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來我的世界
平時接送寧相戈的代步車在酒店，取了車向市中心駛去，沈初荷看了看副駕駛座上的早餐。
一大早起來做好的，這會兒已經冷透了吧……
昨晚去過他家，這次便輕車熟路。按響門鈴，開門的人看起來一臉疲倦。
“來啦？坐，我再睡個回籠覺。”
沈初荷趕緊上前幾步攔在他面前。“上午有你的戲份，而且下午有一個采訪，你需要和方老師對一下答案。”
低頭嘆了口氣，寧相戈認命的點著頭。“好，我現在去洗漱。”
那么好說話的樣子也讓沈初荷驚訝，讓開了路，靜靜地等待著。
本來以為他會耍滑頭，沒想到真的很快走下了樓，穿著白襯衣和牛仔褲，是他少有的打扮，但是卻很顯身材和帥氣。
突然意識到什么，沈初荷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打扮，臉上悠得騰起一朵紅云。
是不是和自己一貫簡單的打扮有些相似，而今天又那么恰好的，白襯衣和牛仔褲……
沒給她多想的時間，寧相戈戴上口罩和墨鏡，自然的望向她。“不走嗎？”
有時候，猜不透他。
遠處的寧相戈正在和方穎櫻說話，兩人下午有一個采訪。早早就收到了姜美心快遞過來的訪談問題答案，沈初荷也已經看過。
里面避重就輕的回答，慣常使用的套路。
對著臺詞，方穎櫻看一眼沈初荷，眼帶好奇的靠近寧相戈。“現在發展到什么階段？”
對方穎櫻在說什么心知肚明，寧相戈輕咳一聲。“不知道。”
“不知道？”方穎櫻一頭黑線，“怎么能不知道呢？”
自己幾乎能確定她的心意，但是……“我明明說得很清楚了，她卻轉眼間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這兩人是玩什么花樣嗎？方穎櫻嘆口氣。“那就來一個大的，讓她知道在你眼里她究竟是什么地位。跳過婆婆媽媽的互相猜疑，給她安全感。”
女人不敢正視面前的感情，大多是因為不確定，也就是安全感。
安全感？……寧相戈皺皺眉頭。
那人要怎么才能真正打動呢？
各衛視和視頻網站的記者話筒舉得高高的，一個接一個問題。
沈初荷站在寧相戈一米之外，拿著答案資料仔細的比對。如果資料上沒有的問題，她是有義務提醒他pass的。
在大眾面前的形象是高冷的，寧相戈不需要什么表情，按準備好的答案回答著問題。有關于和方穎櫻戀情的問題，也按照答案里的安然逃過。
一位記者看看身邊站著的沈初荷，眼睛突然一亮，話筒伸到寧相戈面前。
“熟悉寧老師的都知道，隨著這次新戲制作方給寧老師配了新的助理，之前的那個聽說是爆料了寧老師和方老師一起參加聚會活動才被辭退的吧？”
沈初荷，寧相戈，方穎櫻三人表情都是微微的一頓。
回答是，記者會當這是戀情實錘。說不是，也變相的在承認……
沈初荷微微的搖著頭，這問題可以不回答。
寧相戈將沈初荷的動作看在眼里，再看向提問的記者。“熟悉我的都知道，我的住址是‘熱搜榜第一’，做什么都被拍還容易一度被曲解。所以，在這里我要謝謝前任助理，這是我人氣高的秘訣。不過，他在記者那里拿的錢應該比我給的工資還要多，那就祝他恭喜發財。”
遵循了公司主旨，只說自己做什么都會被放大，不承認也不否認和方穎櫻的戀情。清楚表明了前助理是做錯事才被辭退，無良的人品是不再啟用的決定點。再一巴掌云打記者嘴巴，罵沒道德的記者利用自己身邊人不正當的獲得利益。
身邊記者一陣唏噓，那時候寧相戈被爆出的緋聞那么多，全部都……
“寧老師身邊的新助理很有意思。”那位記者笑著看了看沈初荷。“像這么漂亮的助理真的很少見，而且聽說還是編劇團隊的人。前一陣子這位助理卷入虐狗事件，很快就有澄清視頻發出。然后沒過多久，就看見視頻里寧老師在餐廳為友人獻唱，同行的兩位女士，有一位就是這位助理吧？如果是寧老師為助理擺平了虐狗事件，獻唱的對象又是助理的話那寧老師對助理可是有點好了啊。”
燈光一陣閃爍，沈初荷被照的有些睜不開眼，下意識的向后退。
這人是屬老鼠的吧？聞著味兒了？方穎櫻皺皺眉，看向身邊的寧相戈。這種回答資料外的問題，他會怎么做呢？
看著向后躲的沈初荷，寧相戈嘴角一撇，冷笑著看向那位提問的記者。“是你嗎？”
記者微微一愣。“嗯？”
“我說給我前助理一些錢然后讓他出賣消息的人是你嗎？”
“這怎么可能……”這鍋我不背，記者尷尬的笑著。
寧相戈一臉恍然大悟的點頭。“哦，那就是你找我的新助理，讓她出賣我的消息但是她沒答應是嗎？”聳聳肩，一臉輕松的笑容。“不然我實在是想不出為什么你會如此對一個區區助理耿耿于懷。起碼，寫小說也要適合一點。給我的緋聞對象配成方老師這樣的，或者博士醫師蘇瑞晴。”
把方穎櫻和蘇瑞晴推出來，兩人平分一口大黑鍋。
方穎櫻干笑著看著記者又看向寧相戈。“寧老師真會開玩笑。”
“哈哈哈哈。”一片笑聲中，記者尷尬的低下頭，沈初荷臉上的白色卻始終是那個顏色。
寧相戈沒工夫配合那些笑聲，“基于我助理的內向性格，請大家回去后把剛剛有關于我助理的話題去除。不然我不保證她會以名譽毀損受害人身份和大家見面，畢竟他們都是幕后人員，這會影響他們的生活和工作，大家也是知道的。我助理前些日子飽受非議，雖然后面澄清了事情真相，但是心里始終還是覺得害怕，畢竟謠言是可以殺人的。相互體諒一下，其他問題，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記者們一一應下，氣氛也因為寧相戈的許諾而變得融洽。
方穎櫻不知道沈初荷什么感受，但是她此刻卻是滿心遺憾。
遺憾的是，她沒有讓寧相戈喜歡上。遺憾的是，真心對一個人的寧相戈那么溫柔有擔當，讓人心動。遺憾的是，他喜歡的人不是自己。
回答著記者的問題，寧相戈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回答問題雖然圓滑，到時卻也是句句都答。
即便他沒有看自己，沈初荷卻覺得，他的余光一直在看著自己。
人多的地方，不必顯露情意。
倉央嘉措的詩在沈初荷腦子里出現，面上一紅，沈初荷低下頭。
下一句的詩，她不敢想。
只要心中情親，可向我秋波一轉……
這個僧人，為什么能如此露骨表達愛情？
……回去的車上，寧相戈什么話都沒有說，戴著耳機低頭看著手機。
本來想跟他說聲謝謝的，現在卻找不到機會。
沈初荷自嘲的笑笑，說不定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一句謝謝。
當她移開視線，寧相戈則緩緩的將視線移向了沈初荷。余光里都是她，根本沒有心思做別的事情。
剛剛自己的話，會不會傷害到她？讓她亂想什么？
自己說即使是傳緋聞，也得是方穎櫻和蘇瑞晴這種……她會不會認為，自己是瞧不起她？
她活得那么自強，他怎么會……
壓抑的氣氛，直到回到片場，由忙碌的工作暫時忘卻煩惱。
結束工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并不覺得輕松，寧相戈心情反而更加沉重，手中捏著的劇本不自覺握緊。
遠處昏暗燈光下的沈初荷正在收拾東西，忙忙碌碌的瘦弱身體晃啊晃啊。
也在自己心上，晃啊晃啊……
寧相戈皺起的眉頭暴露了內心的糾結，走過去道一聲。“走吧。”
沈初荷抬起頭看著表情不太好的寧相戈，心下擔憂，向他伸出手。
“還想記者再在你身上寫文章嗎？”不動聲色的避開她伸來的手，寧相戈眼神復雜的看著她。“我困了。”
他避開了自己……
沈初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突然間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眼前的這個人，那么陌生的感覺……
總習慣了他在自己身邊喋喋不休，習慣了他耍賴，習慣了他帶著撒嬌口吻的傲嬌。可是這樣的他，眉頭皺起，表情冷漠。
她沒見到過，即便是幾年前，她也沒看到過他那樣的表情……
自己做錯了什么嗎？
向來并不關心別人情緒的沈初荷，今天的心情有些忐忑。
很想開口去問，但是一觸及寧相戈冷淡的視線便斷了念頭。也漸漸的開始懂了，娛樂公司所賣的高冷人設是什么意思……
就像這樣，時間過去一周之久。像原本不在一個世界的兩個人，即使身處同一個地方，卻像周身都是無形的罩罩。
今天寧相戈的戲份會殺青。也就是說，自己的工作，到今天結束。
其實省了很多麻煩。沈初荷這樣安慰著自己，勉強的笑了笑。“也好……”
是不是從此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
……
抱著懷中大束鮮花，寧相戈和工作人員合影，微笑，一切看起來還是往常一樣的他。
只是在自己面前變了……
鼻腔有些發酸，沈初荷抬頭看天，緊緊的閉起眼睛。
要是哭出來的話，會不會太失敗？在一個人身上跌倒一次不行，還要第二次嗎？
殺青飯吃過，寧相戈坐在后座，看著駕駛座上的沈初荷，神情凝重。
“沈初荷……”
沈初荷從后視鏡里探尋的看他。
“沒什么，走吧。”
十月中旬，提前半個月結束了拍攝，算起來距離下部戲的拍攝時間還有三個月，這段時間內是不拍戲只接廣告和做節目的。
寧相戈的常用衣物和用品有兩箱，沈初荷拖著沉沉的箱子下車，往前走了兩步，看見那雙帥氣的皮鞋停在了自己面前。
是寧相戈今天穿過的。
抬起頭，沈初荷強打起精神一如從前冷淡的看著他。“今天最后一天了，讓我好好的結束吧。”
他結束了，對自己一段時間的玩弄，像以前一樣。
現在，該自己好好結束。
眸子中閃爍著微芒，寧相戈提過沈初荷手中的行李箱向前便走。
最后的紳士品德而已，沈初荷不敢再多想，跟上寧相戈，垂下頭雙目有些失神的渙散。
“既然我已經完成最后一件任務，那我就先……”
將行李箱豎在墻邊，寧相戈看一眼后退一步打算拉門離開的沈初荷。“坐，喝杯水吧。”
下巴輕點，視線看了看寬大的皮質沙發，不理會沈初荷的回答，徑直走向了偏廳。
他就這樣說完話就走，也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想法。
沈初荷皺皺眉，告別的話還沒說完，就這樣走掉的話……果然還是……需要再等一下嗎？
拿著水杯放在桌邊，寧相戈再發話。“你等一下，我先去洗個澡。”
再次沒管沈初荷會作何回答，徑自的上樓。
留下一臉茫然的沈初荷。“我……”
等了半小時，看著一身居家打扮的寧相戈坐到她面前，沈初荷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一直拿著手機的寧相戈將手機屏幕面向沈初荷。“明天到這個地址來。”
地址？沈初荷疑惑的探過身子去看。“不是，為什么我……”
手機“叮”一聲，沈初荷低下頭看看那地址。“為什么我要去那里？”
助理合同只簽到寧相戈工作結束時間，也就是現在，她沒理由再聽他安排。
“有需要你去的理由。”只是現在不便明說。
寧相戈看著她，目光堅定。
這樣又是想干什么？沈初荷站起身。“我不會去的。”
“穿上這個季節你最好的衣服，我會等你。”眼神停在她的臉上。“記得不要穿白色緊身的那種，你的身材不適合。”
還記得那套白色的禮服裙，貼在她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十分好看，卻是被肥碩的李老板摟在懷里。
想想那個時候，寧相戈不由得皺起眉頭，看沈初荷的眼里多了絲怒意。
這人究竟要不要聽自己說話？“我穿哪件衣服關你什么事？我說了不會去。現在起我已經不是你的助理，你也別想再命令我做什么。”
她那性格……總能硬生生的讓自己火大……
“你必須去。”有你非去不可的理由。
看來這場對話是很多余了，這人根本不想聽自己說話。沈初荷不打算再說什么，抓起手機。“寧相戈，我們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見了。所以在這里，連客氣的再見都不必說了。”
她可真是個石頭腦袋。
寧相戈胸膛起伏，壓抑著怒氣。“為什么不要再見？”
沈初荷諷刺的笑看著他。“你不覺得我很可笑嗎？還是你覺得我可笑？”
又說什么呢？寧相戈不解。“你在說什么？”
“為什么你總是一副無辜的樣子？明明一次次將人心放在腳底下踩的人是你！”沈初荷低吼，鼻腔發酸。“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讓人不知道你究竟想怎么樣。確實因為你總是七上八下，但是這樣真的很討厭。以前可以忍得住，我以后也能戒得掉知道嗎？對于我來說，你只不過是既不現實又多余的人，忘掉就可以了，沒到要死要活的程度，我也一點都不會再留戀。”
她說，因為自己七上八下？但是，要戒掉自己？多余？不留戀？
這些字眼刺激著寧相戈的心臟，大步向前跨去，他抓住沈初荷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這些沒休止的讓自己發怒的字眼，他不想再聽到。
以唇封唇，寧相戈閉著眼睛用力的親吻著沈初荷的嘴唇。
明明說著說著他卻突然這樣，沈初荷委屈得不得了，用盡力氣推開寧相戈。
“我的嘴唇是你的嗎？為什么總是撲過來就這樣！”
聲音發著抖，濃濃的哭腔攔也攔不住。
以冷漠為罩，從來不和人多交流溝通。吵起架來不知道怎么的鼻子就會發酸，連聲音也發抖。
不許哭不許哭！骨子里就是個慫包嗎？沈初荷心底狠狠的咒罵自己。活該要被寧相戈擺布來擺布去。
“嗯！我的！”寧相戈也怒了。“你從頭到腳都是我的，六年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
真不要臉！沈初荷吸吸鼻子，鎮定一下情緒，握緊發涼的拳頭。“你放屁！——”
寧相戈一愣，皺起眉頭看著沈初荷半晌才瞇瞇眸。“你說臟話？”
“你要是想聽我還可以再說一遍。”沈初荷惡狠狠瞪他。
突然的笑出聲，寧相戈舒出胸中長長的惡氣。
沈初荷則向后一步，警惕的看著他。“如果你沒什么異議，我走了。”
“如果明天不去我發給你地址的地方，那我就不放你走。”接觸到沈初荷無語的視線之后坦蕩一笑，寧相戈坐到沙發上。“我不介意為了看著你整晚都抱著你睡。”
還能這樣嗎？沈初荷搞不懂他的想法。“你究竟想干嘛？”
“如果你乖乖的答應我，明天你就知道我想干嘛。”寧相戈笑笑。“當然，不接受反駁。”
“這樣有意思嗎？”沈初荷感覺很無力。
寧相戈露出燦爛的笑容。“哦，有意思。”
“你這樣……”
“你說來說去就那幾句話，真不知道平時你是怎么創作的。沒意思沒意思。”寧相戈挖挖耳朵，挑釁的看著沈初荷。“你現在可以先走了，但是明天上午十點見。如果沒等到你我就親自去找你，你的公司，住址我都知道，找不到你的話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
聳聳肩，露出一個假笑。“壞事情。”
這人就會威脅自己，而且在他面前，她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癱臉好像也已經不好使了。
認栽，沈初荷點點頭。“好，明天見。”
寧相戈唇角浮上笑意。“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