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在山路上顛簸,劉金狗可憐兮兮蹲在后面,手抓鐵柵欄,對警差描述碰瓷事件經過,其中不免有添油加醋脫罪之嫌,末了道:“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經過就是這么個經過,我相信法律是站在正義這一邊的。”
坐在副駕的老警差叫韓功,早些年在邊疆建設兵團,后面找了路子轉回地方做了警長,多年來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按說早該升遷,但就是原地不動,和他一起轉業的好幾個都調任縣里市里,最差也是個所長,唯獨他混了七八年還是個警長。
工作的壓抑讓他變得焦躁暴戾,外出拿人向來狠辣,剛才劉金狗小腹那一棍子就是他捅的,差點沒把劉金狗胃捅穿。眼下聽到劉金狗啰嗦辯解,黑著臉,噴著煙,偏頭回來訓斥:“你打傷人還有理了?他碰瓷是他不對,自有法律懲治他們,你算什么身份?”
想到此,劉金狗心里惶恐,自己早上那點事會落個什么結果?難道要搞進去吃牢飯?這可使不得,自己的大好人生才剛剛開始。
想到此劉金狗身體往前偎,討好道:“警長,給我來根煙。”
韓功眉頭皺起,表情兇悍,劉金狗連忙說:“不抽你的,我褲兜里有好煙,是我三哥從南方弄回來的高級貨,你們都沒見過,來一根試試,絕對好抽。”
韓功目光掃視劉金狗褲兜,看到有長條狀隆起,但不像煙盒,不免生疑。
劉金狗笑著催促:“拿出來看看,真的好抽。”
韓功大約看出那是什么東西,伸手想拿又止住,問開車的司機:“小馬,你抽煙嗎?”
“我啥煙沒見過?”小馬回頭蔑了劉金狗一眼,看到褲兜那個隆起長條立即改口:“抽!”
韓功從劉金狗褲兜把長條拿出來,正是霞姨那方紅手帕,打開瞄一眼,和小馬交換眼神,后者肯定地點點頭,韓功將手帕裝進自己上衣口袋。
劉金狗笑了。
肯收錢就好。
韓功重新點根煙,塞進劉金狗嘴里,問:“你跟王歡有過節?”
劉金狗一頭霧水:“王歡是誰?”
小馬哼一聲,“你小子,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還請指點。”
“王歡,是梧桐鄉治安所王所長家的獨苗公子,現在知道了?”
劉金狗聽得一愣,“我都不認識他,怎會得罪他?”
“那只能問你自己了,無緣無故別人怎么會拿你。”小馬皮笑肉不笑。
韓功則說:“等會我帶你見王歡,過去后機靈點,該認慫認慫,該服軟服軟,他要撒氣就讓他撒,我會在旁邊幫你圓場,明白嗎?”
劉金狗說好,心里則犯嘀咕,自己教訓碰瓷的跟王歡有什么關系?難道是別的地方得罪他自己不知道,對方借著打架的事發難?
問韓功,韓功也不清楚,他只是接到命令調查集市上打架,在街上隨便一打聽就知道了劉金狗名字住址,沒辦法,誰讓劉金狗人緣太好,滿大街賣小吃的都認識他。
猜不透管球他,見面自然有分曉。末了臉皮子跳,心疼丈母娘給的五千元,暗罵兩個治安差吃人不吐骨頭,那么多錢他們用得了嗎?
吉普車開到梧桐鄉治安所,在院子里停了三分鐘,韓功打了個電話,又轉頭出來,開到梧桐鄉鄉衙旁邊的宿舍樓,兩人帶著劉金狗下車,上去二樓。
……
……
田勝利在公牛跟前一番合影留念,又連忙上摩托車去追吉普。
他的任務很重要,要確保劉會長也能穿越過來,因為穿越這個事兒實在是太復雜太危險,和他一批過來的八個人就剩他一個,其中兩個迷失在時空亂流里,一個變成傻子,還有四個被周青弄死。
劉會長身份尊貴,他的穿越必須保證安全,劉會長要出了岔子,整個穿越辦估計都要陪葬。
所以,在劉會長穿過來之前,他要確保少年劉會長的人身安全。
也是奇了個怪,少年劉會長怎么和老年劉會長相貌不一樣呢?
劉會長一家子都是丑比,劉金狗多帥呀。
莫非,莫非這個時空劉會長家隔壁人姓王?
嘉陵125到了宿舍樓前,田勝利正好看到劉金狗被兩名警差帶進二樓208,他把摩托車靠墻根停放,等候下一步指示。
摩托車車頭上的探測器會把208里面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以三維全息影像呈現到基準時空,觀測組的人員能看到,會給他指示。
……
……
劉金狗進門就預感不妙,208里面烏煙瘴氣,七八個人圍成一桌扎金花,正是早上碰瓷那幫人,好幾個頭上臉上都貼了繃帶紗布,顯然是拜劉金狗所賜。
當中對門坐著一個戴眼鏡的斯文青年,細皮嫩肉,自然卷的頭發用摩絲打的油光水滑,嘴里斜叼著一根煙,煙霧向上熏的他瞇起眼,一邊洗牌一邊瞄劉金狗,嘴里吩咐韓功:“拷暖氣片上。”
韓功沒猶豫,拿手銬鑰匙把劉金狗拷在暖氣管道上,期間有一秒劉金狗想暴起傷人逃走,猶豫了下沒行動。
韓功收了錢,應該能替自己擺平,跑了反而不好,天下都是他們的,又能跑哪去呢。
不過是打架,小事情而已。
眼鏡男洗好牌,起身往劉金狗跟前走,其他人都跟著嘩啦啦起身,拱衛在他身后。
眼鏡男上來就是兩耳光,噼啪響亮,罵劉金狗:“叫你狗日滴張狂!”
拼盡全力的兩巴掌在劉金狗臉上留下十根手指印,同時也震的眼鏡男手疼,轉身拿起桌上煙灰缸,揚手就要往劉金狗頭上捍。韓功連忙攔住:“王歡,不要有傷。”
原來眼鏡男就是王歡,劉金狗趕緊回話:“歡哥,我錯了,給個機會。”
“給你麻痹!”王歡一腳踹在劉金狗腰上,劉金狗被手銬固定,想卸力都辦不到,手腕被銬子勒的生疼,脾氣瞬間到達爆炸頂點,但還是給強忍下去,嬉皮笑臉地求饒:“歡哥,我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給個機會。”
甭管什么原因,人在屋檐下先說軟話總是沒錯,這是師父教他的,但在王歡這里不管用。
王歡是二世祖,典型欺軟怕硬的角色,你越是服軟,他越是得理不饒人。
見劉金狗認慫,王歡脾氣上來,輪著凳子要往劉金狗腦袋砸,再次被韓功攔著,“注意分寸。”
“我注意你麻痹,給老子滾!”王歡根本不把韓功往眼里放,像訓兒子樣地訓,執意要打劉金狗。
韓功小馬都收了劉金狗的錢,自然要盡力保護,見這相小馬也上來勸王歡,“差不多得了。”
王歡被兩個治安差攔著不能動手,急的跳腳,指揮手下:“愣著干啥,給我練,不把他屎打出來我王字倒著寫。”
其余人早就等不及,擼袖子就要整,劉金狗連忙大叫:“歡哥且慢,打我認了,總該說個由頭,我哪里做錯能不能明示?”
王歡不想廢話,對瘦子吩咐:“把嘴封了,往死里打。”
瘦子聞言抓起旁邊一臺訂書機,拿著就要往劉金狗嘴唇上按,劉金狗大驚,高聲大叫,剛啊啊兩聲,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田勝利殺氣騰騰地進來,眼見瘦子拿著訂書機在劉金狗嘴上亂晃,一個縱身起跳,跟著弓步曲肘砸在瘦子頭頂,就聽瘦子肩頸咔嚓一聲,似乎人都矮了一截,身體軟綿綿地癱下去。
劉金狗瞳孔瞬間放大,驚奇到極點。
弓步曲肘是無敵霸王拳里的殺招,施術者高高躍起,身體前傾,全身重量慣性都集中于手肘,對著目標天靈蓋猛擊。
這招練到火候,一招斃命。
周青教劉金狗的時候說過,無敵霸王拳是天庭殺人技,凡間除了他就是劉金狗會,再無第三個人會了。
可現在又冒出一個穿皮衣的田勝利,上來就是殺招,動作利索熟練,顯然不是練了一天兩天。
田勝利解決了瘦子,又快速解決其他人,都是一招制敵,其中韓功還想拔槍,被田勝利扭著手腕一膝蓋頂在胯下,人直接癱軟,冷汗潸然齊出。
王歡嚇傻眼,抓著煙灰缸呆呆地問:“你是那個?”
田勝利上下打量他一番,反問:“你是誰?”說的是普通話,比廣播播音員還標準,這更讓劉金狗稀奇。
王歡舔舔嘴唇,用青州腔普通話回答:“我是王歡,我爸是王剛。”
“哦,王剛又是誰?”
王歡挺起胸膛,驕傲宣布:“梧桐鄉治安所所長。”
“治安所?相當于派出所了。”田勝利笑笑,轉身一個直筒炮錘,正中王歡面門,后者一聲悶哼后腦勺著地,鼻血在半空留下優美弧線。
眼見無人能動,田勝利才走到劉金狗面前,和顏悅色地問:“你就是劉五吧?剛才村里那頭牛就是你打死的?”
事關前途性命,田勝利必須要確認好。
這不是開玩笑,剛才穿越觀察室看到劉金狗被關在房間里毆打,一桿人都快急瘋了,穿越辦組長金奉賢甚至下達了格殺勿論的命令。
要不惜一切代價來保護年輕的劉會長,誰弄掉他一根頭發都要殺他全家。
所以田勝利才會如此霸道,進門就殺人。
但穿越辦那邊也有困惑,那就是年輕的劉會長相貌和老年劉會長差太多,他們拿了年輕時期的劉會長照片和這個時空的年輕人做對比,壓根就是兩個人,一個英俊瀟灑,一個……無法形容。
……
……
未來時空,金奉賢終于再次和老劉武連線,并把全息圖像傳過去,讓老劉武確認:“會長,這個年輕人是您嗎?”
老劉武瞪大眼瞅著全息圖像里的劉金狗,也是滿腦子問號。
這個娘炮樣的男人是我?
花間千代子看著年輕的劉金狗,發出由衷地一句贊嘆:“夫君,沒想到你年輕時候是這么好看。”
老劉武嘿嘿兩聲,“咋滴”
千代子立時羞澀,輕掐老劉武,“夫君大大地壞。”
老劉武調笑歸調笑,正經事沒忘,對金奉賢道:“讓吳浩然問他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