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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酒會(三)

莫輕寒不知所措地站著,她靜靜地看著林曉,他還是以前那個單純沒有心機的男孩,盡做些樸素老土得要死的事兒。然而她的眼淚卻禁不住掉下來,想伸手去擦,卻怎么都擦不干凈。

“對不起林曉,我不能答應你!”莫輕寒只能拒絕,她現在真心喜歡的,終究不是眼前的這個人啊。

林曉的臉色不禁黯淡了幾分,他笑道:“拒絕一個人有這么難受嗎?哭得稀里嘩啦的,拜托,該難受的是我好嗎?”

莫輕寒紅著臉,止住了眼淚,瞪了林曉一眼,輕聲道:“總是這樣沒正經,看看以后誰敢嫁給你啊?”

林曉嘻嘻一笑:“這個你大可放心,雖然我這沒正經的樣子對你沒用,但很多女生其實還蠻喜歡的呢!”

趙明哲走過來,一臉和煦地拉起莫輕寒的手,開玩笑似的責怪林曉道:“我說你啊,知不知道莫輕寒是誰的女朋友,想邀請她跳舞,也得經過我同意啊!”

“哼!”林曉豈能給他好臉色,他看都不看趙明哲一眼,轉身就走。當背后的音樂再次響起,他回過頭去,看見莫輕寒和趙明哲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恰似神仙眷侶,讓人羨慕得渾身發抖。“幸福的男人啊!”林曉一陣落寞,又一陣輕松。

他拉開大門,默默走出去,到一樓大廳的沙發上,靜靜地坐著。他抬起頭,從落地窗往外看,湛藍的天空是那樣的高遠,潔白的云朵飄飄蕩蕩。如同他這年輕的生命一樣,空白而憂傷。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當一個人失意時,才發現一直陪伴著自己的,是這樣湛藍的天空,溫暖的陽光,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氣。生命中最珍貴而又最不為人所珍惜的,往往是這些大自然無私的賜予。

“嗚嗚……”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抽泣聲,打斷了林曉天馬行空的臆想。他不由得轉過頭去,看見一個女孩背對著自己,捂著臉,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哭泣。她穿著紫色的禮服,露出性感的后背,是張舒蕾!林曉吃了一驚,隨即又沉默下來。世間的很多事都可以強求,唯有感情,強求卻不可得,得之也無益。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綿綿無絕期!”林曉心里一聲嘆息,同病相憐啊。他站起身來準備走人,給別人一點哭泣的空間吧。

“林曉!”張舒蕾抬頭,喊住了她。

林曉轉過身去,看著她紅腫的眼睛,有些嘲諷地說道:“你果然認識我啊!”

張舒蕾揉了揉眼睛,撇著紅紅的嘴唇,說道:“大名鼎鼎的林曉嘛!誰不認識呢?當初聽明哲提過你,說是他最大的情敵。我還以為是多么優秀的男生呢,現在一看真人,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林曉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本一介凡人,跟你心中的天神趙明哲可沒法比。”

張舒蕾氣道:“喂喂,你是真的喜歡莫輕寒嗎?就這樣放棄了?莫輕寒剛剛看你的表情,讓我覺得你們倆個有可能。”

是這樣嗎?林曉干澀地笑:“你這么說不是給你的好朋友拆臺嗎?”他把好朋友三個字說得特別重,意味明顯。

張舒蕾眼里流露出無盡的悲哀,她慘然一笑:“雖然很傷自尊,但我也不怕直白地告訴你,我喜歡他。剛才我說的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有女生追他,其中就包括我。我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歡我,只是把我當作好朋友罷了。但那又如何呢?只要我在他身邊,無論多少年,我想總有一天,他會注意到我。注意到他身邊有一個女生,會永遠在那兒,駐足等著他。他會發現,這個女生,不比任何一個別的女生差。”

“為什么跟我說這些呢?”林曉悶悶說道。

張舒蕾望著遠處空白的墻,說道:“因為我感覺我們是同樣的人啊,至少目前我們的處境非常相像。”

林曉無法說什么。對于這種純粹的感情,他無法置評。他只是嘆口氣,幽幽說道:“趙明哲,還真是個好運而又幸福的男人啊!”

酒會結束,曲終人散,林曉終究是沒跳一支舞,新學的華爾茲完全沒派上用場。

冬天的夜晚很冷,過幾天就放寒假了。林曉裹著大衣,在學校里漫無目的的逛著,滿腦子都是莫輕寒的身影。在宿舍樓的右側,那是他們大學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在這個教學樓里,他們認出了彼此;在H大的主干道上,那天晚上他送莫輕寒回家,遇到了她的高中同學。

最后,林曉走到了景園的門口,望著那條昏暗昏暗的幽長幽長的小路,他的眼角泛起苦澀的淚花。夜,很冷,卻冷不了他那一顆躁動的內心。他想起那個讓人悸動的晚上,那個永生難忘的吻,那個不是夢幻勝似夢幻的瞬間。人生最好的回憶都在那個晚上了,不會再有更好的。

在這樣的夜晚,景園也應當如他一樣寂寞吧。他無聲的走入,看著昏黃的燈光照著光禿禿的枝杈,一切都顯得格外荒涼。中間的那幾處假山,像是怪獸一般矗立著,發出冰冷的氣息。

沿著小路向前走,轉一個彎,就看到了一個小亭子。但意外的是不僅僅有亭子,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莫輕寒?林曉心里一驚,禁不住退回了拐角處。

的確是莫輕寒,雖然是驚鴻一瞥,但林曉知道自己不會認錯。即使是在萬千人海中,他也能夠一眼認出她。

莫輕寒背對著他,在看什么呢?林曉忍不住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不一會兒就看到了更遠處的一對身影,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誰。驀然間,他看到了一抹亮麗的色彩在昏暗的燈光中顯現,紫色的!紫色的長裙!這不是張舒蕾今天穿的衣服嗎?再看看張舒蕾旁邊的身影,一瞬間林曉便分清那是誰了,那瘦削的身材,可不就是趙明哲嗎?

在這個漆黑的夜晚,此時此刻,林曉竟不知道該想些什么了。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張舒蕾靠在趙明哲的肩膀,在冰冷的夜晚,這倆人相互依偎著,把莫輕寒和林曉晾在了風中。莫輕寒就那樣站著,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塑。林曉也在拐角處站立,屏住了呼吸。

他聽到趙明哲和張舒蕾的輕聲細語,聲音中的柔軟都傳到了他的耳邊。而后,只見張舒蕾摟住趙明哲,送上了自己的殷桃小嘴。

不是吧?林曉的心在打鼓,這樣都行?他心里既憤慨,又有幾分罪惡感。現在他這算是偷窺吧?一種極端復雜的感情在心頭涌起,可是他卻又忍不住要看。

最后的最后,他們終于是吻在了一起,一股曖昧至極的氛圍散發開來。

林曉清楚地看到了莫輕寒顫抖的身形,但他卻發現自己無法做什么。夜晚的風中傳來他的一聲嘆息,青春迷惘得如這深夜,讓人無能為力。

......

《譬如朝露》

......

窗外的小草,

沾著一滴朝露/

晶瑩剔透,宛如少女的淚珠/

微風拂過,帶起生命的顫動/

......

在第一抹陽光出來之前

小草懇求朝露:

“請伴我一生”

朝露含羞答應了。

......

它們幸福地相偎,

一起昂首等待日出。

第一抹光是那樣的純凈,

朝露閃爍出七彩的光澤。

......

看著小草癡迷的眼神,

朝露洋溢著幸福的笑靨。

一生最美麗的時候,

獻給了一個最值得擁有的人。

......

小草終于發現朝露越來越輕:

“不是說好了嗎?要伴我一生!”

朝露無力的聲音響起:

“原諒我,給了一個不可能的承諾!”

......

朝露終于消失,帶著小草痛苦的啜泣!

那一瞬間的美麗,被定格成永恒

永遠地留在小草的記憶里。

小草開始變得堅強,從此再不言孤單。

......

又一個清晨,小草睜開眼。

赫然發現,一滴朝露,依偎在自己的身上。

“是你嗎?”小草聲音顫抖。

“不是!”一樣的朝露,卻是不一樣的聲音。

......

小草開始相信輪回,它日復一日的等待。

向每一滴朝露打聽她的消息

直到秋天的一個早上,

小草終于站立不穩,匍匐倒在一片泥土之中。

而最初的朝露,仍只是那道留在心中的美麗倩影。

小草不甘地閉上了眼,卻聽到了她歸來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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