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玄的眼神挪到云暮伸出來的手上,他沉默了幾秒,才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握住手以后,他的眼神變得晦暗不明,只覺得她的手一片溫軟,柔若無骨。
凌君玄握了好一會兒才松開,當他開口說話時,聲音像是冰泉中投放了一顆石子那般喑?。骸澳愫?,我叫凌君玄,好久不見?!?
云暮聽到前兩句還是笑吟吟的,但她聽到最后一句,唇邊的笑意微微凝固,握過凌君玄以后又收回來的那只手也感覺有點僵硬。
他說什么,好久不見?難道他還保留著記憶嗎?
云暮掩飾性地撥弄了幾下頭發,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問:“凌君玄同學,我們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見面?!?
凌君玄淡淡的目光瞥過來,眉眼中有股生人勿近的寒意,看不出幾分情緒波動:“我經常夢到一個人,和你很像。”
云暮心里松了一口氣,她現在只打算和凌君玄做兄弟,沒打算發展什么超出友誼之外的感情,畢竟一旦發展了,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推倒他。
不過這幅模樣的凌君玄看上去好稚嫩,像是上個世界的他年輕了十來歲,但五官更深邃好看了。
心情放松下來的云暮也開了句玩笑:“凌君玄同學這么好看,我以后也會經常夢到你的。”
好感度才35的凌君玄對這句話毫無反應,并沒有當真,他的性格和上個世界一開始那樣淡漠清冷,渾身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氣。
他沒有回應云暮的話,整個人沉默下來,然后回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
他這樣冷淡的態度,云暮并不介意,也早在意料之中。
上個世界時,凌君玄的好感度都38了,還能冷冷地質問她的身份,何況現在才35?
云暮發現凌君玄是回到書桌前看書,他微微垂著眼簾,修長的手指翻過書頁,既安靜又迷人,整個人透出濃濃的書卷氣,墨香流淌,她甚至感覺氛圍有些溫馨。
她本來沒想過會和他住在同一個宿舍,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和他同一個宿舍是命中注定。
除了她以外,估計其他學生也受不了他這么冷清的性格和嗜學如命的奇特行為吧,畢竟年輕人總是愛熱鬧愛玩樂的,他還是太沉默寡言了。
最重要的是,對于別人來說,他肯定作為別人家的孩子被家長拉出來和自己做比較,仇恨拉的妥妥當當,更是不想和他一個宿舍了。
見凌君玄在看書,云暮便轉身繼續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先把牙刷、拖鞋、沐浴露等日用品都放到宿舍該待的地方,然后把衣服都掛在衣柜,一兩件貼身的內衣也藏好。
本來她媽媽還為她準備了束胸,但云暮看了看自己一馬平川的胸部,嘆了一口氣的同時,暗自打算以后干脆也像今天一樣,在乳貼的基礎上隨意穿件背心遮擋算了。
接下來是鋪床,雖然云暮沒帶枕頭和被子,但學校本身就有專門準備好的被套床單,質量上乘,全校統一。
云暮把里面的床單和枕頭套都拿出來,放到陽臺的洗衣機里洗一遍再晾好,打算等它們下午被太陽曬干了再鋪床。
云暮在宿舍轉了好幾圈,終于把一切東西都放置好,當她為自己整理出一個可供睡眠的環境后,視線又往凌君玄身上飄。
這時恰好有風從陽臺的方向吹過來,把凌君玄書桌上的書吹的胡亂翻頁,于是云暮就看到凌君玄直接伸手把書合了起來。
云暮走上前,湊過去看了看書名,一邊好奇地開口問:“你不看了嗎,這樣直接把書合起來的話,下次要看的時候會不會不記得之前看到多少頁?”
凌君玄帶著涼意的目光掠過云暮的臉,她湊的有點近,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蘭香,神秘又勾人。
他不喜歡別人湊他那么近,但對于云暮卻不討厭。
為什么這個人那么特別?
他思考著這個問題,好半晌沒有說話,整個人的氣息顯得沉默又冷峻。
云暮看到書的名字是《夢的解析》,弗洛伊德所著。
她大概能猜出他看這本書的原因,可能是因為精神體碎片融合的關系,他雖然沒有記憶,卻能頻繁夢到她。
正當她以為凌君玄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的時候,她就聽到他略帶磁性的清冷嗓音在靜謐的宿舍響起:“我已經看過幾十遍了,剛剛只是重溫一下?!?
云暮這回是真的有些訝異了,她上個世界和凌君玄朝夕相處九年,只知道他勤政愛民,卻不知道他學習精神如此濃厚。
說起來,她也不清楚他在御書房的時候是處理朝政還是學習。
上個世界中,凌君玄將凌朝打理得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文化百家爭鳴,商業發展迅速,海外貿易繁榮,還拓展了陸地上向西貿易的商路。
他們兩個沒有生出孩子,他就從皇室宗親里挑選了一個立為太子,親自教導。而太子也不負重望,年紀雖小,身上卻能依稀看出明君的風范。
相信他們離開那個世界以后,凌朝也能發展得很好。
一和凌君玄相處就忍不住想到上個世界,云暮收攏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凌君玄身上,她的目光落到他的側臉,再次開口問道:“那這本書說的是什么?”
云暮說話時的呼吸落到他的側臉處,耳畔仿佛沾染了些水汽,感覺有點濕,又帶了些癢意。
凌君玄回頭看了看直視他的云暮,他抿了抿唇,克制住自己身體里莫名其妙升起的熱浪,隨后才冷著聲淡淡解釋:“弗洛伊德認為,夢不是偶然形成的聯想,而是壓抑的欲、望。任何夢都可分為顯相和隱相。顯相,夢的表面規象,是指那些人們能記憶并描述出來的內容,即類似于假面具;隱相,是指夢的本質內容,即真實意思,類似于假面具所掩蓋的真實欲、望?!?
云暮并沒有看過這本書,所以只能很淺顯地理解。
但她怎么覺得,聯系起凌君玄之前說經常夢到她的事,再加上現在字字句句,其實都在講對她壓抑的欲、望?!
她現在是個女扮男裝的男孩子,為什么有一種凌君玄在撩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