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璇點點頭。

話說的如此圓滑，也不枉這老女人長這一副精干的模樣。

這曹嬤嬤算是瑞王府的老人了，她的丈夫原是王府的賬房先生，當年是被老安王從酒樓挖過來的，跟著老安王一做就做了三十年。

她的丈夫死了以后兒子填補了位置，把他爹一身做賬的好本事學了不少，所以做起帳來也很細致。因為是王府里的老人，安王死后世子瑞王繼承王位，他不但沒有趕走這對母子，反而更加重用他們。

他們母子都是瑞王的人，平日里也只聽瑞王的話，所以他們明目張膽的聽從主子安排做了一份無關緊要的假賬本，用來應付根本不懂財務的原主。

虧得原主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掌家的，還一直感激瑞王相信自己，能把王府的一切交給她打理，這回頭一看，她當時可真的是被騙的很慘啊。

瑞王真的挺過分的，表面上讓沈璇做一府的主母，查賬、安排內務都由她做主，可是私底下卻吩咐下人蒙騙她、應付她，這不但會讓沈璇這個王妃白忙活一場，還會讓所有下人知道瑞王對王妃根本不在意，在這種意識下所有下人只會看不起什么都不知道的沈璇，聯合起來把她當作傻子一樣的耍。

她所謂的對王府的管理和控制，都是在瑞王的允許范圍之內。有些她不能知道的東西，所有人合起伙來都會蒙騙過她。

看著手里的假賬本，沈璇也沒了查賬的心思，她將賬本往桌子上一扣，開始詢問起來。

“賬房的鑰匙一直誰帶著？”

“老婦這里一把，老婦兒子身上一把。”曹嬤嬤心底不屑狐假虎威像白癡一樣的沈璇，但話說出口依舊恭敬。

沈璇自然看出了她眼底的不屑和不以為然。

“平日里出去買東西用的賬房里的銀票？”

“是的。”曹嬤嬤點頭，“如果前一日有剩下的碎銀子，那么也會先用碎銀。”

“嗯。”沈璇點頭，盤問，“剩下的碎銀一般放在哪里？”

“賬房里面有個特意裝碎銀的匣子。”

“每日剩余多少都有清楚記載嗎？”

“是。”

“沒了銀票的時候呢？怎么辦的？”

“去莊上的銀庫里取。”

“你們每日都有盤查嗎？確認從來都是入大于出？”

曹嬤嬤一愣，沒想到今日沈璇還能問出一句專業的話來。

殊不知沈璇要是認真盤起資產來能把王府一片銀渣也能算清楚。

“是的。”曹嬤嬤點頭。

“曹嬤嬤。”沈璇假裝把賬本翻出來看了看，“我有一事一直不明白，但知道你們賬做得好，所以也從來沒多問過。”

“王妃請問。”曹嬤嬤點頭。

“這賬面上每頁記著每日從賬房拿出的銀票數，還有采購完成后剩下的碎銀。如果是前一日有剩余碎銀的話，第二日取出的銀票就能比前一日少一點。每日買的東西都不多不少，零錢也剩的一樣，按道理來說碎銀集攢幾天就能頂一天開支的，可賬面上為何從來沒有頂過呢？那后來那些碎銀又去了哪里？”

“……”曹嬤嬤身體一僵，震驚如此隱秘的小賬沈璇都能察覺出來。

怎么回事？她之前不是不會看賬的嗎？平日里都是她匯報一遍開支就作罷了，今日怎么突然細細盤問了起來？

“這……”曹嬤嬤有些遲鈍。

“還有…”

就在曹嬤嬤疑惑和震驚的時候，沈璇又提出來一個問題。

“這本賬記載的基本上都是后廚、后衛事務的賬，除了這個，王府里其他開支的賬本呢？為何我從未看見過？像是王府平日里別的府上拜見王爺的時候送來的奇珍異寶，我為何沒見你們入過賬？沒有做過賬目嗎？”

“這……”曹嬤嬤狗帶了。

沈璇當然知道她要呆住。平日里那些碎銀仗著會做賬大多數時候都被曹嬤嬤裝入了自己的腰包，平日里別人進貢的那些奇珍異寶沈璇見都沒見過，也沒清點入庫，全部被瑞王送去了殷曼的院子里，成了殷曼的私人財產。

“王妃，您剛剛提出的兩個疑惑，具體是這樣的……”果然是精明的婦人，不過是愣了幾秒鐘，針對沈璇的質問她很快想好了對策，然后對沈璇一一道來，說的話還思維嚴謹，邏輯有序。

有些話騙過原主肯定沒問題，不過沈璇是專業的，任憑曹嬤嬤說的天花亂墜，她也早已看透真相。

為防止瑞王察覺什么，沈璇也沒打算追究。曹嬤嬤說了一大堆廢話，沈璇手一抬，制止了她。

“王爺讓我管賬、管事，是他對我的信任。以前我不懂，這幾日想了許多，也找了書籍學習了許多。我們現在這賬目是做的細致，但每日收入和支出不平等，年末的時候肯定有對不上的地方。我近日要回一趟娘家，等我回來以后你們的賬目要把其他方面的花費也做出來，我要查看。”

“是，王妃。”曹嬤嬤點頭。

從賬房出來后，沈璇打發司琴去查看后院的物資夠幾日用的，司琴以為沈璇是讓她提前熟悉管家，點點頭很愉快的走了。

“清芷。”回到房間，沈璇叫來了一個小婢女。

“王妃。”清芷聽見召喚，很快走進來。一身薄綠色婢女衣裙，簡單憨憨的，眼睛里又露著靈光。

這個丫頭也是沈璇從沈府帶過來。原主以前重用司琴，把清芷忽視了，其實這個小丫頭才是心思端正，對她忠心耿耿。

“你幫我研墨。”沈璇吩咐完她，從床邊取出來一本書，一張白紙。

“是，王妃。”清芷出去到書房取了東西來，在屋子里認真的研起了墨。

沈璇假裝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書，來回都看了一遍，隨后她裝模作樣的思索了一下，拿起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原主是識字的，而且她還是個才女，字寫的也是不錯的。

清芷不識字，但知道自己家小姐的名聲和才氣，看沈璇認真地在寫東西，她雖然看不懂是什么，但是還是好奇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