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所謂勇敢
打開房門，看著掛在門把手上的一袋藥，沈初荷輕輕的取下來，收進了背上的背包里面。
他像什么都沒有發生，她來叫起床便乖乖起床。她說行程安排他也只是點頭表示了解，除此之外的必要交流，再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看著車后座安靜吃早餐的寧相戈，沈初荷嘴邊浮出一絲寡淡苦澀的笑意。
看來他是聽懂了自己的話，給自己買的藥也只是最后的紳士品德。這樣也好，各自都按著原定的軌道好好地行駛。
第一天的拍攝，休息時間寧相戈身邊猶如眾星捧月般的，根本不需要沈初荷為他做什么。什么飲料，零食的，應有盡有。
樂的清閑，沈初荷有了更多做自己本職工作的時間。
一個冰淇淋遞到她面前，抬頭便看到面前的工作人員。“大家都有份。”
沈初荷看一眼周圍都開始吃冰淇淋雪糕的人們，接過了冰淇淋，客氣的道謝。“謝謝。”
其實，省到一種境界的沈初荷已經很多年沒吃過冰淇淋了。
坐得遠遠的看著她吃冰淇淋，寧相戈嘴角浮出笑意。
“謝謝寧老師為大家買的冰淇淋，真好吃。”“寧老師你不吃嗎？”“這個香草口味的蠻好吃耶……”
方穎櫻吃著冰淇淋順著寧相戈的視線，皺皺眉探耳向身邊的經紀人。“妙秋，那是誰？”
妙秋看一眼沈初荷。“寧相戈新助理。”
助理？方穎櫻越發覺得不爽，丟下冰淇淋。“帶她到我保姆車那邊。”
“你想干嘛？”妙秋抓住起身的方穎櫻。“這還在片場，你別搞事啊。”
“放心，只是教教她怎么做助理。”甩開妙秋的手，方穎櫻走向自己的保姆車方向。
拉開保姆車門，沈初荷不解的看著車內的方穎櫻。“你好，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事，不然找你干嘛？”撅了撅嘴，方穎櫻指指身邊的座位。“坐。”
沈初荷知道方穎櫻找自己，唯一的理由，只有一個。乖順的坐下來，手輕輕的放進褲子口袋里。
方穎櫻看她一臉順從，倒是滿意。“上次在光年工作室遇到的是你吧？”
“是。”沈初荷點點頭。“我是光年工作室的助理編劇。”
哦，也就是說這部戲的編劇團隊啊……方穎櫻了解的點頭，隨后又皺起眉。“那你為什么又是寧相戈的助理？”
“這并不沖突。”沈初荷淡淡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啟圖？”
“對誰？”
“寧相戈啊！”
“……你想多了……”
“那你為什么會做他的助理？”
“具體原因你可以去問他本人，我也知之甚少。”
“別跟我裝蒜了，你應該知道我和他其實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吧？”
沈初荷停頓幾秒，點了頭。“算知道吧。”
隔著墻聽到的八卦，也算知道了吧……
知道就好。方穎櫻得意的一笑。“雖然沒有曝光，但是我和他多次合作也算得上是登對和大家看好的情侶。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趁早打消，你配不上他。”
只要是寧相戈身邊的雌性生物都是情敵嗎？沈初荷無奈，感覺聽了好久的廢話，浪費了大把的看書時間。“如果你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你搞什么？我話都沒說完，你只是一個助理而已，跟誰橫？小心我讓你不停改劇本！”
沈初荷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巧的兔子玩具，按下了一支兔耳朵。“上次在光年工作室遇到的是你吧……”
對話的聲音直到方穎櫻最后的那句警告。
方穎櫻生氣的看著沈初荷。“你錄音？”
“不好意思，從你看我第一眼起我就判斷得出你對我的敵意，所以有點準備。不過，我想我把那段聲音后面的一段剪輯下來，只聽內容大家就知道流量小花方穎櫻是什么樣的女孩子了吧？似乎和大家想象中的有點出入，對吧？”
“你想威脅我？”
沈初荷沒那么無聊。“不，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既不會打擾你和寧相戈愉快的戀愛，也不會對別人的男人有興趣。你把我當成空氣，我就非常感謝了。相安無事過完拍攝期，不好嗎？”
拍攝期？方穎櫻敏感的察覺到了什么。“為什么是拍攝期？”
為了打消方穎櫻的顧慮，沈初荷如實道。“我只會做他的助理到拍攝期結束。”
“為什么？”
“因為合同是這樣寫的。”
“為什么合同要這樣寫？”
沈初荷的耐心值已經被消磨殆盡，她再次按下了兔耳朵。“在流年工作室遇到的是你吧……”
聲音再次緩緩的開始……
方穎櫻皺皺眉，生氣的一插腰。“哼。”
沈初荷則快速的打開車門，揚長而去。
沒走出幾步就遇到了來找人的寧相戈，才一會沒看著，人就不見了，只剩下沒吃完的冰淇淋在包裝里融化了一地。
她那么愛惜糧食的人，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問了一圈周圍的人，都說不知道。寧相戈這已經是找了片場一圈，現在只能往停車的方向走了。
“你干嘛去了？”一見她，就是急吼吼的生氣。
那帶著點小緊張的神情讓人很容易相信是真愛……沈初荷低頭超過寧相戈，快步的走著路。“回車里拿點東西。”
這才緩和了臉色，寧相戈跟上她。“以后去哪一定要說，不然我找不到的話……”
會擔心……“沒人給我做事怎么行？”
沈初荷早就看穿了他，點了點頭。
而一下車看著和寧相戈并肩而行的沈初荷，方穎櫻卻突然明白了什么。
推開門看著穿背心做運動的寧相戈，沈初荷將準備好的烤雞胸肉和水煮西蘭花放在桌前。“食材用光了，等會我去超市買，你有沒有需要的？”
沒說話，繼續做著運動，直到定好的鬧鐘響起來，寧相戈才停下動作。隨意的擦一把汗看一眼沈初荷。“拍戲的時候我不能隨便吃東西，不知道哪天突然就要拍露腹肌的戲。”
劇本沈初荷都是了解的，但是說不定為了收視率導演會讓他露一下……只好點了點頭。“好的。”
“不過，待會還是一起去吧。”
沈初荷抬頭看他。
“超市，一起去啊。要是買的多了，我還可以順便練練我的肱二三頭肌什么的。”這理由簡直完美，寧相戈笑得開朗。
沈初荷只是點點頭。“那就穿的隨便點，戴上一次性的醫用口罩。”
“好。”欣然同意，寧相戈的開心明顯的寫在臉上。
沈初荷皺皺眉，覺得這并不是一個好事情。
打扮極為平凡，但是身高和身型卻很吸引人視線，好在戴著醫用口罩，伴隨著寧相戈偶爾幾聲費力的咳嗽演技，別人也是敬而遠之。
愉快的挑選著價格高昂的食材，寧相戈拉住沈初荷的手。“澳龍，你會不會做？”
沈初荷搖搖頭，不動聲色的掙開被牽住的手。“不會，但是看了食譜的話，一定會做。”
對于書本的理解能力和長久的獨居生活為自己做飯菜，讓沈初荷有這種自信。
她眼里有光。
寧相戈沒見過那樣的她，平日里她都十分寡淡冷清，似乎越相處，越發現她的不同面。
這讓他覺得很欣慰。
這是不是表示，在自己面前的她越來越鮮活，呈現的也就更多。是因為對自己的，一點點的，不一樣的，感情。
“那看來今晚有夜宵吃了……”住的酒店有廚房，想來以后也會有口福。
沈初荷搖搖頭。“晚上不能吃。”要自律。
寧相戈習慣了她的冷靜，撇嘴一笑欣然同意。“好啊，那我明天晚上要吃。”
“好。”
一臉冷漠抓著高出自己那么一大截的寧相戈衣領，沈初荷拖著他離開零食區。
將購物車里的巧克力放回貨架，沈初荷無奈的看著前面歡樂買甜食的寧相戈輕輕的嘆了口氣。
買的甜食統統都被沈初荷重新放了回去，寧相戈生著悶氣，緊盯著前面開車的沈初荷。“你就一根巧克力都不給我留？”
沈初荷本想接話，看到突然亮起的手機屏幕疑惑的皺皺眉。
那區號，陌生又熟悉。
“摩西摩西？”
用耳機接通了電話，沈初荷說了日語。那區號她不會記錯。
寧相戈耳朵微微一動。
被接通的電話那端，原本緊張的人聽著她的聲音笑出了聲。“還記得我嗎？荷醬。”
記不太清楚了，沈初荷冷冷的搖頭。“抱歉，請問您是？”
她本來就是個不愛和別人接觸的人，和誰都很有距離。在日本的那幾年也沒有朋友，沒人叫自己“小荷”，所以這個套近乎的日本式稱呼讓她覺得有點肉麻。
“我是八乙女俊義。”
八乙女俊義？沈初荷心下一緊，明顯的驚愕掛在臉上。“真的嗎？”
那不是日本正年輕才俊的鬼才導演嗎？經由老師引薦，在他的訪問會后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找自己的話，是……
“自然是真的。”八乙女笑著。“我還記得小荷，畢竟像你這樣能讓伊藤老師帶來看我的學生可沒幾個。”
“這是我的榮幸，能讓八乙女先生記住。你好，八乙女先生。”迂回而客氣的說話，沈初荷思考著他找自己的可能性，車速漸漸的慢了下來。
她的表情很緊張，車速也慢了，還漸漸的靠了邊。寧相戈不由得對電話那頭的人充滿了好奇，可是頂多只有看動漫聽過的那幾句日語，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啊……
“聽說你回國發展了？”
這個聽說未免也太遲了吧……自己回國已經兩年多了不是？那么，客氣話快說完了，主題能出現了嗎？
“是的，這邊的工作需要。所以……”
“你不打算回日本繼續讀博士學位嗎？”
去日本可不算是“回”……沈初荷停下車，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辦法制定讀博士的計劃，我這里有點忙。”
“那真的是很遺憾。”八乙女惋惜道。“前些日子機緣巧合下看了你的作品，我很喜歡《今天晚上爸爸吃什么？》這篇。”
《給爸爸的料理》啊……那是當時在日本，結合日本現狀寫出的一本符合日本社會的懸疑驚悚小說，她都快忘記了。
“謝謝八乙女先生能喜歡，感激不盡。”
她嘴里念叨的“哈吉XX桑”應該是個人名，但是除了聽懂是個什么八什么先生，寧相戈實在是翻譯無能了。
不過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沉靜，應該不是什么“舊情人”吧……她那種性格，根本沒辦法讓人親近的，對吧？
寧相戈安慰著自己，眼睛卻不離沈初荷。
電話結束，沈初荷久久的沒出聲，似乎一下子緩不過來。
“怎么了？”寧相戈輕聲問。“以前只知道你會日語，沒想到現在說得這么熟練。”
“寧相戈，如果我要請假，該跟誰說？”
寧相戈一愣。“你要請假？”剛剛那個電話？“干嘛？去哪？見誰？他和你什么關系？”
沈初荷知道他在誤會，但是眼下只好一一回答。“也許我要去一趟日本，剛剛給我打電話的是八乙女俊義。你可能沒聽過他的名字，但是他的代表作品《新魂歸》你應該知道的，斬獲國際各大獎項還得到了小金熊獎杯的人。他看過我的作品，需要我去日本談一談。”
這就怪了……她不是只是一個助理編劇嗎？怎么和日本的導演能扯上關系的？寧相戈本能抵觸。“不行！他要是有誠意，讓他自己來找你！”
沈初荷想了想。“我會再考慮一下。”
還要考慮？寧相戈負氣的將頭挑向一邊。“開車！”
掕著幾大袋東西進門，寧相戈將東西一股腦丟在桌上，進屋狠狠的關上了門。
沈初荷心思正亂，無暇分析寧相戈的情緒，分揀好買回來的東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電腦屏幕上出現的帥氣小胡子男，寧相戈撇嘴。“一個導演長這么帥？”
八乙女俊義？確定不是同名同姓？
看了下面的介紹，寧相戈的嘴角卻撇的更低。居然還真是沈初荷說的那個人……
這就壞了……不僅年輕有才還長得帥？……
沈初荷不會喜歡他吧？自己怎么攔她都會去日本找他的吧？
假象而有力量的情敵是最可怕的。寧相戈一整夜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老實。
所以當沈初荷拉開他房間窗簾的時候，他還是沒醒。
沈初荷走到床邊。“寧相戈，起床。”
“再，睡一秒……”
“如果你一分鐘之內不起床我就只好先走，去跟導演請假說你……”
先走？請假？她還是要去日本？
寧相戈皺著眉頭一骨碌爬起來，狠狠的抓住沈初荷的手腕。“我不許你去！”
那么大反應干嘛？沈初荷掙開他。“你不開工了嗎？”
開工？寧相戈剛醒，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你就那么相信電話那邊說的嗎？他說他是誰就是誰嗎？一個電話你就要跑去日本？興許就是一騙子，你別被騙了還幫著別人數錢。”
感情他這反應都還因為這個嗎？
沈初荷看著寧相戈，眼神定定。“我昨晚和老師聯系過，八乙女先生確實看過我的作品，也向老師透露過感興趣的事宜。”
老師？越說越亂……寧相戈無心聽這些不重要的，找到最要命的點。“那你就是要去日本啰？”
那生氣的樣子，讓人看不出來也難。
沈初荷輕輕垂下頭。“我不去日本，按你說的，他若是誠心，讓他來找我。”
寧相戈的嘴角上揚，滿意的看著沈初荷。“對嘛！不然多沒誠意，而且是他看上你作品的，你得有點架子。”
開始下床打開衣柜，寧相戈掩不住笑意。
沈初荷安靜的退出房間，突然覺得無奈。
……
“我不能做點別的什么，但是讓她好過怎么行？我可是第一次被人那樣威脅。”方穎櫻瞪一眼遠處的沈初荷，又看向身邊妙秋。“就說那些戲里贊助商安排的堅果我都過敏，讓他們團隊改劇本。”
“你這不是打贊助商臉嗎？穎櫻，咱還是……”妙秋覺得不妥，小聲的壓低聲音勸道。
“不啊，只是我不能吃又不是讓別的演員不吃，讓他們改劇本啊，要加廣告的情節都讓他們改。”這種找茬，算是最無傷大雅的小把戲而已。
妙秋想了想，不答話，算是默許了。
而這邊的沈初荷接到電話，聽懂了古韻文的話之后看看正在拍戲的寧相戈，又困擾的嘆了口氣。
“寧老師……”給坐下來休息的寧相戈遞上水，沈初荷沉沉聲音。
最近不是一直都叫自己寧相戈嗎？今天怎么叫自己寧老師？有什么鬼？
寧相戈深諳套路。“如果是說要去日本那絕對不可能。”
這……他可還真是……
沈初荷放心了。“收工之后送您回酒店后，我可不可以請幾小時的假？工作室里加班開會。”
“那我的奧龍怎么辦？”明明說好晚上做給自己吃……
“晚上作為夜宵補做給你？”
“可是我需要保持身型不是嗎？吃夜宵難道不是太墮落了嗎？”
“……一次的話，應該不要緊……”
“美心問起來的話怎么辦？”
“我什么都不會說……”
“那好吧，但是我要一起去。”
“嗯？”
“我說我要一起去你的工作室。”
“你沒必要……”
“我說要去。”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