦？”易安問。

“那我們就去衛生間看看吧，”空無大師點頭，“電影里鬼怪都是先從那出現的。”

“……大師您先請。”您這靈感來源可真是超凡脫俗，靠譜極了。

易安很客氣地讓出道路，繼續和空無大師保持背靠背的姿勢，緊張兮兮地掃視四周，他總感覺自己實力進步似乎有點慢，怎么對手的水平提高卻如此迅速……之前咋沒發現世界原來如此危險？

衛生間內沒人藏在馬桶或者浴缸里，易安也不存在掏下水道的興趣，隨意掃視了一圈后最終把目光定格在洗手池邊的架子上。這里除了擺放有許多包裝泛黃甚至發黑的化妝品外，還有三個陶瓷牙缸，分別放有軟毛牙刷——普通的無機物。

不是人體毛發，太好了。

“一家三口集體自殺。”易安不想碰洗漱用品，“父親借了巨額貸款，那為什么全家人都不活了？應該是還發生了什么逼得他們活不下去的事情吧？”

“施主，不是事情吃人，是人吃人。”空無很熟練地打開水箱蓋掏了兩下，無果后俯下身子，將手伸進馬桶深處，然后在易安訝異的目光中抓出了一個防水塑料袋，里頭裝了個手機。

太熟練了吧，您是不是進去過?

“大師，說實在的，你出家之前從事什么工種的？放心，我不會報警。”易安忍不住問道。

空無大師只是一個勁的“阿彌陀佛”，隔著包裝居然順利開了機，它沒設密碼，通訊錄里只有易安一個電話號。

“……糟糕，讓人感覺心里發毛。”易安總感覺背后陰惻惻的，像是有人在盯著。

“這手機是今年的新款，連施主15年死的，貧僧想鬼魂應該不會買手機。”空無大師說的很有道理……

易安姑且將塑料袋裝進了包里，打算之后交給徐濤處理，讓技術部門查查指紋和記錄什么的。

衛生間再無收獲，廚房里則是干干凈凈，沒藏什么違禁品也沒留下什么線索，空無大師領頭率先進入了主臥。

“和我上午來的時候不一樣了。”易安環顧四周，發現這里不再是之前的那間空蕩蕩的房間，除了地板的正中間多出了張雙人床外，四周也布滿了各種附屬的小物件，總而言之非常有生活氣息。

“當心，它可能就藏在這里。”空無提醒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雙人床看起來沒什么特殊的，倒是旁邊有些尋常人家不太可能常備的設施。床邊立著的桿子易安非常熟悉，是醫院里輸液常用的吊瓶架，上面的掛鉤已經生銹，輪子也卡死了，動彈不得。除此之外，桌邊還擺放了不少藥品，只不過標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給撕了個干凈。

易安把藥瓶挨個拿起來觀察，白花花的一個字沒有，只好翻箱倒柜，想看看有沒有什么別的東西。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也許是為了方便，用來墊柜腳的居然是藥品的包裝盒。

“易施主發現了什么嗎？”空無大師看易安表情奇怪，走過去問。

“這個藥……五氟利多？”易安自言自語，“有點意思。”

“貧僧不懂……”空無有些尷尬，他的學科和自然科學可謂生死大敵，屬于此消彼長，互相消滅，你死我活的狀態。

“五氟利多，精神分裂的藥，治妄想的。”易安解釋，“以前他們喜歡對依從性差的患者開這個，讓家屬把藥磨成粉下飲料里，但近些年大環境不好，隱匿給藥的事少了。”

除了這個藥盒之外，同樣墊著的還有包括醒腦再造丸在內的一些包裝。至少從吃藥的種類上看，連秀英家里肯定有至少一位患了重大疾病的成員。

在經濟情況尚可的時候也許算不上太大的負擔，但如果真的和傳聞中一樣，也許疾病就是壓倒這家人最后的稻草。

“大師，我們去次臥吧。”見慣了人生百態，易安早已習慣了旁觀，只是提出前進。

次臥，那是還沒探查的最后一個房間。

時間，十一點五十三，至今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