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朱大勇本來是要拒絕這個賭法的，可是一聽石浩說漏了嘴，猜對了就五粒糖豆全歸自己，嘿嘿，這么好的機會要是放過，你還真當我是笨蛋啊。

“五粒。”朱大勇生怕石浩耍賴，脫口而出然后瞪大牛眼珠盯死了石浩捏緊的拳頭。

石浩微微一笑張開小手，小手中只攥著小小的兩粒糖豆。

朱大勇啊地一聲，滿臉的不敢相信，圍觀的小屁孩子也都瞪大眼。

石浩將手中兩粒糖豆塞進朱大勇手里，微笑道：“猜對啦，你真聰明，我還欠你三粒糖豆。”

朱大勇傻了，他摸摸后腦勺，有些轉不過來彎。

石浩拍拍手道：“好啦，這一局你贏了，咱們打平，第三局一戰定輸贏，你敢不敢？”

朱大勇雖然還沒搞清楚第二局他為什么贏了，但他最不怕的就是有人問他敢不敢，一梗脖子大聲道：“敢，我敢。”

石浩昂起小臉驕傲地道：“我倆現在一起往聚義廳跑，誰先跑到長條桌上撒泡尿誰就贏了，誰就是英雄好漢，你敢跟我比嗎？”

朱大勇一聽英雄好漢幾個字，哪還有什么不敢干的，頓時咬牙切齒，眼珠子瞪得溜圓，拍著自己胸脯吼道：“好，一言為定。”

一二三，在圍觀小屁孩們的喧鬧聲中，朱大勇和石浩一起發足狂奔，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前山聚義廳奔去。

石牛寨聚義廳正中，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樺木長條巨案，此桌乃三整根合抱粗的血樺原木拼接制成，長三丈八尺有余，寬一丈有余，原始而粗獷，顯出石牛寨十分的赳赳氣勢。

此時，山寨中正迎來一位重要的客人，和大寨主石英雄、二寨主葉悟庸、三寨主朱勇，還有中午剛剛趕回山寨的四寨主王義一起，正圍在長條桌邊，神情嚴肅地商討一件大事。

“大勇，大勇別進去，寨主們有客……”廳外傳來當值小嘍啰急切的呼聲。

話音未落，一個光著膀子，半截鐵塔般的黑影帶著風聲就闖了進來，那位客人和眾寨主為之愕然。

那黑影縱身上了長條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拉開腰帶掏出雀兒，咻地一道銀光飛射，噼里啪啦，長條桌上頓時濺起一陣水花，不，是尿花。

可能剛才在山崖邊已經和石浩比了一次尿，這次尿并不多，短短三五個呼吸，小黑胖子抖抖小雀兒，打了兩個暢快的哆嗦，這才伸長脖子放聲大笑：“哈哈哈哈，老子贏了，老子才是英雄好漢。”

在場眾人瞠目結舌。

啪啪啪啪……，嗷嗷嗷嗷……

啪啪啪啪是手掌擊打肉厚部位的聲音，嗷嗷嗷嗷是痛到極處慘嚎的聲音，聚義廳外躲著的石浩也禁不止打了兩個寒戰，聽小姬說三寨主的鐵砂掌功夫早已練得爐火純青了，為小黑胖子默哀吧。

“滾。”伴隨著一聲憤怒到極點的怒喝，小黑胖子肉滾滾的身軀如同一個皮球一般從聚義廳大門內飛了出來，咚地一聲砸在地上。

朱大勇齜牙咧嘴從地上艱難地掙扎爬起，眼見著后背和胳膊被地上的沙石子蹭出好多道血印子，褲子也褪到了腳脖子處，兩個屁股蛋子已經烏紫烏紫，并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高鼓起。

“真是條漢子。”石浩聳聳肩膀，打心眼里暗自贊嘆一句。

朱大勇提起褲子一瘸一拐地走到石浩面前，嘴里嘶啦嘶啦帶著吸氣，帶著哭腔，仍然驕傲地昂頭道：“嘶嘶……我贏……了，我……嘶嘶……”

石浩由衷地點點頭，伸手踮腳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崇拜的口氣鄭重道：“你贏了，你絕對贏了，你真是個爺們，你絕對是爺們，是條好漢。”

朱大勇四下望著剛剛飛跑趕過來還在氣喘吁吁的小屁孩們崇拜的眼光，心中得意感大起，頓時覺得屁股蛋子也沒那么疼了，喜氣洋洋擦擦眼角的淚花追問道：“真的嗎？我真的是英雄好漢嗎？”

石浩毫不遲疑地重重點頭，從懷里掏出一把糖豆塞進他手里道：“真的，絕對的，三局兩勝，你贏了，這些全歸你。”

朱大勇喜悅地望著手里贏來的糖豆，小屁孩們充滿羨慕的眼光都聚焦到他手里的糖豆上，刺啦刺啦吸鼻涕聲頓時大起。

“一人一粒，人人有份，不許搶。”

朱大勇迎著小屁孩們崇敬而期盼的眼光，心中豪氣頓生，大方地把贏來的糖豆一人發了一個，小屁孩們頓時歡呼雀躍起來，嗷嗷叫喊聲又是一陣大作。

石浩也被朱大勇發了一粒糖豆，他沒有推辭，大大方方地把這粒糖豆放進嘴里咯吱咯吱嚼起來，朱大勇對他相視一笑，已經比以往對他的態度好了不少。

“走，少寨主，我們一起去玩搶窩。”朱大勇摟著石浩的脖子，這次已經是朋友間的摟抱了。

石浩早看見聚義廳內寨主們正在同客人議事，也就不打算進去找老爹，興致勃勃跟著這幫熊孩子一起去玩搶窩游戲。

搶窩是當時孩童們最喜愛的游戲之一，其實就是孩童簡化版的蹴鞠，后世足球的雛形，石浩一看就會，沒什么復雜的。

不過山里孩子玩的蹴鞠自然沒有城里人玩的那么多條件和限制，就連球門和風流眼也沒有，只是隨意在中場地上挖一個比毛球大一點的洞而已，哪一方踢進去就算是哪一方得分。

一個羊皮縫制的圓球體，直徑越有五寸大小，里面塞滿了干草，看外觀根本也不成橢圓形，鼓鼓囊囊的能踢就行。

總共九個孩童，朱大勇領著三個，石浩領著三個，八個人上場，分列球洞的兩側，還有一個剛剛四歲的女童，連走路都搖三晃四的，搶窩肯定是不行了，就讓她坐在一邊給大家鼓掌做啦啦隊。

市井中正規的蹴鞠比賽規矩甚多，雙方球員要各負其責，分成球頭、蹺球、正挾、頭挾、左竿網、右竿網、散立等角色，如同現代足球比賽中的前鋒、前腰、后腰、后衛、守門員等分工。

每個球員按照自己的角色，站立于不同的位置，承擔不同的任務。每場比賽還設有校正與社司，即正副裁判員。

然而山寨里的匪二代們哪里能學到這許多，在朱大勇這夯貨的帶領下，剛開始還勉強分成兩隊輪流踢球，不大一會兒熊孩子們都踢紅了眼，哭的哭叫的叫，兩隊隊員摻雜在一處打成一窩蜂，好嘛，轉眼這搶窩游戲就變成群毆大賽了。

球呢？球呢？球賽，不不不，群毆大賽進行了一盞茶工夫，早已退身在場外看熱鬧觀戰的石浩發現，毛球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個旮旯里去了。

“一群瘋子。”一個脆生生的女童聲音響起，雖然不大，卻引起了石浩的注意。

他扭頭往旁邊望去，一個年紀跟他相仿的粉妝玉裹小女娃娃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站在山花叢間，她綠裙紅襖，兩個總角發髻上各系著一根紅絲帶垂在耳邊隨風飄擺，嬰兒肥的小臉蛋粉嘟嘟的，仿佛掐一把就能出水，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翻著半個眼白瞧著這邊，絲毫不掩飾滿滿的不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