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一聲，骨刃似乎被什么韌性極強的護甲阻擋了，并沒有刺入黑衣人首領的腹部，而是朝邊上滑開，把上衣割出一道一臂長的口子。

外衣下是一種瑩白色的織物，看上去很像蠶絲，周舟的骨刃劃上去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周舟眸光更冷，小魚兒也受傷了。她今天必須讓這個人付出代價。

黑衣人首領朝左后方跳開，和小魚兒、周舟形成了一個三角形。黑衣人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生命危機，落地后立刻調整姿勢，準備下一輪進攻。

周舟卻沒打算給他機會，順勢轉身開始了下一次攻擊。

黑衣人向后翻去，腰肢異常柔韌，整個人幾乎弓成半圓，再一次堪堪躲開。

和黑衣人輕靈的身法不同，周舟的每一擊都勢大力沉，猶如雄獅搏兔，完全不似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來歲的干瘦女孩會使用的招數。而相比之下，雖然看上去有她兩倍高的男人用的卻是一種靈動至極的身法，每一個動作看上去難度極高，不留余地，但動作的末尾卻巧妙地銜接了下一個動作，每次在周舟的骨刃切下來的瞬間騰挪閃開。

幾次交手下來，周舟眼中不禁流露出欽羨之色。她雖然在封印的壓力下修行，魂力似乎比一般的魂師要渾厚許多，這點在和這群人交手的時候已經確定無疑；但她卻吃虧吃在了功法和技法上。沒有功法，她就只能用靈識直接催動靈力，把靈力附加在骨刃或者其他需要加強的部位，沒有技法，也就沒有更高效的使用方式。比如這個黑衣人首領，他每踏出一步都是巧妙的運轉魂力與外在的劍式步伐配合，把每一點靈力都用在了最需要的地方。

反觀周舟，她只有最原始戰斗方式，只有和無數強大的野獸魂獸生死肉搏得到的經驗。

周舟并沒有任何對付這樣的敵人的經驗，只能依靠自己的速度強行捕捉，希望憑借凝沉的力量打斷對方的節奏。

黑衣人首領和周舟境界相若，但靈力不如周舟渾厚，周舟也沒有他那樣的功法和技法，兩人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

然而黑衣人心中卻是叫苦不迭。

這小丫頭有著與自己年齡完全不符的境界，而靈力更遠超自身境界，她有十歲嗎？十歲的問心？放眼天下，古往今來有幾個人能做到？單憑境界，她恐怕是天才中的天才。可這樣的資質為什么會選擇潛力最差的魂修？能有這樣的成就，背后少不了家族門派的支持，可背后的人為什么讓她選擇最差的路？有什么特殊原因？這附近有什么有名的魂修門派嗎……

他身為仙驅最高級的之一，早已經把殺人這門技術融會貫通，更加知道殺人不是殺豬，除了手上的刀夠快之外，更要有對目標信息全面掌握的能力，從來不會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去獵殺一個目標。

然而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就是一個未知的目標。

旁邊那只靈寂期的魂獸，更是一顆未知的炸彈。

黑衣人首領一邊周旋，心中同時略過無數念頭，正因為未知，他更加不敢全力以赴。

嗤拉——

黑衣人大驚，飛速閃身后退。那極為柔韌的白色軟甲已經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周舟滿意地甩了甩手，她猜的沒錯，這種織物確實光滑堅韌，刀刃接觸到表面之后會被光滑的纖維錯開，但只要將刀尖垂直插入破壞結構，這種特殊的軟甲就會失去作用。

黑衣人雙眼陰鶩地盯著周舟指尖骨刃，顯然沒有預料到她那看上去只是指甲延長版的骨刃會如此鋒利，更沒有想到他這刀槍不入的冰蠶軟甲會被她如此輕易破解，顯然這個女孩那些看似魯莽的招式背后也并非都是蠻力。當下催動魂力，那軟甲破口泛起一陣柔和的光芒，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周舟盯著自我修復的軟甲，心中第一次升起凝重之意。她還是太輕敵了。依靠山谷封印的特殊之處，她第一次和同境界人類對陣就占據了絕對的上峰，但低估了人類的手段。

比起那幾個已經被詭異的山谷嚇破膽的手下，這個首領顯然還沒出全力。

拉開一段距離后，雙方都沒有立即開始下一步動作，黑衣人似乎迅速思考了一下力量對比，虛晃一招，然后轉身就跑。

周舟盯著他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嘴角綻開一抹笑意，現在開始，才是她真正擅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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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全力奔逃，早已顧不上身后屬下的死活，甚至此刻在他心中，還在后悔這次怎么就帶了這么幾個菜鳥進來，連當墊背都不夠看。

這片林子的確詭異，但他憑借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好歹還能摸出一些門道。他曾經聽說有一種早已失傳的奇門陣法，利用周圍景色迷惑陣中之人，引導他們走上早已布置好的彎路，而陣中人還以為自己走的是直路。

他一邊逃命一邊仔細回想昨夜的情形，這片山谷林木茂密，他們時不時就需要砍掉一些枝椏灌木才能前進，但從來沒有砍過樹木……問題就出在這里，林子那么多參天古木，看似生長得毫無規律，然而他們在密林中開路前行，居然沒有碰到一棵能夠阻住眾人腳步的大樹，連稍微繞道都不曾有，又或許其實一直走在某條道路上？只是自己不曾注意？

半響之后，首領聽到身后已無聲響，料定自己已經甩掉了那一男一女，便放緩速度，攀上一棵樹梢，果然，自己仍在這片小山谷的中央。如果在地面上行走會中障眼法，那么只在樹梢上呢？

他朝回程的方向，看準一棵樹的方向，下到地面，便只沿著那個方向前進，果不其然，走出幾步遠便有樹木阻擋了道路，如果繞過這棵樹就得向左偏一點前進，而新的方向不遠處便是山石上面還有一片荊棘叢，那荊棘更不是普通的荊棘，而是含有劇毒的食人毒藤，若是按照常識，只能再向左一點，不自覺地繞過這些看似不大的偏差，但在黑暗的夜晚，千篇一律的林木中，偏差就會不斷累積，直到走到相反的方向上去。

他和他的手下不是再原地轉圈，而是不斷以螺旋一樣的路線在山谷里繞圈。

原本以為弄懂迷陣的原理，就能走出去了，但他心里卻涌起更加沉重的無力感。這樣復雜的陣勢不可能天然形成，也就是說山谷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是經過精心布置的，再經過數百年的生長和不斷維護才能渾然天成，當初布置陣法的人是誰？經過這么多年，他的修為又會達到什么樣的高度？

再者，這樣的陣勢必然占地極大，而他所見山谷只有方圓十幾里，也就是說除了奇門陣法之外，還混有幻術和障眼法，讓他這個仙驅上十路的首領都一頭栽進去的幻術，至少也是地字級別，再加上兩只萬年魂獸……

從不絕望的他，終于頹然地坐倒在地。

“想出去嗎？”毫無感情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首領抬頭望去，那個黝黑干瘦的女孩正倒掛在自己剛剛站立過的枝丫上，閃著寒光的骨刃上還有一滴尚未干涸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